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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第 2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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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胖子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理女孩的哀求，只朝那边道：
“喂，你们快来！休要让他们又跑了！”
不用他提醒，胡子少年何野三人，已经离开草丛，一阵风似地跑了来。
三人分别守着东南西三个方向，将那两个小孩子堵死在仓房门前。
那破仓塌了半边屋顶，里面一处狼藉。就算两个小孩回身冲进里头想要穿屋逃跑，也是不能了。
面对四人，这两个小孩互看一眼，都不约而同低下头去。
何野朝胖子吹声唿哨，胖子这才将怀中那男童放下站立在地。
但他如蒲扇般的手掌，还是死死揪住对方双手，仿佛只要自己一松手，对方就会趁机逃离。
何野见作战成功，大为得意。他指着那两个小孩骂道：
“你们有本事就再使那些阴招出来啊！姓乔的就是输不起，自己打不嬴就靠下三滥，坑我们不止还坑了咱们全村！”
那黑瘦男童一抬头，怒视着何野便骂：
“你要骂便骂，扯上姓乔姓何的做什么！就算姓乔的有人对你们不住，但村子里当年哪个不是咱们乔媪接生的？要是没她，好多人活都活不下来！你们怎能恩将仇报把她也扯进来？！”
霍去病与霍止瘁飞快对视一眼，目光中兴奋之情一掠而过。
找了半日，村中无人提及，如今终于在这些孩童们的嘴里听见当年老人的去向了！
霍止瘁竖起耳朵，想听出这乔媪如今是否仍在世。但接着听下去时，二人互相指责，却不再提乔媪之事。
只听得那何野怒道：“你们还有脸皮提这话？！要不是你们把钱私吞了去，咱们村里如今也不必干这等营生！害得阿姊们没日没夜地接客还钱，这不都是你们的错！”
“我们没吞那笔钱！是官署那个姓梁的田丞拿走了那笔钱！阿半和石头他们去讨那钱还被人抓去长安当髡钳囚。官府后来断定这事不是他俩主谋，他们也是被人所骗，这才被放回来！这些你们都是知道的，怎能说是我们的错？！”
“呸！那钱到底去了哪儿，还不是任你们一张嘴说了算？！你们之前答应得好好的，说能在官府中找着司农部的人买田地，其实都是骗咱们！”
“我看就是你们跟官府的人勾结，将咱们的血汗钱一分为二，两边各一半！官府把他俩假意先抓起来，不多时便放回来，这里头的事只有你们才清楚！”
“到头来只苦了我们这些替你们作担保的蠢驴，被骗了不说，村子里这些年来靠着阿姊们辛苦赚来的钱全都被你们卷走。如今你们居然还有脸借口要照顾乔媪留在这儿？！”
“不仅是骗钱，你们胆子不小，还敢去招惹长门宫的中郎！他们一日找不着人，便一日不肯放过咱们村！你们专给咱们惹祸，这回可真招来天大的祸害了！”
“我何野就算拼着被阿姊责怪，今日都要将你们绑起来交给他们！要不然，咱们村迟早会被长门宫的人生吞了去！”
何野越骂越起劲，将心中的愤怒与冤屈都化作骂声，尽数倾泄而出。
他的三个同伴各守着自己位置，每个人皆是满脸怒容，恶狠狠地瞪着面前三人。
看他们模样，不似是在怒视村中幼童，反倒似是在与仇人对峙。
那黄发女童听了，忽然抬起头来，颤声道：
“阿兄，不关他们的事，是——”
“阿叶你求他们作甚！不要再说了！”
那略年长些的男孩一声叫喊，打断了女孩的话。黄发女童两眼泪汪汪地看了看他，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黑瘦男孩亦道：“你们要赶，不用你们动手，我们自己有脚，会自己走出去就是了。”
“哼，说得好听！你们几个能跑到哪儿去？还不是缩在半两那家伙的地盘不敢出来？你们别以为我们不敢去端了你们老巢！要是惹急了，我连半两的驿舍也一把火烧了！”
“那家伙早跟你们一个鼻孔里出气，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这回的事，我们迟早也要找他一起算帐！”
“不错！丢钱这事他也跑不了！枉咱们那样信他敬他，把他当自己亲阿兄看，可他竟然……”
那三个少年正骂到兴头上，那胖子忆起往事，忽然两眼一红，几乎就要流下泪来。
他怕被同伴指责，连忙用双手去抹眼睛。
谁知不抹还好，他手掌才擦得两擦，眼内顿觉一阵刺痛，鼻子又酸又软，顿时热泪长流，两眼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那胖子吓得哭叫起来：“哎哟！不好啦，我的眼睛！”
他眼中流泪，鼻中嗅得阵阵辣味，整个人脑袋嗡嗡直响，双脚乱跺，犹如大陀螺般在原地打转，下意识想去找水来清洗刺痛的双眼。
何野三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手足无措。何野命二人看着三个孩童，自己则去看视胖子的情况。
这时墙后的二人，都已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辛辣气味。这味道对霍止瘁而言可谓熟悉无比，正是黄芥末之味。
霍止瘁定睛细瞧，见那胖子手掌上，一层薄薄的黄粉在日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点点光亮。伴随着他胡乱挥舞，那芥末粉末几乎都被挥掉了。
她不禁抬头望去，只见霍去病唇角微翘，似笑非笑，明亮无比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
霍止瘁登时脸上一红，狠狠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骂：
“早知道当年就给你多来点！最好辣得你这辈子都笑不出来！”
“方才那男童被捉之前手上已藏了东西，趁着那胖子不觉，全抹到对方手指上去了。”
霍去病凑到霍止瘁耳边低声呢喃，笑意不绝：
“黄芥末之妙，无人能敌，天下皆知！这几个娃儿倒不笨！”
霍止瘁不答，霍去病忍笑瞥她，见少女低头不语，只是耳朵早红，不禁更是心中大乐。
他正要再多戏两句，却听得那边惊叫声连连。
霍去病即刻跨前一步，挡在霍止瘁身前。
霍止瘁好奇探头，只见那胖子双手胡舞，整个人在地上打转。而他身旁的何野也在以手捂眼，不住大叫，似是痛得十分厉害。
再一瞧，就连旁边两个少年也是如此。四人在那儿乱跳乱闹，却又一时谁都碰不到谁，只是双手在脸上不住挥来挥去，情形既诡异又好笑。
原来那阿叶和黑瘦男童趁着胖子抹眼之时，猛地将袖里所藏的芥末粉撒向四人。
三名少年彼时注意力全在胖子身上，一下不察，顿时中招。
三个小孩子手拉着手，犹如脚不沾地般飞奔而去，转眼间便逃之夭夭了。
四个少年还在那个哇哇乱叫，无奈他们目不能视物，不知三人已逃跑。他们生怕被敌人趁机偷袭，一边揉眼一边脚上乱踢，却屡屡踢中身旁的同伴。
见他们乱作一团，霍去病拉着霍止瘁从容离开。
来到村路上，霍止瘁举目四看，但哪里还有那三个小孩的踪影？
“要是能找到这三人，多半能知那乔媪的下落。听他们口气，跟乔媪亲如一家子。”
霍去病微微一笑。“我知道到哪里能找着他们。”
霍止瘁双眼一亮，边走边问：“在哪儿？也在这村子里？”
她回忆进村以来经过的地方，只觉这灞村呈南北走向，村民所住屋舍几乎都依村路而建，并不算是大村落。
而如今他们所在的，已经是村子南头最末端。再往外看，不远处又是茫茫荒地，渺无人烟。
但一路行来，未见有可疑之处，村中更不见有老人在此。
霍去病不答，只是带着她折返往北而行。
眼见又经过来时路，快要到村子另一头时，霍止瘁忽然明白过来，悄声道：
“难道是要去那里……”
霍去病回头，朝她眨了眨眼。霍止瘁见他莞尔一笑，便知自己猜着，不禁既雀跃又紧张。
“不怕，有我在。”
霍去病见她目光凝重，脱口而出安慰道。霍止瘁“嗯”的一声，两眼中全是对方如崇山般的身影，顿觉安心了许多。
二人只走小路，过不得多时，便又来到村外那间驿舍旁。
霍止瘁见驿舍里头没半点动静，探望张望，不见那肉山般可怕的黑胖子，里里外外皆是悄无一人的样子。
霍止瘁心想：“要是这儿的人全跑出去找生意了倒也在情理当中。毕竟这么一个破地方就算有贼来了也会绕着它走！”
霍去病揭过一块篱笆，与霍止瘁一前一后进了驿舍后院。
这儿处处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车板车轮，连绵如小山，将驿舍后头的空地几乎占满。
来到这垃圾山中，霍止瘁才看见，除了那些马车零部件，还有好些门板、窗框和破损的家具等物。
车轮放一堆、车厢车板放一堆、车盖则叠起来，破烂的家具则堆在另一边。
霍止瘁越看越觉得稀奇，甚至不由自主生出一种重回现代的感慨：
“这哪是什么驿舍，根本就是废品收购站！原来古人也爱干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