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二）醉倒知是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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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怎么就没把闵师妹收到咱这儿来呢，可惜了的。”方续砚继续修剪面前的花木，撇撇嘴。
青年斜睨了他一眼，摇头道：“可惜注定没有师徒缘分。选拔前九峰就合计了得让揽月收个弟子，既他先开了口，也是有缘，清岚都没抢到手的人，为师怎么还能胜过他来。”
半空中又传来常绥的快意大笑，方续砚嘴角抽动：“啧啧啧，常绥这小子拉着闵师妹直往湖底冲呢。”一眯眼又愉悦起来，“哦哟，吃了弋衡师弟一拳头，乐死人了。”
“你要想去就去掺和掺和，莫要在为师院里吵。”
青年叹了一句，挥袖示意赶人。
“不了，闵师妹见我就头痛，现下还是让她好好学着吧。”方续砚挪回视线，专心修剪枝桠。
“你也知道啊。”青年不看他，只盯着花，“总喜欢逗小孩，若是那孩子哪天上我这告状来，为师可不偏袒。”
“那我不担心，师妹不会来的，她没这门心思。”方续砚端下花盆去搬弄别的，自在了然。
而另一边……
“师妹对不起，我从此再不吓你。”常绥捂着后脑勺，苦唧唧地给闵知道歉。他一兴奋就又忘了疼，拉着闵知俯冲，玩水上漂。
闵知这会也上头，看着常绥被揍，在一旁弯腰笑得乐不可支，丝毫不怕现在还御剑在半空。
弋衡见她玩得开心，也不多话。由着闵知主动开口邀他们一块水上掠剑。
三人玩到正午，日头照得波光刺眼了，才收兴御剑去膳峰吃饭。
依旧是御剑回来，正好降在崖边，走路回观青苑消食。
睡了中觉，闵知又自觉往东禾越的院里去抄书。
但总抄书也不是个事，她便动了心思，翻出新书册来取乐。抄几章，玩一会，时间比平日里过得快多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实乃存世真理。
秋风乍起生寒，山中水杏木叶齐下，人间踩着满地金黄步入十月，闵知也翻出衣箱的衬衣套在弟子袍内里。
修士虽能以灵力御寒，但炼气之灵力微薄有限，并不足以支撑。
学舍休假，给弟子们准备实操演练。
从前闲时，闵知便在考虑闵行的生辰礼，休假后就四处搜罗合适的。又想着给家里捎些万妖，便拉着徐盈意带她去了易市。
徐盈意也没问做什么，尽心尽力地带她去转了一圈。
易市是宗门内弟子交易的地方，独有一小峰，内设各处店面铺子和零散摊位，均有长老负责管理。
炼丹阁出售弟子炼制的丹药。
符篆堂出售弟子绘制的符篆。
锻造堂提供锻造小型法器、修复法器服务。
铸剑阁提供灵剑修复以及保养服务。
这儿前身是立宗时几位弟子搭的简易交易市场，后来才逐渐演变成宗门特许的大规模贸易设施，不过也仅限于弟子售卖，长老不可参与。
徐盈意一心学炼器，在易市有生意的师姐师兄们便时常带她去锻造堂观摩，因此对易市很熟悉。一路上，流动摊位上弟子的叫卖不绝于耳，人声鼎沸，十分热闹。徐盈意得贴着闵知耳朵，她才能听得清，时间一长索性改传音了。
闵知跟着她各处都走了一遍，琳琅满目，应接不暇。选完中意的，日头就到了正午。
两人结伴御剑往食舍吃饭，徐盈意对放肆极好奇，夸它好看，闵知能感受到放肆的愉悦。她也夸徐盈意的朱练剑，宛如赤云游龙。
两人对着各自的灵剑一通夸，最后双双笑场。
连日来，挑挑拣拣完毕，才下山随信一块寄了包裹回去。
东禾越九月末时传消息又说不回山，托人带了吃的回来。
闵知倒是没什么感觉，稳坐绛峰大家长之位的是弋衡，早起督促他们练功，晚上过问修炼进度，传达宗门日常活动，天冷提醒他们加衣，是一样也没落下。
据弋衡所说，自她来绛峰，常绥乖顺了许多。闵知看看常绥，再看看弋衡，不免叹息，真就师父在外务工，留守三人组相依为命。
寄出包裹没几天，就有弟子上门送信，果不其然也是个箱子。
正巧被回来的常绥撞见，追问下得知十月十五是她生日，急得开始掏他的芥子镯。
闵知忙给一旁的弋衡使眼色，对方叹了口气，出声制止了常绥动作。
结果就是两个人盯着她，等她表态。
没等她措辞，弋衡就率先道歉了，声称没提前看名册记下她的生辰是他作为师兄的失职。常绥也插话说自己的生辰都是回家过，一时忽略了。
莫名把闵知整得紧张无比。
她原本只是想静静地过个生辰，本来她也不怎么在意，只是闵行喜欢这个日子，她就陪着了。
原本算来她是未满十岁的，只是虚岁合格，骨龄也合格了，故而他们也没想到闵知还没过十岁生辰。
闵知努力组织语言，将事情大概解释了一番。
两人表示理解，提议给她做生日。
闵知拗不过准备大展拳脚的常绥，只能问了他们的生辰日子，以待还礼。
闵知原以为事情就这样揭过去了，安下心来整理家里给她准备的礼物。
结果常绥和弋衡一合计，一拍脑袋背着闵知行动，和徐盈意那几个建了个新群，打算给她筹备宴席。
十月十五当日，闵知被拉着下了山，一路御剑到一个没去过的大镇子，径直进了一家十分气派的酒楼。到那才发现徐盈意几人都来了，慌得她当场就想跑，被常绥紧紧抓着没跑成。
菜色是提前预订好的，压根没让她看到菜单。
但一道道卖相华美、灵气馥郁的菜送上来，她猜也猜得到价格不菲了。
唯一欣慰的就是常绥三令五申不许其他人带礼物，人到了图个热闹就行。
虽然最后还是听徐盈意的，几人合作煮了碗长寿面，聊表心意。
玩闹尽兴散了席，几人御剑回山，各自分别。三人远远瞧见观青苑外有个人影。
方续砚百无聊赖，坐在随身带的椅子上看书，见人来了，起身玩笑。又将带来的东西交给闵知，祝她生辰快乐。
他来送礼物是几人都没想到的，闵知收下，谢了又谢，解释了一番。
方续砚揉了揉她脑袋，借口要吃的。闵知也正打算做个家常席给大家回礼，便开口请他，等定了日子再告知。方续砚也欣然同意下来。
消息很快传到徐盈意那边，听说她要亲自下厨，纷纷想来凑热闹。
几日后，闵知定好日子，充满仪式感地通知了一下这群人。
只是方续砚没能应约，在她生辰后一日收到家中急召下山了，得知日子已定下，在玉笺上表示了歉意。因此这场家常宴席只有他们几个小的了。
宴席前一日，闵知下山采买食材，被几人抓个现行，非要跟着。
乌泱泱一群人在菜市上挑菜，行人们瞧着一群衣着光鲜的少年，在菜场东走西逛，争执中意的食材，闹哄哄的，都偷偷拉着旁人笑。
几个热心的阿妈阿嬷还白送了他们好些新鲜果子。
……
终于到了聚餐当日，闵知练完早功，歇息后换了衣裳便着手下厨。
徐盈意她们非要来帮忙，于是院里有几个人在各自忙活。
“欸……垒成这么大个就行，往边上挪挪。”
徐盈意手上拿着石砖块垒灶，指示司白别乱放位置，影响设计好的组合顺序。
司白倒是听她指挥，两人兢兢业业垒灶，垒好了椭圆的石洞，又开始捣鼓烧烤架子。
闵知和令少郁在井边打水洗菜，弋衡接过令少郁送过来的择好洗好的菜，在案板上有条不紊地切着，刀工出神入化，厚薄合理。
令少郁看着跃跃欲试，央求弋衡给他玩会：“弋师兄切得真好，给我也切切吧。”
耐不住身旁人一直囔囔，弋衡将刀递给他，退到一边看着。令少郁兴奋接过，学着弋衡下刀，切是切好了，就是美观性大大下降。奋力切完一大块猪肉，悻悻地将刀还给弋衡。
弋衡接着切下去，一边提点他切鱼肉和菜蔬的窍门，两人一教一学，很和谐。
尹泓带着姜南还有常绥下山去买前一日没订上的卤货，一个是带着去玩的，另一个带着去玩的同时砍个价。
虽然对于在凡间长大，家里开着卤味铺子的尹泓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们三个回来的时候，徐盈意的烧烤架也竣工了。院里几人除了闵知和弋衡外，都正给签子串肉，随着他们的喜好自由组合。
“正巧给我赶上好玩的，我来给你们露一手。”
常绥往厨房那看了一会，闵知烧着菜，弋衡也在烧火，便和姜南一块溜到烧烤架那儿去了，扬言要串出最好吃的烤串。
尹泓则将买好的卤货摆盘放好后，才加入串串大军。
一顿忙活到巳正，炭火预热烧烤架，热菜也都上桌了。
摆好碗筷和饮料，闵知一声令下，一群人急哄哄入席。
常绥自告奋勇要包揽烤串一职，其余人吃着菜捧场，气氛登时幼稚起来。
正热闹时，微风一卷推开院门，调皮地摇了摇砖灶的炭火后又散了。
“哟，老远就闻见了，什么东西这么香呢。”笑语清越，带着浓浓的揶揄飘进院里。
众人纷纷转头。
院门边的东禾越眉头一挑，看着院里筷子都不舍得放下的一群少年，面上讶然，脚下不停：“嚯，这么多人呢，什么好吃的，我正赶上好时候啊。”
弋衡起身加了把椅子，闵知则忙递上碗筷。
“师父今儿怎么回来了，前两日还没个消息。”
东禾越入座，按下要行礼的众人，示意他们继续吃，又偏头看闵知：“啊？我一完事就回来了，还没看着玉笺消息呢。”
说着摸出玉笺来看，果然看到了前几日他们发的讯息。
“为师连你生辰都错过了啊。”东禾越翻着消息，有点慌。
闵知看了弋衡一眼，摇头道：“赶上今日也不晚，我们才开席呢。”
常绥还在烤串，尹泓将烤好的收了端上桌，徐盈意见东禾越点了头便带头继续吃了。
东禾越沉吟一会，拎出一坛酒来，开口招呼：“也罢，为师也出份力。这回刚好带了灵酒来，咱们赶巧痛快喝了。”
几人一听是灵酒，纷纷凑上来。
一启坛，酒香扑鼻，瞬息便盈满了院子，能感受到其中漫溢的灵力。
东禾越起身给在场的小辈们分酒。尹泓先尝了一口，几人眼巴巴看着。见他点头，才喝起来。
徐盈意看他们几个都喝了，也主动开口要了一碗。
东禾越直夸她有魄力，不像自己的三个弟子，也不陪他喝。
常绥当时就被激到了，也要喝，和徐盈意碰碗，两人各自一口干了。
眼见餐桌上的气氛陡然往拼酒的方向走了，闵知嘴角抽搐，看着还在试图给弋衡劝酒的自家师父，心里叹了口气。
她也不管了，悄悄挪走自己的杯子，只照常夹菜吃。
桌上几人推杯换盏，徐盈意和常绥一时间谁也不让谁，两碗酒下肚，常绥脸红得像朱砂墨，哐的一声就倒桌上睡过去了。
东禾越带头在旁边嘲讽，拱旁边的弋衡去看。
闵知看着他动作，眼角抽动，这到底是谁作的祸。
才想着，怀里一重。
身旁人倒在她怀里，双手抱着她，直往她身上蹭，双颊红扑扑的。闵知失笑，只能好好把人抱着，别给摔了。
徐盈意也顺着用手抱着她腰，头埋着，嘴里还在嘟囔。
“好舒服，阿知抱起来好舒服，好舒服。”
闵知想笑又不能笑，得，菜鸡互啄，至少怀里这个还能认出她来，不像对面那个倒头就睡。
徐盈意还在蹭她颈窝。
因这几日天又热了，她便穿了圆领大襟褙子的轻纱长衫，束了襻膊干活。这会璎珞项圈被压着紧紧贴在她锁骨上，印出几道红痕子。
闵知调整坐姿，把徐盈意的脑袋挪到肩侧，又将项圈收起来，才任由人继续埋着。
人又往闵知怀里蛄蛹了一下，嘴里还在嘟囔她抱起来好舒服之类的话，闵知轻轻给她拍着背，蹭了蹭也回她。
“你也是。”
尹泓和东禾越喝得正投入，弋衡没怎么说话，姜南喝了两口就和令少郁接过常绥的担子，去旁边烤串了。
闵知看了看几人，又看了看怀里逐渐安分下来的徐盈意，起身离席。
徐盈意比她高一个头，埋在她身上，像矮树上挂着一只树袋熊，她只能艰难行走。
一步一步挪回她屋里，又抱着徐盈意脱了鞋放到榻上，她才喘了口气，这两人三足可比早功爬山累多了。
接着又扯过小毯子给她盖着，结果一下就被蹬了。
她只能放弃，临走前，沉默了一会，还是扒着毯子盖住了徐盈意的肚子，施了个定身咒。
合上门回院里吃饭。
姜南被令少郁的烤串喂得有点噎，正咕嘟咕嘟灌茶水。令少郁烤串烤得不亦乐乎，拿着烤串绕圈往他们碗里放，放完又边吃边烤。司白则跟在他身边，红着脸叫他烤串要注意卫生，说着自己上手烤来示范。尹泓还在和东禾越边喝边聊，面如往常。
闵知撑着头暗暗叹气，在场众人少年天才的滤镜碎了一地，到底还是一群年岁尚浅的孩子，不免想笑。
只有弋衡，绛峰的大师兄，从始至终稳稳当当。
不过，闵知俶尔发觉弋衡好像很久没说话，也没动作了。她猛地抬眸看向左边的弋衡。
依旧是淡然的、沉默的。
她试探着轻轻叫他：“弋衡师兄。”
对方呆愣愣地没反应，半响才抬头转向她，应了一声。
“嗯。”
扑哧一声，累积的笑意没压住，清醒的几人面露疑惑地瞧她。
闵知凑近弋衡的酒盏嗅了嗅，蹙了眉，看了东禾越一眼。
“师兄喝酒了？”
东禾越放下酒碗，看看弋衡，又看看她，一拍脑袋：“方才我悄摸倒了一碗给他灌了，他喝了说不要了，我就以为没什么事。”
说着又探身凑近去看弋衡，对方皱了皱眉，侧身躲开了些。
“……啧”东禾越咋舌，坐了回去，也没憋住笑，“还真醉了，平常也不怎么说话，都看不出不对劲。”
闵知用手指戳了戳弋衡的手，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塑料师徒情，还说相识了七八年呢，连徒弟喝不了酒都不知道。
弋衡被她戳了也只是呆呆地看她，搞得她心里突然冒出欺负小孩的罪恶感来。
尹泓看着院里凌乱的景象也想笑，这是真放纵了一回。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二）醉倒知是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