《百鬼挣魂，苦夏雨雪》阮木沉

42、窥伺

　　扶了扶单片眼镜，放下手中的古董画，明美坐在旋转椅上转身朝向小杰，“所以，杰君是希望，由我出面，为你向高层申请裂口女的日常准行资格吗？”
　　小杰咬了咬嘴里的肉，紧张地说“我知道，这可能有一些不合制度，但是……”女人笑眯眯地点头，“可以哦。”“我会完全约束裂口女，让她……诶，什么？”
　　女人翘着二郎腿头靠在手上“我说可以。我说过的，窗不会拒绝你的任何需求。”少年怔愣地张开嘴“啊？可是我并不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如果窗什么要求都答应的话，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就像您看，今天这件事……”
　　“所以五条家主才让你来找我们啊。不是他开口的话，你根本不想和我们有太多牵扯吧。”“额，”“好难过，我还以为在杰君心里窗和我会比五条家的小家主要亲近些呢。”“不是的明美小姐……”
　　“安啦，不是在责备你啦。没怎么接触过我们的人，对我们放心不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我是很认真地希望你可以多依靠我们一些哦，小杰同学。”女人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走出门去。
　　见少年没有跟上来，她转头“嗯？不是要给裂口女打申请吗？不拍证件照我怎么递交书面申请？搞伪造证书吗？杰君，还没当上情报组的老大就助长歪风邪气可不好哦~”
　　“明美小姐……”“好啦不逗你啦，走吧。”
　　拍照的时候裂口女认认真真拍了一张古板证件照之后，被明美拉着摆各种姿势又拍了一堆照片和合照。
　　嘴里叨叨“拿给御三家那群说老娘咒力低下是废物的人看可不得让他们吓死，哈哈哈，老娘还能让准一级咒灵乖乖配合拍照呢。傻*们向老娘臣服吧。”
　　看着工作人员看神经病的眼神，小杰单手遮住脸不想一起丢人。但是他忘了，他这群同伴，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会让自己一个人丢脸。
　　“我们两个女生拍的差不多了，小杰你来一起拍张合照。”明美笑着朝他伸出恶魔之手。直了一辈子的腰，终于还是断了。认命地被明美安排在她两边比耶的手势，三个人面色不一的笑容定格在画面中。
　　冲洗完明美拿着照片审视，“嗯，不错不错。虽然还差一点韵味，但也是很宝贵的回忆了。杰君可要记得收好啊。裂口女要是愿意的话就收起来，不想要就给杰君一起收藏好了。”付完公费又给工作人员塞了个红包，明美笑吟吟地道谢。
　　“好了，你们可以自由行动了。解散！”女人握拳向前伸出。“就，就这样？这就好了？”“当然没有啊。书面程序还没开始走呢。不过在高专里，没有人会多说什么的啦。
　　但是与之相对的，你一定会和裂口女低调行事不在这段时间闹问题出来让我们难做的，对吧，杰君？”女人朝他眨眨眼。小杰点头“我和裂口女会认真等通知的！”“啊，手续不下来不肯偷偷摸摸行使权力吗，这可不好啊杰君。”
　　少年摇头，认真地对女人说“如果大家都不遵守规则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会乱成一团糟的。我希望在法则的治理下人们能够生活得更好。那么我当然要先尊重法则，让它拥有绝对统治的权利。”
　　“在说很危险的东西哦杰君。你知道我们不可以参政哦。政府给予术师权利的条件就是，政治的权利永远牢握在他们手中。我们的上限，只能是金财。”
　　“术师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会受制于他人吗？”“天行道，庸人不合才。于常人而言，我们到底并非族类。为了更好的统治，当权者需要我们这把利刃；而为了不必受制于那些晦涩的眼光，大多数术师甘愿成为棋盘的一子。利益交换罢了。”
　　夏油皱眉“拥有强大的力量，也不能够让世界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吗？”“当然不可能。能够看得遥远的哲人很多。但这个世界，到底是庸人的世界。是成百上千万的普通人，他们用双手构建了这个世界，每时每刻影响着这个世界。所以他们眼中的世界，才是这个世界本身。”
　　“那，成为强者岂不是毫无意义。”“怎么会呢？虽然庸人拙顿，但大多是乌合之众。强者能够发出让他们跟随的声音。只有拥有发声的力量，你才够资格站上角逐的舞台。至于如何让他们在众多的选择中愿意跟随于你，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明美小姐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从政呢？如果不当术师的话，您能够走得更远吧。”女子回头看着少年，她笑了一下“虽然适不适合很重要，但人类是很感性的动物。我们总是会在某些时刻，为了某个人、某个理想、某个信仰，做出一般来说我们认为不那么合时宜的事情。”说到这里，女人瞥了一眼裂口女，“呵呵，不是吗？”
　　小杰开口询问“明美小姐，我还是很想问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女子没有回头，长风里传来她轻柔却有力的声音“这个世界需要不一样的火焰。我们，恰好被你们选中成为踏石。”
　　少年眸子巨动，对着已经遥遥走去的背影大喊“明美小姐！”而女人没有回头，一路向前。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坐在一起，神子率先开口问“怎么没放出来，明美没答应你？不应该啊，她看起来不像是会拒绝你的样子。”停下盛汤的手，小杰无语看向神子“明美小姐在你眼里是怎样偏帮的人啊？”
　　硝子把香菜夹到夏油碗里，“啊，明美对你的特殊关照你是完全感觉不到吗？她可不是到了东京才成为窗的负责人。夸张点说，想找她拉关系的人从这里开始排，能够一路排完东京。即便是高专的后辈里，你也是唯一一个她从来没有收取过任何回报的。”
　　“明美小姐没有帮过你们吗？”“她很难缠，而且我的业务一般也和她凑不到一块去。并不是那么想和这种人打交道呢。而且一定要合作的时候，熏鸢小姐会出面的。”“老子是五条的家主，和她往来想要彻底抛开利益交换是不可能的。她会咬死老子家主的身份让那些老东西把肉吐出来。”
　　少年抬头看两个盯着自己的同期，“吃饭啊，看着我干嘛？”“肯定是八卦她怎么拒绝你了咯。”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明美小姐没有拒绝我。只是通知还没下来，我觉得暂时不把裂口女放出来比较好。”
　　硝子作势要吐“咦，放裂口女出来的时候有些人没想过大家难办；给他申请程序了他又在这里假情假意上了。yue，装腔作势，yue。”美男无语。
　　五条就直接多了“放出来看看她咋吃东西的。老子上次看到你给她吃零食了。”
　　“她根本就不需要进食。完全没有消化系统。解剖开整个都是空的，里面全是黑糊糊黏不拉几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显形的原因还是咒诅本来就是这个结构。”
　　“那她吃东西干什么？”“讨好夏油？谁知道啊。”“应该是比较善良不想拒绝我吧。”“妈耶，活久见了，这辈子居然还能听到术师说诅咒善良。无上的红十字协会，请不要听信我旁边这个人的谣传，我完全不认可他的说法。我坚定地站在人类这边。阿门。”反转术师画了个十字。
　　少年神子不说话，也不动筷子，就定定望着小杰。裂口女坐在饭桌上的时候整个咒灵都是懵的。“额，什么事？”
　　硝子坐在旁边点评：“嗯，一次比一次有人味了。不枉本天才拉着她看了这么多电影，夏油，感不感动，把你的小咒灵养得这么好？”少女用手轻甩自己的刘海。
　　神子把夏油的饭推到裂口女面前。夏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神子冰冷的声音就下达了命令“吃”。
　　裂口女看着毫无表情的三个人，没有接收到小杰的任何指令，于是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等小杰回过神来，裂口女已经快把剩下的小半碗饭吃干净了。咒灵操使以极快的速度闪现到神子的身后进行锁喉“五条悟，我没有跟你说过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吗？尤其是你怎么可以把我吃过的东西推给一个女孩子，女孩子！”
　　狂吼的声音吵得硝子皱起了眉头往旁边拉开距离。五条同学伸手扯开小杰的双手“别搞别搞，硝子不也是女孩子，你还吃她不吃的菜呢。”“那能一样吗！你是让裂口女吃我的剩饭啊！”
　　“错了错了错了错了，松手，松手，哥，真的要被你勒死了！”少年松开手把饭碗端回来，向裂口女道了个歉以后，三人一咒灵重新开始吃饭。
　　“总不能一直叫裂口女吧，出门在外叫这个名字会引起恐慌。”硝子嚼吧嚼吧嘴里的鸡腿说。“叫云卷爆裂风？既保留了原有的风味，又彰显出了高专强大的实力。”神子感觉自己又天才了，被自己帅到扶额。
　　然而饭桌上另外两个人只觉得中二之魂要烧到自己了。“首先这不是在给你的游戏宠物起ID。然后你将来要是生孩子了让五条家的族老起名吧。不然我怕五条家下一任家主的腰这辈子都直不起来。”硝子咬着筷子建议。
　　“裂口女自己有想法吗？”小杰把汤推到裂口女面前。裂口女摇头端起汤慢条斯理地喝。硝子一直观察着这边，看见裂口女准备喝汤，立马从校服口袋里掏出解剖刀走向她。
　　小杰目瞪口呆地看着硝子让裂口女继续进食，并且当场就开始对裂口女的身体进行解剖研究。他觉得自己应该阻拦一下，但是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震惊的寂静中他看完了一整场针对显形咒灵进食的研究。无论是食物还是液体，一旦通过裂口女拟似出来的口腔，进入她泥浆般粘稠身体里，就会变成一种泥水混合物一样的东西完全融入那些混乱的驳杂里。
　　擦干净解剖刀摘下手套取掉口罩，硝子吹了个口哨。“尚且不清楚这些混乱的物质是什么，但是显然——裂口女的身体凝聚显形，通过的应该就是这种媒介。而且似乎我们的食物进入她的身体内部会自动转化为这种媒介类似物。只是这种介质是否能够为其提供动力供给尚未可知。
　　你要是还有其他能够直接触碰的咒灵，说不定我和熏鸢老师就能够提升一些研究进度了。”“裂口女这个级别的，只有她一个。但是如果只是想要咒灵的话，我还有很多。”
　　「这么想来，其实最特殊的，当前咒术界最适合也最需要研究的，是他这种能够将咒灵调伏并随意召唤出来的操使吧？如果能搞到一个咒灵操使的身体来研究的话……」反转术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杰，无意识间，她伸手抚上了面前少年的脸。
　　出于野性本能，小杰往后退了半步，他叫了一声“硝子？”少女魂被喊回，手收了回来，但是疯狂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涌动。「术师中有的是殉道者。其实，在给出牺牲报告之前，我完全可以——如果能够掌握更多咒灵操使的信息的话，我可以帮夏油走得更远吧。
　　不，甚至，我完全有那个能力可以让夏油在不影响正常身体机能的情况下对他的身体进行研究。只是，夏油会同意吗？绝对不同的咒灵操使，完全崭新的一条道路。
　　如果能够通过对他们身体构造的研究将中低阶咒灵投入战场进行使用——这是何等的丰碑啊，真理的大门此刻就在我的眼前。只要我一伸手，就能叩开真理的门扉。我要不要……」
　　“硝子。”神子冷漠的声音在少女的脑海中拉起了一条警戒的红线。疯热的狂想顷刻停止。“我知道了，我会注意不僭越那条底线的。”
　　小杰则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