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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第 27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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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每样都先试了试,然后将汤饭全放到霍止瘁面前,看着她进食。
霍止瘁推让不过,只得另拿一碗,舀了半碗面条先吃。
那女店家笑道:“两位瞧着可真让人眼热!阿兄你既得了美新妇,怎的还拉着人往外跑?还跑到咱们这儿来了?”
“不瞒您说,我俩成亲大半年,诸事都顺,就是子嗣上暂且没动静。家里人一味催促,我们不耐烦,便借着求拜高禖神出来走动走动。”
霍去病又问:“请问大姊,不知这附近可有灵验的高禖庙,或是求子作法的巫医?”
女店家未等听完,已是满脸微笑,连声道:
“原来是为这事!这有什么难的,你们年轻力壮的,何必拜这个那个的,没准等过两日就有好消息了!”
“只盼应了您的话就好!那咱们这村里可有了得的女医?若有,我们去请教请教,回去也好让家里人放心,休要再催了。”
霍止瘁低头吃饭,几乎将脸都埋在碗里,看上去倒像是害羞得抬不起头。
她暗想:“真是一张嘴就来!他在扯谎这方面可比我强太多了!要不是跟他一伙的,只怕连我现在都会信了他这话!”
霍止瘁听着霍去病神色自若的信口开河,越听越好笑,双肩也不禁微微颤动。
在旁人看来,这年轻少女既似害羞,又似在偷笑。身旁那俊朗男子不时向她看去,也是嘴蕴笑意,正是互有默契,彼此温存亲昵之举。
那女店家见这对外来男女结伴到此,本有些疑心。如今听了霍去病这话,又见此情形,已是信了七八成,又道:
“咱们村里没啥庙,说巫医……以往倒有几个。可惜年纪大了,眼下都不在了。”
听到后边那句,霍止瘁心里一沉。
霍去病却不甚在意,继续又问:“那巫医家里后人们如今都不干这营生?还是说眼下都搬到别处去了?”
“好像是没后人了,因此人一走,自然便没人学这手艺。”
“我在长安那边也听见旁人这么说。听说这儿的巫医年纪虽大,本事却很了得,应是姓……乔还是姓何的来着?”
霍去病皱起眉头,极力思索。那女店家笑容顿敛,只道:
“我们村里向来都是姓何的人家,倒没听见过有姓乔的。”
霍去病毫无察觉,“哦”的一声,致谢道:
“原来是姓何,我听外头的人提起,到底不如咱们村里说得仔细。谢大姊提点。”
恰好这时外头闯进来四个男子,脚没踏进声已先到:
“客姊,给咱们来两盘狗肉,再要一盘饼!”
矮胖的女店家应了,叫人招呼,自己则进炊间忙活起来。
那四人一屁股坐下,又倒酒又咬果子,同时嘴里也不曾闲着,一味骂起来:
“逮住那屁娃儿仨,看我不弄死他们!”
“你还说!要不是你一屁股摔泥里,咱们怎会追不上他们?!”
“那是她使诈!哄我去揪她髻儿,专在里头塞着卷耳,刺得我两手都是!要不是这么着,我怎会被她反推进潭里!”
这四个男人看着个头不小,但听他们一开口,声音忽高忽低,说不出的别扭。
霍止瘁这才明白,这四人都是少年,只是外表老相些而已。
说话间,肉已端上,那四人伸手便抓,顷刻间将那两盘狗肉吃了个一干二净。
一个上唇处隐约可见些许胡渣的少年将肉吞下,便道:
“少扯淡了!咱们捉不住他们,都是白忙活!他们跑也跑不远,肯定在附近躲着。咱们再去找找,要是找着,即刻打唿哨,千万不可落单!咱们四个一起上,还怕那三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跑了?!”
另外三人一听,轰然叫好。其中一个胖子连声道:
“大兄说得是!要是再见着三个王八蛋,你们堵住前后路,我一手拎一个,大兄你再对付剩下的。咱们可不能放过这些姓乔的狗贼!”
他话犹未了,那胡子少年一巴掌拍在他脑后,骂道:
“少跟撒尿似的瞎咧咧!把你那嘴夹进裆里少现眼!”
他一边说,两眼警惕地往一旁的霍去病与霍止瘁处扫过。
那胖子缩着脖子,不敢再开口。另外二人也不言语,跟着他们的老大站起,又回身抓了两个饼在手。
客姊见他们要走,只是笑道:
“怎的不多吃些?这便急着要走?”
“客姊,这回帐记上,回头等我们办完正事再来算。”
“就这么点子事也值得说?还来跟我客气!”
他们一边说着,那四个少年又一阵风似地跑出谒舍,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霍去病对这四人的到来毫不在意,更不曾朝旁人看上一眼。
等霍止瘁吃过后,他这才略吃了一点,然后结了帐,慢慢并肩而行。
待到走到一处巷口时,霍止瘁见四下无人,悄悄扯扯霍去病衣袖,问道:
“这村里的人只认姓何的,却不认姓乔的,这是为何?”
“我也不知。咱们且再查探。”
霍去病附在霍止瘁耳边低低说了句话,霍止瘁又惊又喜,忙忍着笑连连点头。
原来霍去病在那四个少年离去前,先取粟饭粒捏成小球,趁那胖子不留心时,两指一屈,将那饭球弹入其袖袋之内。
那粟粒不甚牢粘,用了不多久便会松散开来。到时它一经掉下,二人便可依迹寻到那四人。
霍止瘁得知霍去病有此一着,当真佩服不已,于是二人不紧不慢,继续像来时那样在路上向人打听本地巫医。
只是这回所打听的姓氏,已经从“乔”变成“何”了。
没走几步,霍止瘁便被霍去病一把拉过,让她站在自己身后。
过得片刻,她才听见身后响起马铃声与喝道声。
定睛一瞧,只见那褐衣男正驶着自己的记里鼓车,车顶的鼓皮已被缝好。
而车盖下,坐着一个锦袍人。这人额顶光秃秃的,脸色黑得如同旧铁锅的锅底,正是之前那个欲一次与二女同欢的老头子。
车子飞驰而过,驶向村路东南。看那方向,应是出村的所在。
眼见这车子和这老头同时出现,倒让霍止瘁略感意外,暗暗好笑:
“那家驿舍真能修车?可这老头方才还像花蝴蝶似地穿梭在女人堆里,一副流连忘返的模样,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车子已消失在道路尽头,霍止瘁心中还有记挂之事,因此也不甚在意,继续跟随着霍去病一同在村中走动。
走不得多时,他们果然在地上发现粟粒印记。依着这痕迹,他们一路来到到了村南头。
此处人烟渐少,只有些旧谷仓稀稀拉拉地落在路旁,看上去不仅无人居住,更是废弃已久。
霍止瘁见地上有数粒暗黄粟米散落,直通往谷仓,便知那四人来过此地。
霍止瘁眼角余光瞥见仓房后似有人影掠过,但一时看不真切。
霍去病轻拉她手,示意她跟上自己,同时他低声说了句:
“方才那四个家伙现下都在这里。他们定是在围堵姓乔的对头,咱们过去看看。”
霍止瘁精神一振,几乎贴在霍去病身后紧跟而来。
霍去病绕了个弯,从小路上拐到几栋茅屋背后。
这里无人居住,野草齐小腿高,屋子也甚破败。有好几处房舍只剩下半截围墙,墙上窗格结满了蛛网。
二人站在破墙后,透过残破的窗格,霍止瘁一眼就看见那胖子堵在一处破仓前,将一人拦腰抱起。
他怀中那人拼命踢腿,两条腿抡得飞快,身子狂扭,但无论如何就是挣脱不开。
此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人怒喝道:
“你们再跑我就把他淹死在灞河里!看到底是你们跑得快还是这姓乔的在水里当乌龟游得快!”
霍止瘁一下子便听出这是胡子少年的声音,却看不到其人所在。
霍去病指着破仓房后的草丛,霍止瘁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见草中忽然一动,这才看出原来里面藏了有人。
这时胖子怀中那人也叫了起来:
“何野你有种就来啊!别躲在一边让这牛蛮子来抓我!你们谁敢过来的,我一辈子都不认你们啦!”
霍止瘁听得被这胖子挟持的是个幼童,声息似是八九岁左右。
他叫喊时既气且急,尤其是最后那句,叫得更为响亮,好似在向旁人传达讯息般。
霍去病低声道:“这四人埋伏在此,抓住了其中一个。想引剩下的人出来自投罗网。”
他话音刚落,破仓屋顶上忽然有人声传来:
“你们休要动他!我们下来便是!”
原来那幼童的两个同伴,为躲避敌人藏到了屋上。伴随着一阵哗啦声响,果然有两人从屋顶茅草处滑落下来。
霍止瘁一见,那两人身材矮小,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约莫都只有六七岁模样,男的黑瘦,女的头发枯黄,二人看上去绝非那胖子对手。
胖子见他们现身,却不敢松手,忙喝道:
“站住!你们别过来!”
两个小孩依言停在原地,并不靠近。那女孩怯生生道:
“击牛兄,如今阿胜都被你们抓住,我们不会乱来的。你先把他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