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厨娘》慵懒的梨

3、眼里无光

　　卫姝烧了一天，到半夜醒来，身上冰凉，胃里感觉灼痛，她又虚又乏，实在爬不起来，干脆又睡下。

　　迷迷糊糊到了清晨，她被一声声稚嫩的声音叫醒：“娘……娘……你醒了么？”女儿小妮摇晃着她的手臂。

　　卫姝被迫睁开眼睛。

　　“娘，奶奶说了，让娘起来做早膳，爷爷想吃娘做的葱饼。”小妮昨天和她爷爷奶奶一起睡的，早早被婆婆打发来喊卫姝。

　　卫姝做的小葱饼松软可口，香味浓郁，家里谁也做不来，因此这葱饼就成家里人必点的早餐。

　　但卫姝昨天发了一天高热，别说请大夫，连顿饭都有，这她刚刚喘上一口气，又叫她做早膳！

　　因为太过乏力，卫姝也没有生气的力量，只嘴里隐隐答应，又睡过去。

　　旁边的张山其实早已醒来，他听得自己父亲想吃小葱饼，等了一会儿不见卫姝起来，他猛的掀开被子一角，转过头来不耐烦的看着卫姝，吼道：“哎！爹想吃小葱饼你没听到啊！”

　　小妮被父亲吼的一声，惊的一跳，小脸苍白。她害怕的喊卫姝：“娘，起来了。”

　　卫姝虽然过的不如意，但她听惯了丈夫的话，不会随便顶嘴，忤逆。张山看着对别人嘻笑怒骂，态度随和。但对她尤其严苛，要是回怼一句，轻则脸上扇巴掌，重则拿绳子抽她。

　　此时她虽然疲惫至极，但见张山凶狠的眼睛，为避免挨打，还是艰难的爬了起来。

　　这一天，卫姝都是头重脚轻的，脸色也不佳。吃了一顿饭后虽然好多了，却仍是十分乏力。

　　这些人都觉得她昨天休息了一整天，所以她的活一点都不帮着干，到了洗碗的时候小叔叫弟妹去哄孩子，给没吃午饭的公婆送午饭，带着小妮一起去的。

　　卫姝看着小叔这么维护弟妹，心里一瞬间对张山产生恨意。

　　但这种恨意过了两天又加了重重一笔。

　　记得这天店里特别忙，弟妹的手被油烫了，起了红红的大水泡，张云着急要去医馆买药，张山却更加热切的说带她去看看。那个模样看着比人家丈夫还着急，卫姝想起张山对自己的态度，心里恨的发疼。

　　公婆得知元玉手受伤了，让她休息两日，这让卫姝更加气恼，两天没有理睬张山。

　　第三天晚上，卫姝因先回去洗衣服，听到几人回来的声音，张山和弟妹愉悦的笑声由远而近。两人平时张云公婆不在时也交谈甚欢，张山对她比卫姝这个妻子要热络的多。

　　卫姝晾完最后一件衣服就回去了，装作没看到二人。这天晚上睡着的卫姝被张山喊醒，让她去舀勺水喝，卫姝没动，也没吱声，张山就勃然大怒！对着卫姝就狠狠一脚！

　　卫姝这几天心里的气无处发泄，平时的受伤让她此刻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愤慨！

　　“你做什么！”她双目圆睁，眼神充满恨意的质问张山。

　　张山见她一双凹陷的眼睛，毫无美感，更加恼怒。掀开被子站起来就对卫姝几脚！“我看你就是皮痒了！这段时间就你多事！一天拉个驴脸，好似我们一家人欠了你一般！”

　　卫姝平时眼泪多，但今天确是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仇恨似乎要化为实质！

　　“我为什么拉脸你心里没数吗？我差点病死在家里，你非但没有请大夫用药，连顿饭都没有！你弟妹不过烫伤了手你却比你弟弟还着急，还两人每天交谈甚欢啊！对自己女儿不上心，却对侄子疼爱有加，超过亲身女儿，你这种做派哪个做媳妇的能每天高兴，知道的以为你是大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小宝爹呢！”

　　这句话让张山暴怒！觉得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他开始对卫姝拳打脚踢，双眼猩红，每一脚一拳都下死手。嘴里痛骂：“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他犹如暴怒的雄性动物，打的卫姝毫无还手之力，只一双手死死掐着张山的腿，张山吃痛，对着她的胳膊跳起来两脚，将卫姝的手打落，一双大手就掐住她的脖子，眼里都是杀意。

　　就在最后卫姝觉得要被张山捏死时，公公一声大喝，拉开失了理智的张山。

　　“你俩这是做什么！”婆婆平时刻薄，但今天确实吓到了。喘着急促的呼吸，惊魂不定。

　　“做什么你们！夫妻两个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公公见儿媳妇脸都破皮，鬓角肿成了鸡蛋般，其他地方青青紫紫没一处完好，脖子处更是深深地用手掐过的紫印。

　　这要是闹出人命，他这儿子得一辈子也算废了，家里的名声也完了！

　　一想到此，他脸色铁青。

　　“这个媳妇我不要了！我要休了她！”张山眼里的凶厉未退，狠狠盯着卫姝。

　　“你这个丈夫我更加不想要，但你想休我，做梦！必须是和离！”卫姝平时唯唯诺诺，很少疾言厉色。如今这充满恨意的眼睛，着实让人心里不喜。

　　“你这媳妇怎么说话的！哪个家里的妇人是跟男人这么说话的！”婆婆不满的说了一嘴。

　　“是，哪个妇人没有这样说自己丈夫，但哪个丈夫也没有像他这样对待媳妇的！”。

　　“你一句和离是自己痛快了，可你有没有想过小妮。她没有兄弟撑腰，要是有个和离的娘亲恐怕连婆家都不好说。”张氏眼睛一撇卫姝的脸色，继续挖苦了一句：“且你也是有过孩子的人，再嫁也只能嫁个老鳏夫或者比你娘家还穷的人！”

　　卫姝听这话，气的生疼，嗓子里似乎哽了一团气，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让她几欲死过去。又见女儿睫毛发颤，虽然紧闭着双眼，但眼泪流满了脸颊。

　　卫姝心中大痛，一把抱住女儿失声痛哭。

　　她感觉自己命好苦。父母常年生病，大哥又去服役，二哥今年二十三了都未成婚，三姐也在婆家过的艰难，自己要是和离，那父母会被人说道，三姐也会被那家人欺辱，家里人全部会处在风雨里。小妮会没了母亲，怕被后母欺负，而她自己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娘家……

　　这么一想，卫姝没了那股火气，认命的泄气了。

　　第二天，卫姝声音嘶哑，一双胳膊仿佛折断般疼，脸上也伤痕累累，特别难看，张氏得到张大柱的示意，让卫姝先在家休息，难保邻居们看到了乱说。又让张山请了大夫，来家里做诊。

　　老大夫看到卫姝的伤哪里有不明白的，先是对张山冷了脸色。一言不发的把完脉，脸上的不悦更甚。

　　“你可知你媳妇已有两月身孕啊。”

　　“啊！”张山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家女儿不是父母的宝贝，你这么欺负，可是太过了。”老大夫脸色不善，不理张山的不以为然，只给了一些外用药和保胎药，就离去。

　　女儿小妮可能受了惊吓，一整天不吃不喝依偎在母亲身边，时而默默垂泪。

　　卫姝双目圆睁，目光无焦距，眼里的光仿佛涣散殆尽，半天眼珠都不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