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汉武朝，霍去病叫我太姥姥》冬蓉

276、第 276 章

　　绕过三座破车板小山，霍去病忽然停步。

　　霍止瘁被他几乎完全遮在身后，一时看不到前边情形，赶紧从旁探头去看。

　　只见在被垃圾堆包围的一小块空地上，赫然出现一条黑狗。

　　这狗身上长着疥癣，毛都快掉光了。它颈上拴着一根长绳，绳子另一端系在屋后木桩上。

　　此刻它已经站起，默默盯着二人。

　　霍去病从袖袋里掏出巾帕，亮出里面包裹着的两块粟饭团。

　　那狗一见，两眼圆睁，口中发出的低沉呜咽声都消失于无形。

　　霍去病将饭团扔到那狗面前，癞皮狗立刻扑上，大口嚼起来，两下子便将那饭团吞进肚里。

　　霍止瘁见这儿有狗，原本还担心它叫嚷起来，会惊动此处的人。

　　谁知如今看见这狗狼吞虎咽的德行，她好生无语，暗想：

　　“幸亏我们没在吃的上动手脚，万一真来了坏人，岂不是一下子就能把你治倒了？”

　　照这样看来，这狗的装饰性作用，远大于它的威慑性功能。

　　一块饭团下了肚，狗儿又盯着霍去病，尾巴左右轻摇，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此时，它两眼生辉，视霍去病为自己的新主人。

　　霍去病将饭团掰下半块，扔了给它。那狗毫不犹豫，继续低头猛吃。

　　二人快步经过狗儿身旁，它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他们来到屋子一侧，见这儿前边搭草棚，棚下摆有木床，床上四五个木碗被推到一旁，里面还隐约可见有豆粥残留在其中。

　　棚后则是三间木屋。它们彼此相连，门扉紧掩，窗格里头有布幔拉下，看不到屋内情形。

　　霍去病走到门前，抬手轻碰，那木门徐徐后退，原来这门压根不曾上锁。

　　此时他做了个手势，示意霍止瘁跟上来。霍止瘁立刻一路小跑，和他一道进了屋中。

　　霍去病轻声道：“这间屋子里没人。咱们在这儿候着，那几个小孩不久便来！”

　　霍止瘁正想问万一他们回来进屋里时该怎么办，忽然便觉自己两脚离地，身子已在半空。

　　霍去病将她横抱在手，左足顿地，一下子跃升到屋梁之上。

　　他稳稳站在上头，半跪下来，却不急着松开霍止瘁。

　　霍止瘁愣愣地看着他，见霍去病用右手衣袖抹去梁间灰尘蛛网，又取出帕子，铺在大梁上，然后这才将少女轻轻放下。

　　霍去病右手仍放在她身后虚扶，以防她一时坐不稳。

　　他做好这些，一抬眼，见霍止瘁仍看着自己，满脸惊讶，便道：

　　“你好生坐在这儿看着，等我来会会他们。”

　　霍止瘁看着这张离自己极近的俊脸，下意识点了点头，脑袋里却是空白一片。

　　她见霍去病扭头望向下方，顺着对方视线望去，见这房梁离地约三丈余，底下空荡荡的。

　　霍止瘁一手抓住霍去病衣袖。“你去哪儿？”

　　“我迟早要和他们交手。到时若是咱们同在一处，连你也被瞧见，反倒不好。”

　　听着霍去病柔声劝解，霍止瘁却不为所动，反倒撇嘴道：

　　“要是他们一起来对付你，我却独自一个坐在这上头只管干瞪眼？没这样的道理！”

　　她这口气，俨然霍去病会被人围攻落于下风。

　　但霍去病听了，只是微笑，又道：

　　“既如此，咱们一块儿坐在上头。等他们人到齐后，看准时机，再一把制服。你看如何？”

　　“这个好！就这么办！”

　　霍止瘁大喜，连声称赞。于是二人挨在一处坐在大梁上，静待人来。

　　霍去病见她满脸喜色，却是面无表情，问道：

　　“你不愿一个人呆在梁上，难道是怕有耗子窜出来？”

　　霍止瘁被他一语点醒，这才赶紧往两旁看去。她嘴硬道：

　　“哪有耗子？就算有，它也不敢过来！”

　　她一眼瞥见霍去病目光古怪，哪里服气，又道：

　　“眼下梁上有这么一只大耗子，那些小的见了，吓都吓死了，更别说敢露头了！”

　　“只怕不是一只呢！”

　　霍止瘁睨了眼似笑非笑的霍去病，心想：

　　“没想到这人居然也爱说笑！今天换了身衣裳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以往他们共坐，常常面对面跽坐。但如今身处梁上，二人只能紧贴在一处。

　　霍止瘁看了眼身下那帕子，又溜了眼身后霍去病一直护在自己身后的手臂，不禁心中欢畅。

　　见她一脸得意之色，霍去病分明看见，假装不理。

　　霍止瘁见他如此回护自己，忍不住想道：

　　“他往日里看着不近人情，实则真心待人好时，这细心劲简直跟舅舅不相上下！”

　　霍止瘁忽然觉得，自己能来到长安、成为卫家的一分子，当真不枉此生。

　　正想着时，忽然听得外头响起一阵急速的脚步声。

　　霍止瘁顿时敛声屏息，竖起耳朵细听。

　　那脚步声由远而近，已近木屋。霍去病朝她做了个口型，霍止瘁定睛细瞧，见他说的是：

　　“黄芥末”

　　这时木门被人猛的打开，果然是那三个孩子跑进屋内。

　　他们一进来，那年长男童刚将木门掩上，黄发女童已经搬起木闩横放在门后。

　　她一边将门后布置后，一边吩咐二人去窗边守着，看看可有人跟来。

　　那两个男孩一听她发话，马上照办。三人各自守着一处，从门缝、窗边处向张小心张望。

　　霍止瘁在上头向下望去，见这三个小孩不仅个头矮小，而且瘦骨伶仃，肤色黑黄，身上衣裳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那年长男孩小腿上全是泥巴，连一双草鞋都没有。

　　她回想灞村中所见的村人，年纪最大的，都是些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

　　除此之外，最多的，便是十来岁到二十来岁不等的年轻女子们。

　　在这儿不曾见过一个老人，就连小孩子也少见。

　　霍止瘁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从来到灞村之后，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要是说汉代受限于医疗和生活条件影响，这儿的人不长寿，这个说得过去；可是，这里连小孩子都没几个……”

　　除了眼前这三个孩童，再加上那矮小女子背着的婴儿，霍止瘁心算了一下。这条村中，自己目前所见的小孩子，不足十人。

　　“这个村子真的只剩下这些女人了？她们这样卖身，肯定会受那些男人欺辱。她们是如何护着自己和这村子的？”

　　霍止瘁看来，那些前来寻欢作乐的外地男人，绝非什么有德之人。

　　而且听霍去病提及，他们中不少人还是长门宫的守卫和官吏杂役。依仗着官职，只怕当中更会有人肆无忌惮地欺压这些他们眼中的低贱女子。

　　想起那些男人盯着女人的目光，霍止瘁不由得一阵恶心，心道：

　　“村人们的先祖当年虽然从奴婢成了平民，可他们如今还是被人瞧不起，甚至只能靠卖身为生。难怪如今好多人情愿当奴婢也不愿在外流落，实在是这世间险恶，穷人去到哪里都是走投无路。”

　　她正想着时，听得底下那女孩低低叫了声：

　　“没人追来。”

　　听得她发话，那两个男孩也是不住点头，两人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大口气。

　　黑瘦男孩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朝二人笑道：

　　“方才幸好阿叶你想出那主意，不然我们准会落在他们手里！”

　　“嘿嘿，击牛那家伙只知道用蛮力，压根就没察觉我把那粉全抹到他手指缝里去了。阿叶，你怎知他真会将那些芥末粉揉到眼睛里的？”

　　年长男孩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既好笑又好奇，便问起对方。

　　那女孩只道：“其实我也是靠运气的。毕竟击牛他力气虽大，但一跑起来便容易出汗。这回他为了堵住咱们，已经追了大半日。我见他之前已是满头大汗，便觉得是个机会，所以才想着试试。”

　　女孩又朝二人道：“他们只是暂时被拖住了脚，之后肯定还会来这儿找我们晦气。我们要趁他们来到前，赶紧跟阿半兄和石头他们商量。”

　　“他俩定是在外头找生意去了。要不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找他们回来。”

　　那年长男孩这般提议着，但女孩却摇了摇头。

　　“他们不敢对付阿半跟石头的，但对付起我们来却有的是办法。我看咱们暂时躲起来，要是回来的是他们，那便好；如果是何野那伙人，那就用老法子，咱们在里头绕圈子，让他们跟丢，咱们再趁机跑开！”

　　两个男孩安静地听着女孩发话，然后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霍止瘁见这女童看上去六七岁大，不仅头发又黄又少，而且头大身子小，真如路边一株快枯萎的野草般毫不起眼。

　　可听她布置起来，却是头头是道。不仅对此颇有经验，而且遇敌不乱，细心冷静之余，还不居功自傲，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而且她的两个同伴虽比她年纪大些，但一听她开口，便即依从其吩咐，显然对这个小女孩信服已久，将她当成是领头人一般。

　　霍止瘁越看越奇，暗想：“这女孩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有法子？听那几个姓何的少年说起，之前他们就曾着了这个阿叶的道儿。看来她的聪明机灵比这些男孩们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