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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第 2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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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瞠目以对,他见霍去病据理力争,全无半点相让之意,不由得瞥向卫青,只道:
“瞧瞧,净跟你学的!”
卫青这回只是回望一眼,却并不开口。
眼见他如此活学活用,刘彻又好气又好笑,不禁喃喃道:
“行啊,有人在前头顶着,难怪他一点都不怕!”
卫青不理,却对霍去病冷冷道:
“陛下说得有理。你还是赶快收敛脾气,日后成家立室,做起事来才能更稳妥慎重!”
霍去病不答。刘彻早知他性子,不忍相逼,于是便与卫青商议起边郡驻兵的秋射考核来。
到了黄昏时分,日已西斜,卫青与霍去病这才拜辞皇帝,离宫而去。
在路上时,卫青对霍去病说道:
“今日咱们听到的事,先别告诉你大母。我怕她万一听见只言片语,不知可会犯病。”
霍去病答应了,想了一想,说道:
“那我和止瘁先商量,看她怎么说。”
卫青过了片刻方才开口:“你最近事忙,还是先缓缓不迟。或许由我来跟她说,也是一样。”
“这点小事何必麻烦舅舅!我和止瘁说过,也好让她心里有底。”
霍去病说完,见卫青一直注视着自己,目光中精光外露,似欲穿透人心。
“你们不吵架了?”
“像舅舅说的,我既当兄长,应该多照看弟弟妹妹才是。”
霍去病不看卫青,一夹马肚,纵马疾驰。
此时因已近夜禁时分,道上行人本已稀少。
更兼卫府洗马骑奴在前开道,宽阔驰道之上,更是一个行人也无。
霍去病驱马急奔,少顷,便听得卫青随后赶至。舅甥二人,全程皆是并驾齐驱,竟是难分先后。
待到卫府门前时,霍去病以半个马身在前,这才嬴过卫青。
两人勒定马,彼此对望,哈哈一笑,都极感尽兴。
那夜,打听得卫思睡下后,霍去病来到西右小院,与霍止瘁提起今日在宫中听来的事。
起初,听见李眉口口声声宣称她独子之死与卫思母亲有关时,霍止瘁一听便冷笑不止。
因为她压根就不相信李眉,更不信卫思母亲会害人。
对此,霍去病毫不意外——因为他也是相同的感受。
随后,他简短地说了说郭家当年种种乱事,听得霍止瘁更是频皱眉头。
“这一家子乱成这样,她男人干什么去了?活该这个郭它丢了侯位!”
霍去病无声一笑,又将李眉所说的曾外大母的经历着重说了。
当得知那个女子不仅是舌头被割、右手手腕也是如此时,霍止瘁思来想去,忍不住低声问道:
“你猜……曾外大母真的受过刑?”
“或许吧。”
霍去病对此倒不太意外,霍止瘁原本还担心,万一得知先祖是犯人,会对他造成冲击。但如今看来,霍去病冷静依然。
“你也不信李……郭太夫人的话吧?”
霍去病沉吟片刻,方道:
“如今下定论为时尚早。”
见他并未完全推翻李眉的话,霍止瘁不由得越发感到意外。
“你、你真的信她?”
“不是信她。在不曾查到事情来龙去脉之前,我们这些不知情的后人,说什么都没用。”
霍止瘁想着,这话说得确实不错。
她瞥了眼霍去病,心里嘀咕道:“你还真是够理性的!”
“你说什么?”
霍去病目中精光毕现,注视着她。原来霍止瘁方才心里所想,嘴巴不觉动起来。
虽然不曾发出声音,但她的一举一动,早被霍去病看在眼内,因此他才开口。
霍止瘁摇摇头,只道:
“后来怎么样了?那位哑女真的是巫祝?她连名字都没留下?”
于是霍去病便将后边的事情拣着要紧处说了。听完后,霍止瘁虽不甚信李眉的话,但郭家数条人命惨死,仍然令她五味杂陈。
“难怪过了这么多年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她那日在长公主邸里见到思思时的模样,确实不像是假的……”
那时李眉看见卫思的神情,又惊又怕又恨又悲,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事关自己唯一的孩子,所以她能将这段仇怨牢记在心。因此,一看到哑女的女儿后,李眉当场就发作了。
难道这是真的的?卫思的阿母真的跟郭家的命案有关?
霍止瘁陷入了焦虑中。感情上,她理所当然地倾向卫思;但理智却又同时在提醒她,对于当年的往事,她毫不知情,所以下结论是不合适的。
“但如果真依她所言,当年事发时,是她家中乱斗所致,曾外大母哪怕按如她所说,参与其中,都未必是主谋。”
“何况大母当时年纪太小,不记事。此事更与她无关。”
“我知道!这事我不会告诉她的,免得吓到她。”
霍止瘁说完,似觉哪里不对。她不禁看向霍去病,问道:
“她特意找皇帝说这些,到底想做什么?她要报仇?!要、要杀人偿命?!”
说到末了,霍止瘁声音虽不忘压低,但已是又惊又怒。
霍去病微一摇头,想了一想,方才道:
“那倒没有。她只是欲向陛下和我们说清当年之事,倒不曾提什么报仇之事……”
听得他语气中略有迟疑,霍止瘁马上追问:
“她到底是怎么说的?”
“她只说——请陛下多看顾郭家,还说……最放心不下她的孙女,想请陛下为她孙女寻一门好亲事。”
霍去病一边说,一边眼睛只盯着霍止瘁。
霍止瘁越听越奇,脱口而出:“又关她孙女什么事啦?”
“我也不知。总之那位郭太夫人就是这么当着陛下面说的,我只是照说而已。”
霍止瘁与霍去病对视,她话在舌头后转了几圈,好不容易才发出声来:
“她、她、她……她是想让自己孙女,跟兄长你……?”
“她倒没这么说,只是向陛下提及,想让她孙女嫁与一位战绩斐然的年轻武将,这样才能两情相悦。生儿育女,一家和美。”
听见霍去病从容地说着这些完全不像他平日作风的台词,霍止瘁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越听越想笑。这不就是想跟霍去病定亲吗?!
这下子,霍止瘁更对李眉所说的关于哑女的事、关于郭家的事倍感怀疑。
因为这个老妇人真正的目的,毫无疑问就是想借此打动卫家、好让他们接受自己的提议,从而两家结亲。
这样一来,仇也解了、怨也消了。郭家成功成为了卫家的姻亲,至于前人的死?李眉自然可以大笔一挥,彻底大度地放下啦!
霍去病一直将目光落在霍止瘁脸上,将她诸般神情变化全看在眼内。
见少女嘴角咧开,一脸好笑的样子。霍去病唇边笑意一闪即逝,问道:
“你笑什么?”
“她定是扯谎!”
霍止瘁骂了一声,对于李眉用这种手段试图要挟卫家既不忿又好笑。
“口口声声说当年自己独子被人所害、又被丈夫冷落、被侍妾迫害。到头来,竟是为了这个!”
霍止瘁不理自己理性试图继续提醒,选择相信自己的感情。
她才不信卫思的母亲是坏人!
“实则这事里的人走的走、死的死,除了她之外,都已不在人世。因此她哪怕真想报仇,想冲着我们大母来,也实在说不过去。”
听着霍去病冷静依然的分析,霍止瘁这才想起一事,忙又问道:
“那皇帝怎么说?他信不信这话?”
“郭太夫人一直照料陛下,此事又关乎她丈夫儿子,因此陛下自然要好生安抚她。”
“至于她所提的请求……”
霍去病沉吟未答,霍止瘁瞧着不对劲,便道:
“难不成……皇帝答应她了?”
霍去病摇头。
“那是……不答应?”
还是摇头。
“没答应,又不曾说不答应……皇帝的意思,是还要多想一想,方能下决断?”
面对霍止瘁的问题,霍去病无声轻吁。在少女听来,这一声不似叹息、胜似叹息。
“陛下雄才大略,神思聪睿。他如何决断,我等身为臣子的,怎能猜透!”
霍止瘁听了,两眼睁得大大的,心里着实无语。
对于皇帝的看法,她心里的想法,与霍去病口中所提的,不能说是截然不同吧,至少也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这个刘彻没事吧……光靠这一面之词,就真打算献出自己的心腹重臣,好来安抚乳母的大吵大闹?!”
“姓郭的只知道靠着皇恩横行霸道,一点正事不干。但舅舅和他才真的是国之栋梁啊!当皇帝的在这事上头该信谁安抚谁,那家伙不会连这个都没想明白吧?!”
霍止瘁嘴上虽没直接表达对皇帝的不满,可她脸上诸般神情变化,早已被霍去病看得一清二楚。
见她神色中甚是不屑,霍去病只当不知。他思索片刻,这才问道:
“要是……陛下真信了郭太夫人的话,打算让我们两家结为姻亲,你会如何?”
霍止瘁秀眉微蹙,她仍在思忖时,便听得霍去病又道:
“我是说,万一我真要娶那郭……为妻,依你看,这婚事,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自然不该!”
霍止瘁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霍去病嘴角略一动,随即止住。他反问道:
“为何?”
“两家有仇,如何能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