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八年不晚》端翁

40、第 40 章

　　许伟健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殷勤起来。早请安晚报到不在话下。我妈在镇上开店卖杂货，每次要我在银月帮她进货，许伟健跑前跑后的帮忙，听说我的朋友亲戚生病了，又是去病房探望，又是请同事多多关照的，相当上心。我曾经渴望着许伟健把我介绍给他的家人，如今他真的做到了，据说他的家人对我也很满意，我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兴奋。
　　许伟健的房子比我的小家宽敞明亮，要我搬过去跟他同居，我拒绝了。我希望日子过得慢一点，我想这样一个人过，我真怕他提出结婚的那一天。
　　半夜里，我没有睡意，一个人把被子裹在身上，坐在沙发上看静音电视。尽管有许伟健的呵护，我还是感觉不到幸福，我不开心，我常常这样一个人坐着发呆。感觉自己悄然老去，生活已经失去激情。
　　我拿起手机，十分想给杭晨打电话。手机在手里转来转去好久，始终没有勇气拨出那个号码。我怕他的冷漠或者嘲笑，我也怕董昕然知道。可惜我一气之下把他发给我的所有短信都删掉了，如今手机上只剩得一个同事之间联络用的短号。
　　我对杭晨的想念，并没有因为许伟健而减弱。每次跟许伟健接吻，我都会想起杭晨，每一次。许伟健的唇跟杭晨的太不一样了。我甚至讨厌跟许伟健接吻。
　　杭晨就在那个当口打来电话，在我最想念他的时候！
　　“你在干什么？”他问道，有点犹豫。
　　“看电视。”我尽量语气平淡。
　　“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
　　“我在我妈家。一个人在路上散步。”
　　“大半夜一个人散什么步啊？”
　　“我睡不着，镇上的月光很好。像那晚乡下的月光，去接亲的那个夜晚，还记得吗？”
　　“记得。不冷吗？”
　　“冷。”
　　我们都没说话。
　　“我很想你。”他忽然说道。
　　“我也是。”我眼眶湿润。
　　“我好希望你现在就在我身边！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过得有多不开心！”
　　“你不是躲着我呢嘛，我以为你不愿意见我，烦我。”我笑道。
　　“我是生气。姐，我还能再叫你姐吗？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回到过去那样，一起上下班，一起在办公室谈笑，我去你家做饭吃，看你画画，你帮我挑照片呢？是不是都没有可能了？你跟许伟健是不是要结婚了？”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为什么去你妈妈家？”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今天是我妈生日。记得吗？我妈很喜欢你做的T恤。超级喜欢。”
　　“也许但凡是你准备的礼物，你妈都会喜欢的吧？”
　　“这个礼物不一样。我告诉我妈是你画的，我妈还怪我没把你一起带过来，她说要做好吃的感谢你呢。”
　　“昕然没跟你一起去吗？”
　　“没有，我没告诉她。”
　　“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我没说话，我真不知道为什么。
　　“你一直都知道，我不喜欢昕然。”
　　“可你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那都是假象。不是你希望我跟她好的吗？”
　　“没有啊，什么时候？”
　　“昕然都告诉我了。是你告诉她我跟蒋芝芝是故意气她的，你还告诉她怎么样投我所好。是不是？”
　　“是。”
　　“我当时很生气，既然你那么想我跟别个好，那我就好呗。所以才有你看见的那样，其实对昕然挺不公平的。她最近越来越认真，我怕伤害她。她是个好女孩。”
　　我心里不大愉快：“那你跟她好下去不就得了？既然她那么不错。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
　　杭晨笑起来：“你吃醋了？”
　　“谁吃醋，为什么吃醋？”
　　“我真希望你吃醋。”他笑道：“你跟那个，许伟健，进行得怎么样了？打算结婚吗？”
　　“还行吧。看他的样子，算是认真的吧，也跟我提过结婚。不过，时间还短，相处一阵再看。不着急。”
　　“我可以经常跟你联系吗？就是打电话发短信，或者上你家坐坐什么的？”
　　“可以啊，我跟他都有各自的私人空间，我不管他的交友圈子，他也不会管我的。这点自由我还是有的。”
　　“要不我现在开车过来接你吧？”
　　“算了算了，这么晚了，又冷，我不想出门。”
　　“你不知道我现在的这个位置，在一片空旷的田野里。很安静很安静。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你要是在，也会喜欢的。这些都是我熟悉的地方，我小时候就经常在这些地方玩，每到一处都能想起来以前的故事来。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太冷了，我身体扛不住。”我笑道。“你妈妈会担心你吧，这么大一晚上，还在外面。”
　　“我是趁他们都睡了，才悄悄溜出来的。”
　　我想象他溜出家门的样子，一个人走在田间地头的样子，对着电话温柔地笑的样子……
　　“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吗？你还是我姐？”
　　“好啊。”
　　“姐，我真的好想你。”
　　“嗯。”
　　……
　　班上时不时有学生家长请吃饭，主要是跟同事们相熟的家长们。一则是为子女感谢老师，一则也是为了大家聚一聚。
　　学生期末考试结束后，初一一班有个叫刘静的学生家长要请客吃饭，我不是班主任，但是语文老师。我们一帮子，语文数学外语政治地理老师，还有校长和教导主任，浩浩荡荡往学生家里开去。
　　到学生家一看，我吃了一惊，杭晨和他爸爸也在。我顿感不自在。
　　经过介绍才知道，原来杭晨的爸爸跟刘静的妈妈结婚，刘静是杭晨的继妹妹。
　　我对杭晨的父亲还有点抵触，脸上便堆不出笑来。
　　杭晨殷勤款待我们。
　　一同事笑道：“杭晨同志，你得叫上董老师才行啊，怎么能忘了董老师呢？”
　　杭晨看我一眼，说道：“昕然有事儿呢，来不了，我问过了。”
　　吃饭的时候，杭晨的父亲忽然端着酒杯对我说道:“裘老师，这杯酒我早就应该敬你了，一则没得适当的时间，二来，我丢不下面子。今天，借着我女儿的光，我敬你，过去我言语不当的地方，希望你多多见谅，那时候的确是喝多了酒，加上生活中诸多的不如意，脾气不好。说话欠考虑。对不起，很抱歉。”
　　我慌忙站起来，窘得满脸通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忘记了。当时，我也有错，咱们各打五十大板，都把这一篇翻过去，不提就是了。”
　　“裘老师大人大量。今后我这小女儿，还望你，还有在座的各位多多费心才是呢。”
　　我看一眼杭晨，他朝我一点头。
　　校长也站起来道：“我是人证，当时我也说了老杭是有些过分。不过，裘老师既然都说算了，那就都别往心里去。现在杭晨跟我们又是同事，跟裘真还是一个办公室的。我看他们关系也挺好的。把这杯酒干了，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了。”

　　回去的车上，我责怪杭晨：“这么点子事儿，闹这么大的动静干什么？我最受不得在众人面前接受道歉什么的了。”
　　杭晨笑一笑道：“那有什么？你就当是面对一帮学生就可以了。平时你那么大方的。”
　　“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算是吧，听你说过后，我一直觉得我爸该给你道歉。他其实也觉得抱歉，加上现在我妹妹又在你的班上，时常的说起你，他也不自在。我想着，不如大家说开了，就好了。你看我爸今天，就挺开心的。”
　　“看样子，你爸爸跟刘静妈妈过得挺好的，挺幸福的样子。刘静妈妈什么都听你爸的，人也温柔，家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条。”
　　“还行吧。我很少上他们家去，没什么共同语言，反正。”
　　“我看你爸爸今天说话的时候，老拿眼睛瞟你，说明什么呢，说明他老了，要你拿主意呢。我爸妈也这样，挺心酸的其实。”
　　“我不觉得，我爸主意大着呢。”
　　“我都原谅你爸了，你倒好像还有心结呀？”我笑道。
　　“谈不上什么心结不心结的，只是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习惯了。我跟我爸交流很少，不像跟我妈，什么话都谈。”
　　“我家我跟我爸爸很聊得来，跟我妈聊不上两句就呛。我弟跟我爸聊不来，跟我妈就亲。估计也是异性相吸吧。”
　　“我挺感谢我这个后妈的，有一阵子，我们都担心我爸。尤其我爷爷奶奶。”
　　“我也挺喜欢你那妹妹的，成绩好，听话。现在知道她是你妹妹了，以后更要多关心了。”
　　“那倒不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倒不希望你搞什么特殊。我这个妹妹有点怕我，不大跟我说话。说出来你别笑话我啊，有一回有个女生请她给我递情书，被我狠狠地教训一通，哭的可伤心了。”
　　“你就是你不对了。又不是她的错，你训她干嘛？有本事你找写情书的人啊。”
　　“我这不是怕我妹妹学坏吗？从那以后再没人敢找她递情书了。”
　　“哎，真是羡慕你啊。我还没正式收过情书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人生去了差不多一半了，看来是没机会了。”
　　“那都是小女孩子，害怕，才搞什么情书的，其实都是文不对题。现在不流行了，都是短信电话或者直接面对面表白的。对了，许伟健是怎么向你表白的？”
　　“他啊，没正式表白。”
　　“你们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不是再过两天就正式放假了嘛？我们商量好了，等我一放假，就带他回家见家长，估计就差不多定下来了。”
　　“是嘛，这么快。”杭晨笑一笑，看着前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