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八年不晚》端翁

33、第 33 章

　　第二天在办公室，杭晨像个孩子似的宣布：“裘老今后就是我姐姐了。”
　　“喝过血酒了？”老周笑道。
　　“用不着吧。”杭晨挠头：“我觉得叫姐姐比裘老好。周老以前不也说嘛，老啊老的，把人就叫老了。”
　　“还是你们年轻人，精力充沛哪！”老周感叹：“依我说，都叫名字就最好。”
　　成凤笑道：“我就喜欢年轻人叫我姐姐，尤其那个董昕然，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我心里很受用。裘真是不是这样的感觉？”
　　我笑着点头。
　　日子一天一天的照过。我把大把的时间花在学校里，花在跟同事们谈笑上。整个白天，我是安全的，很少想到许伟健。只在睡着前的那点时间或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的那几分钟，会想到他，想我这单身的日子到底还要持续多久，想我还有没有可能找到合适的人结婚。我刻意的躲避着不去想未来，也不跟人谈未来，不提结婚，不提男朋友。
　　成凤知道我跟许伟健彻底分手了，照例安慰我，怕我伤心，不好过。成凤怀孕了，老黄一家人把她当个宝，不让她过分活动，怕闪着肚子里的孩子。成凤暂时不能跟我喝酒不能跟我到处玩了，我有些失落，感觉孤独，越发觉得心理上能依靠的只有杭晨而已。
　　又一个星期六，一同事结婚，年轻的单身的男女同事们去帮忙接亲，还有图热闹，爱玩的已婚男同事们也跟着去。男同事主要负责开车，杭晨不仅开车，还负责摄影。我跟昕然照例乘坐杭晨的车。新娘家很远，必须得头一天赶过去，在那过夜，第二天一大早出发，才能在吉时赶到银月市举行婚礼。
　　在车上，我们胡乱地聊天，当然不可避免地聊到我跟许伟健，昕然拍着我的肩头：“姐姐，分就分了，咱不失落啊。说实话，我觉得那许医生真不怎么样，长得也就那样儿，还端着个臭架子。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这样的男人，早分早好，否则就算真跟他结婚了，你也会成天疑神疑鬼的不是？咱们慢慢再找。对了，我妈认识的人多，我让我妈给你介绍吧？”
　　“我先一个人待一阵吧，现在不想找。”我说道。
　　“姐姐，咱不能因为一个许医生，就连去认识别人的兴趣也没有啊，这样岂不是太亏了，太拿他当回事儿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苹果坏了就赶紧找个梨补上？”杭晨说道。
　　“可不是吗？这是爱情的真理。”昕然笑道。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那只是你的爱情观。像你，又不把爱情当回事，都是闹着玩儿的，分不分手的，当然无所谓了。可我姐不一样，我姐是要认真找人结婚，过一辈子的，哪里能够马马虎虎的？”
　　昕然笑起来：“瞧你这‘我姐’‘我姐’的，好像真是亲姐弟似的。不行，是我先叫的姐姐，你不能跟我抢，是不是，姐姐？”
　　两个年轻人争着把我当姐姐，我心里很受用，笑着说道：“你们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弟弟，我都一视同仁对待，不会厚此薄彼的，放心吧。”
　　“可我不想跟他当兄妹。”昕然说道。
　　“为什么啊？”我问道。
　　“我想当他女朋友。”昕然说道。
　　“你别胡扯。”杭晨说道，从反光镜里看了我们一眼，一脸不自然：“我可不喜欢你这样。”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我，等你真正了解我，你就会发现，我是多么的可爱。”昕然不生气。
　　“真受不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过说实话，昕然，我真挺佩服你的勇气的。我从来就不敢跟男生表白，顶多就是拐弯抹角的说一说。特别刚开始彼此有好感的时候，明明想念得很，就是连先打电话过去都要思考半天。就怕人说我贱。我要是有你这样的精神，哪怕十分之一的勇气呢，说不定我早就结婚，现在孩子都满街跑了。”我笑道。
　　“你不是还教人怎么挖人墙角的吗？”杭晨笑道。
　　“我都说了我是口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只是说，做不出来的。”
　　“姐姐，的确你们的观念跟我们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我的理解就是，爱情不分谁先谁后，都什么时代了，还跟林黛玉似的笑不露齿，有爱也埋在心里，装矜持，那多难受啊。而且你想想，就算是古代的小说故事什么的，出名的是不是都是男女双方两厢情愿，勇敢相爱的？矜持什么的，太小家子气了。爱要大声说出来，是不是，杭晨？”
　　“哎，这就是代沟啊。”我叹口气。

　　新娘家在乡下，几面都是山。接亲的车辆一到，一帮人就过来把我们团团围住。我们去的人很多，大家图好玩，都当度个小假，彼此之间增进感情，还有饭吃，何乐不为。本来接亲的队伍按照老规矩是八个或者十六个人就行的，可就我们学校浩浩荡荡的去了三十多个。乡下没有旅店，晚上大家就围在一间屋子里，打麻将的打麻将，斗地主的斗地主。半夜快十二点了，玩的人照例精神很好，好几个人抽烟，满屋子的烟味。我嫌人多嘈杂，见外面月光很好，打算去乡间的小路上逛一逛。约昕然，她头都不抬，说道：“姐姐，这么冷得天，去哪儿走啊？再说，我手气正好呢，等我赢两把再去吧。”
　　我一个人出门来，杭晨从后面跟来：“我跟你一起吧。”
　　“没事儿，你不是在打牌呢嘛？”
　　“房间里人多，又吵又闷，我想出来吹吹风。”
　　乡间小路是水泥地，路两边稀稀疏疏的散落着人家。天很蓝，有星星，月亮很亮，远山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地。有点像躲李一平的那个夜晚。我们慢慢悠悠地走，双手插在裤兜里，并不觉得怎么冷。
　　“我很喜欢这样的夜晚。”我说道：“特别安静，像在梦里似的。”
　　“是啊，很安静。住在城里，越来越少享受到这样的宁静。”
　　“我听我妈说，他们年轻的时候谈恋爱，最出格的事儿，就是在这样的夜晚，两人一起逛马路呢。”
　　“是吗？我也觉得挺浪漫的。”
　　那时候，我特别希望有个人能拉着我的手，或者拥着我。
　　“你在想什么呢？”杭晨问道。
　　“没什么。”
　　“冷不冷？”他说着，忽然揽过我的肩头。
　　我心里一暖，没有让开，只是说道：“不冷。”
　　“你跟你弟弟这样过吗？我是说走在这样的小路上，在有月亮的夜晚。”
　　“没有。”我笑道。
　　“哈哈，我终于有一样赢过你的亲弟弟了。”
　　“幼稚。”我笑道。
　　“这感觉真好。”
　　“没跟女孩子这样花前月下过？”
　　“从来没有过。”
　　“你们大学时候都怎么约会啊？我们大学那会儿，经常这样花前月下呢，约会都是夜晚出去。白天似乎没那么有感觉，尤其是还在兜兜转转初级阶段的情侣们。”我急切地找话说。
　　“城市里的月光跟这乡下的不一样。我们那时候，就是在学校的操场里面走一走，人多，还有车声什么的，没这么安静，没这么干净。”
　　“你谈过几次恋爱？”
　　“真正意义上的，没有过。”
　　“什么叫真正意义上的？”
　　“就是我内心里认可的。”
　　“那要什么样的才是你内心里认可的呢？”
　　“我也不知道，没遇到过。”
　　“照你这长相，按道理说女朋友应该很多啊。没谈过恋爱，我真不相信。”
　　“是啊，你们都不相信，我能有什么办法，可是没谈过就是没谈过。”
　　“不遗憾吗？”
　　“不遗憾。”
　　我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结或是毛病，又怕惹他不高兴，影响彼此的心情，毁掉这样美好的夜晚。
　　“今晚，没地儿睡觉吧，这么多人，主人家安排不了。估计都是玩通宵。”我说道。
　　“应该是吧。”
　　“我们倒无所谓，关键是你们开车的，要是通宵不睡觉，明天开车不安全吧？”
　　“没事，来的时候他们交代过了，我们司机睡车上。”
　　“那么冷。”
　　“准备了被子的。”
　　“我特怕熬夜。熬一夜一个星期都补不回来。年纪越大身体越差劲。”
　　“你们女生应该有安排的吧。”
　　正说着，董昕然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叫去接她。
　　我们又走回去，我把杭晨的手拿下来，给昕然看见不好。
　　昕然站在门口，双手揣在衣兜里。看见我们，她跳跑过来：“乡下真冷呀。”
　　“不觉得啊，走一走就暖和了。”杭晨说着，进屋去。
　　“你想要走走吗？”我问道。
　　昕然半天不说话，忽然，她像灵机一动似的，在我耳边悄声说道：“姐姐，今晚我要做件大事儿。”
　　“什么啊？”
　　“我要找杭晨表白。”
　　“你在车上不是已经都表白过了吗？”
　　“那是开玩笑的。我这回来真的，你看月亮这么亮，是不是特浪漫？而且人结婚，黄道吉日啊。”
　　我拍她一巴掌：“正经点儿。你这样没个正经，人家肯定也不答应。你是认真的吗？想好了吗？要是他答应了，你到底能跟他谈多久？”
　　“想那么多干嘛啊？先表白了再说。我这就约他跟我走走去。”昕然说着进屋去把杭晨拉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杭晨有点不耐烦。
　　“你就陪我走走嘛，我想好好欣赏欣赏乡下夜晚的月光，说实话，我长这么大，真没好好的享受过书上说的那种，什么月光下什么什么的。”
　　“开始我姐叫你，你怎么不去呢，现在都这么晚了。”
　　“那会儿我不是正忙吗。你到底是怎么了？陪陪我又不会短斤少两。”
　　“我姐陪你就行了，我明天得开车，想睡觉了。”
　　“哪有地儿睡啊？老张他们去找了，没有空床，都是两个三个的睡满了，尽都是他们家亲戚。咱们说好了是来熬夜的。哎哟，你就陪陪我嘛？”
　　我也忙说道：“对啊，你陪陪昕然，把你车钥匙给我，我到你车上眯一觉。”
　　杭晨无奈地把车钥匙给我，说道：“被子在后备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