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汉武朝，霍去病叫我太姥姥》冬蓉

255、上天注定

　　卫青便道：“谢郭太夫人告知当年之事。青蒙昧，竟不知这些瓜葛，反而要劳烦太夫人详说，既感且愧，不胜感激。”

　　霍去病见舅舅作揖，也一同起身。

　　李眉见状，连忙还礼，又道：

　　“大将军言重！老奴不敢隐瞒内情，得大将军与骠骑将军见谅，肯听这些陈年旧事，老奴便是身死也无憾矣！”

　　刘彻笑道：“阿姆，你有的是享福的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陛下，老奴也想一直服侍陛下，可惜如今年纪上来，人也一天不如一天……我这年纪，还能有多少日子？因此今天特来向陛下与两位面见，无论如何都要说清当年之事！”

　　李眉眼巴巴地望着刘彻，既眷恋又难过，轻声说道：

　　“陛下，虽则郭家当年因哑女之故，我身边夫君和姬妾都一一身死，但说起来，那都是他们的命数使然……”

　　“如今我家蒙陛下看顾，复列侯之位，当年的事，不提也罢……只是，老奴恳请陛下，若然我有一天当真不在了，还请陛下看在昔日的主仆之情份上，能多看顾郭家一眼！”

　　刘彻微微一笑，轻抚着乳母的手背，安慰道：

　　“阿姆你放心便是。朕几时不看顾他们来着？”

　　“谢陛下！唉，其实我家上有老下有小，虽没什么大本事，但为人尚算老实，对陛下忠心，因此我看这些儿孙们，都不怎么担心。唯独只有一个从小跟我的孙女，我实在放心不下！”

　　“阿姆你说的，是你亲自抚养长大的长孙女，叫郭兆双的？”

　　面对皇帝的问话，李眉连忙答应。此时，她的语气一变，恭敬之余，又隐现深情：

　　“我这孙女极是孝顺，为人率直，因此我最疼是她，但最担心的也是她。因她父母不曾拿定主意，所以直到如今这孩子还不曾定下婚事……”

　　“陛下，老奴有个不请之请。陛下英明广博，提拔众多人才无为出类拔萃。老奴想着，能否请陛下为我这孙女定下门当户对的亲事？”

　　刘彻微微睁大眼，显得颇感兴趣，问道：

　　“原来是为这事。这是应当的，阿姆你可算问对人啦。只是不知阿姆你瞧着该找个怎样的人来与你孙女定亲合适？”

　　“不瞒陛下，我这孙女懂些拳脚之术，闲暇时还爱瞧兵书。她性子又直，爱打抱不平。若是夫君文弱，只怕压不住她。”

　　“依老奴愚见，最好便是能得一位举止沉稳、身手不凡、战绩斐然的年轻武将，来和她一同过日子。她对丈夫心服口服之余，定会在家中做一位贤德之妻，与其生儿育女共度一生！”

　　她话音刚落，刘彻已是满面笑容，连声说道：

　　“阿姆，咱们都想到一块儿去啦！”

　　李眉一愣，随即又惊又喜，试探着问：

　　“陛下是说……”

　　“其实，朕早已有意，一直想为骠骑将军定下一门亲事。只是，看来看去，满朝公卿家中闺秀，终是没有属意的。”

　　“之后，朕想起阿姆家中的长孙女。她既得阿姆亲自抚养，又有男儿般的性情。若能与去病这小子成了一对，岂不是天大的美事？”

　　刘彻一边说着，一边喜不自胜地看着霍去病。

　　霍去病早已垂首端坐，一言不发。

　　李眉闻言，真是心花怒放。她再次开口时，连声音都激动得颤抖不已：

　　“陛下果真有此打算？”

　　“当然！唉，只可惜……”

　　刘彻话音一转，眼神微现黯然，似是对接下来所说的话十分犹豫。

　　他迎上李眉困惑的目光，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说道：

　　“朕因想着要为去病定亲，于是遍查朝中，只盼能为他求得一位称心如意的妻子。”

　　“因此朕一想起阿姆的孙女，觉得他们应是一对，便马上命人取来他们二人的生辰八字，让人查看是否相配。”

　　“谁知一看之下……竟真看出大事来了！”

　　刘彻浓眉紧皱，满眼忧虑。李眉张着嘴，好不容易才问道：

　　“敢问陛下，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竟惹得陛下如此烦恼？”

　　“阿姆你不知，说起这事，还是朕的过失！”

　　刘彻拉着李眉的手，一边轻拍一边柔声说：

　　“那时朕因李少君随侍在侧，又知他除了有炼丹之术外，更能观人眉宇、定人一生寿数疾厄。朕传他前来，将去病和阿姆长孙女的八字交与他，命他好生细看。”

　　“谁知此人才看了两眼，便大叫起来，满口里说什么‘不得了、了不得’一类的话，倒唬人一跳！”

　　“朕见他这德行，自然要问个明白。李少君一开口就说‘陛下，这二人绝不能到一处去！若然到了一起，必生灾祸！’”

　　“他还说：‘如果这对男女只是萍水相逢，尚且会生口舌之灾；若是结为夫妇，必然断子绝孙、暴毙身亡！’”

　　“朕哪里会信！可李少君还在那儿念叨，说什么‘不止是他二人，但凡是卫郭两家，哪怕只走得近些，都无好事。结为亲家，两边都会家破人亡、永世绝后！’”

　　李眉听得呆了，哑口无言。

　　她深知这李少君乃是皇帝宠信的方士，因其宣称通晓延年益寿、返老还童之术而极得皇帝器重，平日里更是不离左右。

　　如今听皇帝转述李少君之言，竟下如此论断，着实骇人听闻，她一时自是难以置信。

　　李眉回过神来，对着不住摇头叹气的刘彻小心翼翼赔笑道：

　　“陛下不必为此等事烦恼。想来那些方士学艺未精、一时胡言乱语，也是有的。这些神鬼之事，虚无缥缈，哪里作得准！”

　　“阿姆，之前朕听了李少君的话，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我也不会跟大将军私下里提过要两家结亲之意了。”

　　刘彻一边说，一边扫了卫青一眼。

　　李眉见卫青低头答应，回了一声：“是。”这才知道确有其事。

　　她心中重燃希望，抬眼觑着刘彻，忍不住道：

　　“那，陛下的意思是……”

　　“谁知今日一听阿姆说出当年两家先人的瓜葛，朕这才知道，原来这门亲事万万结不得！”

　　“正因阿姆敢于说出真话，证实当年卫家先人，曾连累得郭家既丢侯印又痛失数条人命。所以这命数不合，当真是上天注定，任谁也更改不得！”

　　“阿姆，你试想一想，当年你们两家尚且非亲非故，只是略走得近些，便累及你家中变成那副模样。要是朕真让去病娶了你长孙女，到时两家必然遭致大不幸！”

　　“李少君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依照上天之意直说而已。朕不愿信他，几乎累得两家遭殃！”

　　“幸好今日太一神在上，让阿姆前来告知于我，我才不至于罔顾上天征兆、险些害了你们两家人！”

　　刘彻说着，懊恼愧疚之情，又转为庆幸。

　　他紧紧拉着乳母那双保养得当、白皙一如中年妇人般的光滑双手，笑叹道：

　　“幸好皇考积德，神明保佑。先有李少君看出此中凶险，之后又让阿姆将真相说出，我这才能悬崖勒马。要不然，这两家若是出了一点事儿，这可怎么好！”

　　刘彻一边说，一边取巾拭汗。

　　眼见皇帝呵呵一笑，众侍官也在旁笑道：

　　“正因陛下励精图治、吐哺握发，又能广开言路，因此大汉才能广辟疆土，路不拾遗！”

　　刘彻听得他们恭维，想起一事，问道：

　　“李少君如今何在？”

　　“启奏陛下，李少君自奉命出宫后，听闻已往老家齐地去了。”

　　“快命一行骁骑去追，赶紧请李卿回来！”

　　刘彻一言令下，侍中等连忙答应，马上便有人去传令了。

　　眼见刘彻将李少君之名又变为“李卿”，李眉知道，皇帝对于这个方士的话自是深信不疑。

　　而这就证明着，霍去病与郭兆双定亲的可能性，已经被皇帝彻底扼杀。

　　谁能想到这一切的源头，竟然都因为自己方才的那番话！

　　一想到这儿，李眉心底又气又急，又是恼又是悔。但话既已出口，自己收都收不回来，更不可能再劝皇帝改变念头。

　　她清楚皇帝一边提倡儒学，提拔人才；但另一边，皇帝私下里却是崇信方士，深信黄老之术。

　　刘彻认定两家走近会有灾祸，那就绝不会再让两家结亲。甚至日后连彼此来往见面的机会也会在他的授意下大大减少。

　　更要命的是，谁叫自己说什么不好，竟然说出了那个哑鬼当年害死郭家人命的事！这不等于更为皇帝坐实了李少君的话吗？！

　　原来李眉早存了要为孙女找个好亲事的念头。她那双精明到极的眼睛，瞄来瞄去，看中的正是霍去病。

　　但霍去病身为天子宠臣，更兼功绩盖世，品貌出众。满朝里想将他纳为自家子婿的人，没一万都有八千。

　　李眉自知单凭郭家的身份地位，想与卫家攀亲，当真难如登天。

　　她筹划已久，始终不得良策。好不容易借着长公主家宴，孙女总算见得霍去病一面，却又被对方弃若敝屣。

　　但也因着这一回，李眉无意中重遇卫思，惊觉她正是当年哑女后人。于是李眉思前想后，才终于想出这条妙计来。

　　她本欲借着当年惨事，道出卫思之母欠下郭家数条人命，以及拖累郭家痛失侯印侯位，正是想点明卫家对郭家诸多亏欠。

　　她早知卫青为人厚道，霍去病又向来不近女色。

　　只要能让皇帝得知卫思之母对郭家所做的一切，为求弥补郭家，皇帝多半便会让两家结亲，以求释仇解怨。

　　想来卫霍舅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答应下来。

　　但是千算万算，却偏偏算不到有个李少君出来横插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