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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表姐你好香啊 ...


  •   缠着伽楠香串的手抚上她后背,林小满顺势将脸埋进大夫人的衣襟。
      余光瞥见曲姨娘正死死掐着帕子,指甲几乎要戳破绢面了。
      真可怜啊~
      谢清棠提着琉璃灯俯身时,林小满嗅到雪中春信的清冽香气。
      妹妹你好香啊!
      灯笼映出她眉间淡红色的花钿,是雨过天青釉特有的裂纹。
      这还是大夫人今天亲手给大小姐描的。
      看来这个点大小姐还没洗漱休息!
      月光顺着她鬓边累丝紫晶步摇流泻而下,在白皙的脸颊上铺开碎钻似的星河。
      “表妹的唇都发紫了。”
      素绢帕子沾着温热药香贴上她下巴,林小满突然剧烈颤抖。
      她抓着谢清棠的琵琶袖仰起脸,让所有人看清她脖颈间被谢绵绵抓出的血痕
      ——干的漂亮绵绵姐,我正怕没证据呢!
      “绵绵表姐为何推我……”
      她抽噎着举起攥了许久的油纸包,被浸透的苍术与钩藤在月光下渗出诡异黏液,“前日我撞见姐姐在角门收这个,方才她又要用簪子扎我……”
      曲姨娘鬓边的金累丝蝴蝶突然乱颤。
      她是谢绵绵的生母,也是谢府的二姨娘。
      林小满趁机撩起衣袖,露出三天前谢绵绵“失手”打翻安神汤烫出的水泡。
      苍术加钩藤,你一个年轻人喝这个干嘛啊。
      一喝一个不吱声!
      大夫人看着还在呛水的谢绵绵冷哼了一声。
      看来是相信了林小满的说辞。
      没办法,证据太多了。
      谢清棠的琉璃灯蓦地照亮林小满湿透的襦裙,众人倒吸冷气——素白裙面上还挂着谢二小姐的发簪呢!
      谢绵绵气的仰倒,一直叫着:“我没有!我没有推她!她推的我!!你们都看到了!是她推的我!”
      旁边也有婆子确实是看到了,就硬着头皮说:“确实是表小姐推的二小姐…”
      林小满抖的更厉害了,她呜咽着:“那就是我推的好了!是我推的二小姐!呜呜呜……”
      来吧,小丫头,来看看职场精英的生存法则吧!
      她俯身在谢清棠的臂膀间,颤抖着。
      “怕是魇着了。”
      谢清棠转头对谢夫人示意了一下,见夫人点点头。
      就用帕子捂住她嘴,药香里混着微量□□的气息。
      林小满在意识涣散前死死攥住对方袖中滑落的香囊球。
      ——
      蟹壳青的晨光浮了出来,林小满盯着帐顶绣的喜鹊登梅,数着喜鹊时,外间传来细碎的瓷盏磕碰声。
      “当真是……把二姑娘拽进池子了?”
      刻意压低的嗓子带着颤,“昨日捞上来时嘴唇都是乌紫的…………”
      铜剪子铰灯芯的声响截断了话头。
      林小满把锦被拉到鼻尖,嗅着上面熏的安息香,突然想起自己放在实验室的白大褂总是沾着淡淡的次氯酸钠味道。
      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窗纸外晃过两个婆子的剪影,她们手里捧着的炭盆映在绡纱上,像极了通风橱里摇晃的酒精灯。
      好想回去。
      “要我说,表姑娘怕是撞客了。”
      年长些的婆子往炭盆里添银霜炭,火星子噼啪炸开,“前日还缩手缩脚的人,昨儿那眼神………啧啧,跟要吃人似的。”
      她说的那叫一个有理有据。
      古代人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精神病这种疾病。
      所以他们会把精神疾病说成撞鬼。
      现代人知道这世界上没有鬼。
      他们就会把撞鬼说成精神病。
      这下,真是撞鬼了。
      林小满已经死了。
      小丫鬟端着铜盆经过槛窗,盆沿蒸腾的热气在窗纸上晕开水痕。
      林小满盯着那团雾气,恍惚看见自己最后倒在实验室地砖上的模样。
      那时血沫在防护面罩上蜿蜒出了纹路。
      也许会有人把她的尸体捡走做实验什么的。
      外间突然响起木屐踏过青砖的脆响,窃语声戛然而止。
      谢清棠特有的轻盈脚步声停在屏风外,她发间紫晶步摇的璎珞扫过檀木边框,沙沙如春蚕食叶。
      万物复苏。
      “表姑娘醒了就起身罢。”
      大丫鬟掀开帐幔时带进一股冷风,“老夫人传各房去慈安堂一同用早膳。”
      兔绒的袄裙堆在枕边,林小满细细摸着领口细密的针脚。
      她突然想起这具身体的生母——那位早逝的谢家幺女。
      她小时候也是没爹没妈,两个人一个病死了一个殉情了。
      林小满这辈子都恨殉情的人。
      她林小满的命也是命!
      镜前梳头时,篦子刮到后颈结痂的抓痕。
      “哎呀……”
      小丫鬟手一抖,镶着珍珠的梳篦直坠下去,被林小满下意识反手接住。
      镜中映出两个婆子惊惶对视的模样,林小满猜她们大概在想:这位三日前还打翻茶盏都要瑟缩半日的表姑娘,何时有了这般利落身手?
      但是实际上她们是怕主子的责罚。
      伤到了主子。
      重一些的可能就要被发卖了。
      廊下积雪压折竹枝的脆响,惊飞了寒雀。
      林小满踩着谢府统一发放的羊皮小靴。
      她看着前头引路的婆子后颈堆着三道褶子,随着步伐一颤一颤。
      ——
      慈安堂的祥云万寿地衣吸尽了脚步声。
      林小满跨过门槛时,正看见狻猊炉吐出的青烟笼着老夫人半张脸。
      五十不到的贵妇人斜倚在罗汉榻上,秋香色缂丝鹤氅下露出半截湘妃竹暖炉。
      发间那支金累丝嵌红宝的莲花顶簪垂着明珠璎珞,倒比祠堂里的那个菩萨像更宝相庄严。
      “小满~小满来!”
      老夫人伸手时腕间三寸宽的伽楠木佛珠轻响,染着花汁的指甲泛着光泽。
      林小满被拽着跌坐在锦绣堆里,嗅到老人衣襟上熟悉的苏合香——这是原主生母幼时最爱的熏香。
      曲姨娘扶着丫鬟的手正要落座,老夫人忽然将茶盏往炕几上一顿。
      欧呦,推人姐被传统家庭里面最大的头头给记上了!
      龙泉青瓷撞出清脆的声响,惊得曲姨娘鬓边的蝴蝶簪颤巍巍停在半空。
      林小满垂眸盯着自己绞紧帕子的手,余光却瞥见老夫人慢条斯理刮着茶沫。
      给曲姨娘用目光千刀万剐了。
      大夫人只当没看见。
      “棠儿给表妹暖暖手。”
      谢清棠的声音像初融的雪水漫过卵石。
      月白绫袄袖口滑出一截羊脂玉似的手腕,海棠花手炉塞进她掌心时,林小满注意到美丽表姐指尖的丹蔻不是寻常朱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表姐你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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