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八年不晚》端翁

38、第 38 章

　　董昕然说心情不好，约我去酒吧喝酒，我也正要找个人聊聊。
　　周末的酒吧照例到处都是人。我们就坐在吧台旁边。
　　董昕然一改往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变得心事重重的，好像一下子长大了，成熟了。我不禁想起杭晨来，立刻觉得不对，不能想他，这可是跟董昕然一起呢！
　　我们心照不宣碰了杯，吴明志的电话就打过来，问我在哪里，他想请我喝酒，我说在陪朋友，不方便，就挂了他的电话。
　　昕然看我一眼，懒懒地道：“谁啊？”
　　“吴明志。”
　　“谁是吴明志？”
　　我奇怪地看着她：“你妈给我介绍的警察啊，怎么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都是叫他吴叔叔，谁去关心他的名字啊，那么大年纪的人……”她说着看我一眼：“我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伤到你了？”
　　我喝了口酒，淡淡地道：“没有，你说的都是事实。他追我追得特别紧，天天电话短信不断，我都快烦死了。”
　　“其实，我也觉得你不会看上他的，我也给我妈说了，可我妈说没试过怎么知道呢，或许这就是你的缘分，说不清楚的。我听我妈说，他对你挺上心的，说是第一天看你感觉就很好，十分满意。”
　　“我就因为是你妈妈介绍的，才对他客气。昕然，我是真的不喜欢他，他太老了。除了年龄之外，我们好多地方都不合拍，他的笑话我不懂，我的幽默他也不明白，挺煞风景的。要不，你帮我跟他说说吧，劝劝他，别再跟我联系了。我就快绷不住了，我怕到时候我说的太白了，会伤害他。你知道，我一坦率起来，是不管不顾的。”
　　昕然叹口气道：“好吧，可怜我这个老叔叔了。哎，你是不是还忘不了许伟健啊？你如果是拿许伟健跟吴明志比，吴明志当然占下风了。咱们不说吴明志，可是姐姐，你不能这么比啊，知道吗？许伟健从外在条件来说，的确很不错，你要是想找跟他那么般配的人，我觉得就眼目下来看，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姐姐，你得把自己的标准调整调整。许伟健他再好，可他不是你的菜啊，难道没了他那盘菜，你还就不吃饭了？”
　　我本想说我我已经忘了许伟健了，不知道为什么却变成了：“是啊，我的确时时刻刻的想着他，一进家门我就想他。感觉家里面到处都是他的味道，挥之不去。每天睡着前就想跟他发生过的或者还没发生的浪漫的事，早上醒来，跑进我脑子里的第一个人也是他。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就没办法控制我自己的感觉，没办法控制我的大脑。要说在学校，跟学生们说话，跟同事们聊天，时间还过得快些，一回到家，就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我说这话的时候，出现在我脑子里的不是许伟健，而是杭晨。
　　“哎，姐姐，要我说，你别生气，你都过了三十了，感情上什么风浪没见过，是不是？就跟唐僧西天取经似的，九九八十一难应该早就经过了吧，怎么还看不清楚妖精就是妖精呢？我觉得还是在你这个人本身有问题。你就是太感性了，缺乏理智。什么都凭着感觉说话，这世界上，最难解释得清楚的就是感觉。再不道德的感情，比如小三啊，婚外恋啊什么的，只要加上一个“感觉这个东西说不清楚”的借口，一切都变得堂而皇之了。世界这么大，各色人都有，咱们也不可能只爱一类人哪。可要是我们光凭感觉了，那我们还忙得过来吗？”昕然说着懒洋洋地跟我碰了下杯，一仰头喝干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曾经我眼里的小姑娘，怎么一夜之间说的话就这样老气横秋的，就跟忽然变老了似的。我不敢相信，盯着她看。
　　“你这样看着我，怪瘆人的。”昕然说道。
　　“你是我认识的那个董昕然吗？怎么今天说话这样奇怪，尽是些大道理？老气横秋的。”
　　她哈哈一笑：“我这两天在网上看怎么应对失恋呢，正好看见这些句子，临时借来用一下。怎么把你镇住了？”
　　“我就说嘛。”我哼了一声。
　　“姐啊，我跟你说这些，一半是劝你，一半也是劝我自己啊。我也想不到我是这样感性的一个人。告诉你，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可以说，我对男人，基本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习惯了。忽然被杭晨这么一拒绝，心里很是不舒服，真的，姐姐，你是没办法理解我现在的感受啊，就像我妈说的，吃了块生肉的感觉。”
　　提起杭晨，我没有语言，不知道怎么说。
　　“姐姐，我有点不想教书了，感觉无趣又累。”
　　我笑道：“你才教多长点时间啊，就叫累了？你看看我，都教了九年了，下半年就是十年了。你要像我这样，那你还不得天天哭天抢地啊？”
　　“不一样。你们教语数外，政史地的，似乎比我们音体美的有地位，学生也重视。像我，每个班一个星期就两节课，跟学生培养不出什么感情来，学生是铁打的营盘我们是流水的兵。你见过多少学生毕业后会想起他们的音体美老师的？还不是都说某某语文老师，某某数学老师，或者某某班主任的。而且现在动不动就拿成绩说事儿，好多学生其实也没什么心思好好上音乐课的。我大学时候学的那些知识，真的毫无用武之地。你说教他们怎么唱美声，怎么唱民族，学生不感兴趣，那不对牛弹琴吗？所以就只能找来流行歌曲，每个星期教一首歌就行了。这跟进卡拉OK唱歌有什么区别？还没那个唱起来过瘾呢。”
　　“可能都是外行看内行吧，你觉得咱们这些教所谓正科的好，我不觉得。你知道我们升学压力有多大吗？要跟全市的比较，资料又多，各种检查。要说学生记住我们，我觉得也不多。现在学生记得最清楚是大学老师，高中老师，小学老师，最奇怪的就是夹在中间的初中老师，他们就是没什么记忆。不信，你想想，你是不是也这样？对你的初中老师也没什么记忆吧？”
　　昕然嘻嘻一笑：“姐，你别说，还真是呢。我真不太记得初中时候的老师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咱们大学的一声乐老师，特帅，个子就跟杭晨差不多，跟杭晨似的精瘦。”
　　“所以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楚。不过你年轻有的是机会，你可以继续考学上研究生什么的，或者改行啊。我就不行了，这把年纪，做什么都感觉太晚了，我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今天像昨天，昨天像前天的。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睛，我就基本上能看见我六十岁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叹了口气。
　　“考学是不可能的了，我就不是读书的料，当时要不是占会唱歌这点优势，我还上不了大学，文化课特别糟糕。再说，音乐专业，你知道继续深造有多难吗？改行呢，还不清楚，不知道行情，再研究吧。我就说，在这样一个环境，这么枯燥，假如有个爱人陪在身边，我就不会感觉这么无聊了。杭晨，跟我条件多般配啊，就跟你和许伟健一样的。我有时候甚至想，假如他肯接受我，我或许也愿意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跟他过一辈子，成家生孩子，老去。真的，姐，你别不相信，我真的这样想过。可是杭晨，他，对我不感冒。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姐姐，我心里苦。”昕然一边说，一边摇我的手臂，撒娇撒得我心软。
　　“你不是挺有韧劲儿的吗？怎么他一拒绝你就打退堂鼓了？要越挫越勇啊。”我说道。
　　“怎么个越挫越勇啊？人家喜欢的是蒋芝芝。”
　　“得了吧，他跟我说了，他跟蒋芝芝没什么，不过故意做出来气你。他说他还没做好准备，不想谈恋爱呢。”后面这句话是我自己加上去的。
　　“真的吗？姐姐。”昕然忽然变得很兴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
　　“你看你那样儿，我不敢相信你在大学的时候真有那么多男孩子喜欢你。你这副花痴的样子，男孩子应该感觉害怕。”
　　“姐姐，你给我分析分析，到底我该怎么做才能讨得杭晨的欢心呢？”
　　我眼睛看着昕然，嘴吸着酒杯沿儿，不说话，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感觉都有，又好像什么感觉也没有。
　　“姐姐，你就给我点建议吧，啊？我保证我能让吴明志不再骚扰你，绝对！”昕然说着举起右手，十分肯定的样子。
　　“你保证跟吴明志说啊，还要尽量不伤他的心。”
　　昕然点头，一手啪啪拍胸脯。
　　“杭晨嘛，你就投其所好吧，他不是喜欢摄影吗？你就陪他呀。他不是很喜欢社会交际，你就别老拉着他去什么唱歌啊，打麻将的。陪他去看看电影，去野外采风什么的。在学校，不要太流露你的感情了，他本来就内向，不喜欢出风头，不擅长处在被人谈论的中心位置。他很在意别人的看法的。”
　　“姐姐，你这么了解杭晨啊？”
　　“我跟他是姐弟呢，你以为是徒有虚名么？”我笑着，仿佛看见杭晨对昕然微笑的样子。
　　“姐姐，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昕然又变回那个活泼可爱的样子，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