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07 秋学与生辰宴 （一）炼气后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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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知先前还调笑过时间缓慢，可转瞬，夏休飞逝。
蝉鸣不知何时悄然隐去，夏秋交际，七月流火，不平凡的闷热夏日被甩在身后。
学舍秋学开学前夕，闵知罕见地失眠了。
披了件外纱坐到窗边，幽暗的夜色里，漏窗倾泻着如纱月辉，闵知侧靠书案，斜撑着头，默数明灭的星子。
万籁俱寂时，檐廊上一道黑影匆匆掠过，她只来得及看清衣角边一闪而过的流苏。
一声极轻的阖门声后，又归于寂静。
闵知盯了半响，犹豫再三后还是去睡了。
次日，三人结伴去学舍。
闵知一路上时不时悄摸打量弋衡的神色，主动找了些轻松的话题同他聊。弋衡很配合地回应她，倒是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旁被稍稍冷落的常绥眼珠子一转，察觉到了怪异。一双桃花眼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眸色暗暗。
然后被弋衡斜睨的眼刀给逼了回去。
常绥：“？”明明是你们不对劲，管我什么事。
郁闷之际，把正思考着的闵知拉过去和他聊天了。
三人插科打诨，才到主峰正巧遇上徐盈意，便也结伴了。
还没走几步，又碰到了司白那几位，三人的队伍迅速壮大到乌泱泱的八人团，加上徐盈意标志性的一身红衣，更是惹眼。
原本安详的队伍，顿时热闹起来。
弋衡耐心地陪聊。常绥刚开始还端着折扇装正经，结果没一会就破功了。
混在队伍里和他们聊得风生水起，尤其是和令少郁，两人叽里呱啦讲得闵知脑瓜直响。
徐盈意也不怕，开口让他们小声些。同是氏族世家出身，同辈间从前大多打过照面，故此举并未激出矛盾，几人顺从地安静了些。
到了学舍，弋衡和常绥先离队。其余六人则按着塾状的课表一同找教室。
由于听课的弟子内外门都有，因此上午的课程内容是传授弟子打坐以及引气入体。
弟子中不乏已经步入炼气期的，教习长老便让他们分享心得，启发其他弟子。
闵知自然逃不过，也上台讲了一通，竟然真有人听着她的体悟讲解成功引气入体了。那一刻，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成为老师的潜力。
弟子们安静入定打坐了许久后，下学的自鸣钟响了。
六人便干脆结伴去食舍吃饭，才出结界，闵知便收到了常绥的传讯，干饭小队最终又变成了八人。
徐盈意似乎很喜欢看她吃东西，导致其他人的目光也跟了过来，时不时就扫过来，一顿饭吃得她装盲的演技大爆发。
最后还是弋衡和常绥开了话题将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她才真正投入了扒饭事业。
睡过中觉，绛峰三人又往学舍听学。
学舍授课只专白日的上午下午两趟，不设晚学。七曜里六日一休沐，前五日修习课业，第六日作随堂考校。
下午的课上，重点依旧是未引气入体的弟子。他们这群已有修为的，被叫着一处静心打坐给弟子们看，拿个典范样子。
期间姜南还顿悟了一次，就地突破了炼气中期，连带两名弟子摸着了引气的窍门。
她也有所感悟，停在中期的修为又小小上涨了些。
下了学，八人又结了伴去用晚饭。
闵知一面吃，一面疑惑，自家两位师兄融入得也太自然了吧，其他人也没见日日都拉着师弟师妹作陪的。
细想下，又觉得是绛峰人少的缘故，便不管了，反正人多了听着也热闹。
几日后，教习们正式教授学科，闵知也忙起来，又成了学舍、绛峰、食舍三处跑，下了学还要去揽月真君那儿誊一个时辰的话本子。
第一日教初阶符论时，闵知因先前跟着常绥听过大半，故没怎么全神倾注，分了心在脑中复盘常绥讲的。
没成想，教习突然点了她的名字，讲她夏休时简化了一道古籀符的事。
在场的人齐刷刷望向她，几名外门弟子更是一脸艳羡。闵知当堂尬住，硬着头皮应承谦虚了几句，旁边的徐盈意也跟着打趣。
坐她们前一位的令少郁更是转过头，一脸兴奋地盯着她，那眼神看得她颇感不妙。
果不其然，下了学令少郁打出门就缠着她，邀她一块钻研画符，还请她教他。
闵知自己还是半瓶水晃荡，哪敢答应，便委婉拒绝，耐不住这小子来了劲，一门心思想和她一起学符，其他几个劝也劝不住。
几人头痛间，弋衡和常绥出现，常绥拉着令少郁掰扯了一段，才灭了他的心思。
令少郁也意识到自己强人所难，当场给她道了歉。几人又和和气气地一处玩笑。此后，常绥给闵知讲符经画符时偶尔会叫上令少郁，三人一块画，倒也有所体悟。
日子一日胜过一日，山里渐渐转凉，各处水杏结的果也开始落了，偶尔能见到往来洒扫的弟子。
褐黄色的水杏叶子随风晃，细细碎碎的，像幼时闵行送她的小风车，唤起朦胧记忆里关于春日的公益广告。
家里又给她寄了几件略厚些的衣裳，闵知嫌不好动作，加上平日里多是穿着弟子袍，也就压在了箱底。
偶尔在屋里多加件外披，怕日落后凉风一刮惹着凉。
观青苑里的那棵茶花树倒是一如既往地繁茂，不说东禾越和弋衡时有照看，连她养着方续砚不时丢来的鲜妍花木时，偶尔也会学着给它松松土，排排水。
师徒四人在树旁聚餐，遇风兜来树叶的草木气，使人安心。
甚至于某一日的午后，她靠在树荫下假寐着听风消食，不知不觉进了玄妙境界。
逸散的灵气从严密的树冠中渗出，裹着草木香气，纠缠着沙沙作响的树叶，使得她当场顿悟，一举突破到了炼气后期，也更清楚地感受到了丹田处愈发凝实的灵力。
常绥当时在屋里入定，感受到天地间灵气的异常波动，出门查看，便目睹了自家小师妹顿悟的全过程，乐得他又要请人吃饭。
闵知费了好大劲才把请客权揽到自个手上，为了答谢这些日子两位师兄对她修炼上的提点，当日就请下山吃了烧猪宴。
至于东禾越，这人自打他们秋学开学，就时常不在峰上，也不在宗内，偌大的峰上只有他们师兄妹三个相依为命。
修炼上也是两位做师兄的带着闵知，也有同徐盈意他们几个一处讲学交流的。连派给闵知的抄书功课，也是她下学后自觉去书房抄了，师父从不许她带回去抄，真磨死个人。
是以，师兄妹三个和那五个迅速熟络起来。
也是巧了，秋学开始没多久，修真界发布了新版本的玉笺，几大宗门是第一批试用群体，均可免费以旧换新。
迭代的玉笺更实用，优化了操作手感，又新建了多人群聊模块，还绑定了频道内多人视讯的全新功能。一经推出，又将天衍界的通讯史拉前了一截，玉笺创作者所在的商会，更是赚得盆满钵满。
新版本的玉笺，闵知自然是上手极快，连注解册都没看，轻车熟路地建了个八人群聊。
第二个迅速掌握玉笺新功能的是徐盈意，立志成为炼器师的她，捣鼓起玉笺简直轻轻松松，那边那四个也是她教会的。只是她想将旧玉笺拆了深入研究时，得到了玉笺回收人员的阻拦，为此还郁闷了一天。
闵知则在耐心教两位师兄上手新玉笺时，受到了两人的一致认可，她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当老师的天赋。
但她更好奇的是，发明玉笺的人到底是不是老乡。
她这十年的转生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对方这架势反而比她还像异世界来的。
有了玉笺的加持，八人小队的联系更为频繁，不时约着去聚餐吃饭，下山采买之类的。
东禾越依旧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月末时来收她的誊写功课，付清美食报酬，偶尔给留守在家的三位徒弟带些有趣的特产以外，连几位长老甚至掌门都找不到他人影。
不过几位师叔师伯俨然习惯了，没找到人就不管他了。
闵知每每咂舌，看样子师父以前没少跑路去游历。
怪不得同样是拂明九席，他的弟子最少，连个属峰弟子也没有，光顾着自个玩去了，哪有空收徒弟养徒弟。
弋衡称得上是首例，当时被带回宗门，几位师叔师伯还惊动了好几日。
常绥大概就是强买强卖又稀里糊涂收下的。
而闵知自己貌似是第一个通过宗门正经选拔并被东禾越主动勾来收作弟子的。
好一个逍遥道，实在太逍遥了，她压根摸不着自家师父收徒弟的标准，只能安慰自己是因缘际会。
值得一提的是，山下的书铺近来有篇话本非常畅销，宗门弟子时有传阅。
就连徐盈意也买了一册回来，看完后半夜给她传讯，哭得稀里哗啦的。
闵知的心情十分微妙。
先前加了她好友的那名小弟子，偶尔会与她交流，近些日子更为频繁，话题也更多地围绕着这本话本。
往主峰和朝生屿走动时，几名弟子的热谈书目也有它。
甚至她接勤务堂门内长老发布的任务时，还在某位长老的案上瞥见过它的身影，对方貌似还瞥了她一眼。
她仍是没去买上一册看看，毕竟，她已经要倒背如流了。
天杀的，她平日里抄的那些话本竟然都是还没出版的。而最近畅销的正是她月末交出去的那本《复生到寥落身死前》。
闵知倒抽一口凉气，似乎发现了一件天大的秘密，自家师父竟然还是个写手太太。
但这本《复生到寥落身死前》她只交了上月的十版，远不及卖出去的数目，那位长老案上的那本倒像是她的笔迹，剩下的也不知道师父把她抄的用哪儿去了。
只是多日来也联系不上东禾越，她索性丢开手不管，转而埋头学业了。
勤勤恳恳上学，眼看就要到十月，教学也进入尾声，再过些日子就得放弟子课业实操的月假，才能到期终考核的十一月。
终于盼到晴日休沐，闵知一大早就找到了得闲的弋衡和常绥，央他们教她御剑。
此前还在炼气中期时，她虽然能控制放肆短暂悬空，但没什么机会御剑练习。
无他，八月以来，晨昏转凉，山中又多雨，晴日少，雨是一阵一阵的，把夏日里的份也下完了。这回既得空，又赶上天晴，那她必然得试一把。
两人答应得很爽快，闵知便下厨煮了一锅咸菜肉丝面，因弋衡和常绥一个不吃辣，一个吃不得辣，也就没放辣油。顺带又煎了三颗蛋，末了弋衡又帮着将前日在山下买的卤牛肉片成片摆上，也算一顿能饱腹的席面了。
三人在院里，沐着晨光用了一顿早饭。
饭毕没多久，常绥二话没说就拉着两人又到了先前教闵知御剑的地方，让闵知先试试能不能踏上剑。
脚下是还带着水意的土地，不时有清风从崖底涌上，拂动低矮的草木，却消不下她心头热意。
闵知僵着手拨顺纷飞的鬓角碎发，启声念诀，放肆应声从腰间飞出，悬停在空中。她并指下移，放肆也下移到脚边，而这只是开始。
深吸一口气，她迈出一只脚踏上飞剑，踩实了才敢继续迈步。
双脚踩在剑上，身形下意识晃了两晃，神识倾泻而出，将风障凝实，脚下也稳当了。
常绥在一旁急急转了个圈，拍手叫好。
弋衡立在一旁，在常绥鼓励的声音里，看着闵知动作。
相处下来近四个月，他眼瞧着初见时警惕拘谨的小姑娘活泼了许多。
平日里打扮偏向素净淡青，换上青白的弟子袍也无违和之处。
只是与他们熟络后，如同并立竖耳的发髻上多了两条朱色发带，随风荡起时，轻轻细细，潇洒曼袅，倒更和衬她性子。
正巧，那朱红的飘带此刻也被风盈盈吹起，腰间绣金香囊在晨晖里光彩熠熠。
闵知稳住身形转头看他们，猫儿眼亮得如同璀璨的黑曜石。
凝神静气，心念一动，低浮的灵剑缓缓升空，停在一人高的空中。
闵知紧绷的脸上露出更灿烂的笑，都要控制不住喜悦。
弋衡视线跟着去瞧第一次成功踏上灵剑驭空，兴奋得想要蹦起来，却忍耐着站在剑上的闵知，极轻地笑了一声。
下一瞬，灵剑绕着他们飞起来，速度并不快，但闵知还是很开心。
少女飘扬的袍摆似流云似青羽，朱带似流光冠羽，碧天之上，衬得她如同一只初生的飞鸟，在空中盘旋飞舞，庆贺自己学会了翱翔。
一切倒映在弋衡眼中，他在她的笑容上，看到了自由，不耽于一切的自由。
正愣神间，常绥拿手肘怼了怼他。
“走走走，带师妹往高处练练胆。”常绥脸上的兴奋没比闵知少多少，说着还朝着头顶上正乱飞的人喊，“我们陪你往崖下飞吧，好刺激的。”
闵知兴奋之余莫名被他感染，也学着大声回了声好。
弋衡嘴角一弯，召出浮光剑一跃而上。
常绥也不甘落后，翻身踩上参商剑。两人迅速滑到闵知左右，像副对联护着横批一样，带着她往山崖下飞。
没了地面做参照物，百丈山崖下川泽不息，才瞄了一眼就遍生寒意。
她御剑的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边上两人对视一眼，放慢配合她的步调。
“师兄在这呢，凭你怎么着也不会摔下去。”常绥咧嘴笑，稳稳当当地拍着胸脯作保证。
“就算摔下去了，师兄自信能在你反应过来前接住你。”弋衡温声开口，姿态端方自若，倒是很有说服力。
……
两人一人一句交替着给闵知壮胆。
闵知也受用，稳下心神慢慢加速，不多时便找到了驭空的感觉。
三柄剑在重重山峦间上下翻飞，不时还传来兴奋的叫喊。起起落落，惊扰附近峰上的鹤鸟，树上的扑棱飞了不算，地上走的也激得要展开羽翼。
一声轻笑飘落，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受惊叫唤的白鹤脊背，轻柔缓慢，带着安抚意味。
“莫怕，只是小辈玩笑罢了。”兰袍青年淡淡启声，嗓音似清风入怀，有如润酥春雨。
一旁的身影不住耸动，青年侧脸去瞧。
“绛峰的师弟陪着师妹御剑，晃悠悠的挺好玩。”方续砚握着花剪，望着三人的方向，兴味盎然。
白鹤安静下来，自在行走。
青年弯腰修剪花枝，笑道：“揽月峰上人少，两年间也就常绥那孩子活泼些，今年又收了小徒弟作伴，才算得上有人气儿。”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007 秋学与生辰宴 （一）炼气后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