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八年不晚》端翁

39、第 39 章

　　我失算了，我告诉昕然怎么样投杭晨所好，告诉她关于蒋芝芝的事，其实是出于一种对杭晨的相信。他说过他不喜欢昕然的，所以就算我告诉昕然真相，也不会有什么。但事实却完全相反，杭晨跟昕然好上了。
　　他们大张旗鼓地，肩并肩走在操场上；杭晨早上的课结束也不回家，说要等下午昕然上完课一起走。他在办公室接昕然的电话，俨然一副热恋的样子。成凤打趣道：“早就觉得你跟昕然迟早会成一对的。恋爱中的人就是幸福啊。”
　　杭晨照例是腼腆的样子，脸微红，抬头快速扫一眼成凤，道：“还行。”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自食其果！天天看着他们在我的眼皮子地下亲密接触，我那份醋劲那份不甘心，只得憋在心里，苦不堪言。一方面我又安慰自己，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否则我还期待杭晨做点什么吗？
　　我开始频繁相亲，是人是鬼都去看一看。越是心急的时候，越是找不到如意的。
　　昕然要请我吃饭，我知道杭晨必定在，拒绝了。一个人去酒吧喝酒，坐在我跟昕然曾经坐过的位置。
　　酒吧的音乐，从来没这样令人伤心过。啤酒劲儿冲上鼻孔，眼泪就要出来。
　　“裘真。”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是许伟健！眼泪真的就下来了。
　　许伟健慌忙走过来，递纸巾给我：“你怎么了？”
　　我一边擦眼睛一边笑道：“没什么，这音乐有点叫人伤感。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很少进酒吧的吗？”
　　“跟你一样，我心情不好，就想进来坐坐，喝两杯。”
　　他要了啤酒，斟满了，跟我碰杯：“来，我们碰一杯，算起来，我们快两个月没见面了，有没有？”
　　“差不多吧，我没计算过呢。”我笑一笑。
　　忧伤的许伟健，在那一刻显得特别亲切，特别可爱。我们都闷头喝酒，我不想说话，无从说起，我就喜欢那个氛围，感觉离尘世好远，感觉飘得厉害。
　　“你的男朋友呢？我是说上次接电话那个。”许伟健问道。
　　我笑一笑，呷了口酒。
　　“我感觉你是骗我的，你并没有男朋友，对不对？”
　　我还是笑一笑。
　　“呵呵，我就知道。”许伟健侧脸看着我，我通过眼角的余光感觉到他的侧过来的脸。第一次，我在气场上压过了他。
　　“我好几次都想打电话找你好好聊聊，就怕你忙，或者是，你不愿意跟我聊。”他说道。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微笑道：“你跟你那个漂亮的小女朋友怎么样了？”
　　“哎。”他叹口气，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干了，放下杯子：“分分合合的折腾了好几次。大家都累了，最终还是彻底分了。”
　　“彻底的？”我笑了一笑。
　　“彻底的。”他又要了杯酒：“好像她那个男朋友过来看她了，我前几天在街上看见过。哎，她就算再来找我，我也是不会回头的了。一天一天的日子消磨，我耗不起了，裘真，我们都老了。对她的感情也在一天一天的淡去，不像曾经那样，天天的想念。现在基本不会了。”
　　“可能还是没有缘分吧。”
　　“是啊，缘分就是专门用来解释一切解释不清楚的感情的。我现在就想找个人，找个想要结婚的，成熟的，一起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不想再折腾了。”
　　他说的这些，是我曾经对他的期望，如今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我终于得到肯定了！
　　“说说你吧。”他转过头来看我：“你最近怎么样，都在忙些什么？”
　　“我，还行吧，老样子。早上挤公交去学校，上完课回家，吃中饭，下午画画或者睡觉，晚上看看电视，上上网，睡觉。周而复始，每天都是一样。”
　　“感情方面呢？”
　　“前阵子相亲遇到一个。”
　　“在相处了，打算结婚？”许伟健很紧张的样子，我有点好笑。
　　“没有。是个警察，太老了，都四十八岁了。使劲追了我几天。”
　　“四十八？”他很吃惊的样子：“的确是太老了，你才三十二岁，上了四十的都不靠谱，你可千万别找这么老的。真的。”
　　“对年龄，我倒是没什么介意。你说四十岁以上的都不要，我的选择圈子就只有三十到四十之间的，我的周围，这个年龄段的就没有单身的，我上哪儿找去？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会疼人。”
　　“我不就是三十到四十那个范围的吗？我没主儿啊。”
　　“你不是不喜欢我嘛？”我笑道：“我当时其实使了好多招数想要留住你的心呢，可能你都没有察觉。我那时候其实挺拼命的，我明明知道你的心思在你的女朋友身上，可我仍然心有不甘。我知道你心里想着她，我当时，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那醋吃的，我都酸死了。但我依然能够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反正我挺佩服那时候的我的，真的。后来，我明白了，你对我本就没有感情的，勉强你也没什么意思。我能理解你，真的。”
　　“也不能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真的。我还梦见过你好多回。我当时是困在一个怪圈里，走不出来，或者说我自己不愿意相信那是一个怪圈。我其实，感觉挺对不起你的。不过我没想到你是真的在意我，我一直觉得，你对我就跟我对你一样。只不过是因为咱们都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条件也相当，所以……那么，你现在还对我有那样的感觉吗？”他一手摇着手里的酒杯，眼睛看着我，满眼迷蒙，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
　　我呷了口酒，笑道：“没有了，早就没有感觉了。”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就当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以前的都不算。我今天见到你，对你很有感觉，真的。你跟往常都不大一样，或许是你不愿意展示给别人的一面，但是我看见了，有点感动，真的。”
　　是不是他强调好几遍真的，事情就真的是“真的”了呢？我不相信。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新开始。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老了，感觉我什么都可以将就，有时候又觉得我其实并没有那么老，我还是十八岁的青葱模样，不甘心将就。尤其是感情。我不敢保证，我对你，还能回到从前。最主要的是，恐怕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究竟能不能彻底忘记你最爱的女朋友。我怕咱们相处到一半了，她又杀回来，信誓旦旦地要跟你结婚，你是不是能够沉得住气，这些都是问题。我心里还是有阴影。”
　　“我向你保证，绝对是不会的了。真的，前几天她就来找过我，又是哭又是承诺的，我都不为所动了。当然要说心酸，多少是有一点的，要说一点都没有，你也不会相信。但是当她真的说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我觉得其实我跟她并不合适，或许我跟她，从一开始，就只适合谈恋爱吧，不适合结婚的。我能理解你的担心，我也担心有一天她深爱的那些男孩子再来找她，她会不会跟他们走。我跟她把一切都讲清楚了，真的。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
　　“假如她看见你跟我在一起，她肯定会疯了似的追你回去，你信不信？”
　　“我信。说起来，我还得跟你说声对不起，就是那次我请你吃饭，并且告诉她我跟你在一起。我其实就是想故意气一气她，让她知道，我还是有人喜欢的。她果然就……”
　　“我知道。”我悠悠地回了句。
　　“嗨！”有人拍我的肩头，我吓得一回头，是董昕然和杭晨。
　　杭晨穿一件黑色外套，里面是纯白的翻领毛线衫，双手插在裤兜里，昕然挽着他的手臂。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看起来很般配，好几个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许伟健从吧台的凳子上滑下来，站起来：“啊哈，两位老师。好久不见，过来，一起喝两杯。”
　　昕然神秘地挽着我的手臂：“你们和好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笑一笑，没说话。
　　“姐姐，你挺有能耐啊，终于给你等到了。”
　　“咱们换个位置吧？”许伟健建议。
　　“算了吧，我喝得差不多了，想回家了。”我站起来，看了一眼杭晨，他也看着我，没有表情。
　　“姐姐，别啊，咱们都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打电话给你，你又说忙。原来是跟许医生约会呀。难得遇见，一起喝一杯吧？”
　　“太晚了。”我说道：“改天再喝吧，天天都看见，还愁没时间吗？我今天真是醉了，晕得厉害，就想找个地方休息。再说伟健明天还得上班呢。”
　　“哎哟，难得在酒吧遇到许医生哪。”昕然还要坚持。
　　“今后有的是时间，我一休班就给你们打电话，咱们再一起来喝酒，好不好？”许伟健微笑着，像个大哥哥。“我们都喝了好几瓶了，真有点晕头了。”
　　杭晨自始至终没说话，双手插在裤兜里，头微微低着，偶尔看我一眼。
　　我主动挽着许伟健的手，他也挽紧我的。我们走出酒吧。外面好冷，冷风迎面扑来，我把帽子戴上，手抓着领口。
　　我的心里，无限悲凉。我跟杭晨之间，渐行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