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八年不晚》端翁

34、第 34 章

　　杭晨的车停在路边，离房子有一段距离。我坐进车里，忽然感觉冷，孤独。我把座位往后倒，躺在上面，从车窗玻璃看向外面的天空。那样蓝，那样干净，那样遥远。
　　董昕然就要跟杭晨表白了，很快，杭晨就不再属于我，不能再当我的弟弟了。我知道，弟弟是很矫情的说法，对我而言，他就是闺蜜，懂事的小闺蜜。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们会在月光下接吻，我禁不住伤感，失落。
　　我摸出手机，更新□□签名：“乡下月光这么美好，可我睡不着，并不是因为这月光。”
　　我把朋友的空间动态一条一条地看，把我曾经写过的心情文章，签名说说以及朋友们的评论一条一条地读。毕业这么多年来，我的空间文章似乎都是消极悲观的，开心的文章没几篇。想想，我的青春基本都是深灰色，我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杭晨开车门进来，坐在驾驶座上。
　　“结束了？”我坐起来，问道。
　　“什么啊？”
　　“昕然说要向你表白呀。”
　　“原来你知道啊？”他偏过头。
　　“是不是感觉相当幸福呀？答应了吧？”
　　“不幸福，没有。”
　　“为什么？”
　　“我又没说过喜欢她。”
　　“你拒绝她了？”
　　“嗯，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喜欢把人半吊着？”
　　“昕然呢？我去看看她。”
　　“放心吧，我送她进屋了才过来的。她说还要继续玩牌呢。”
　　“要说，你们男人真是绝情。”
　　“哎哟，好冷，我都打冷颤了。被子呢？这么冷，你怎么受的了？”
　　杭晨到后备箱把被子拿出来，放在后座上。
　　我要下车，他一把抓住我：“你去哪儿啊？”
　　“你睡觉，我去看他们打牌去。”
　　“算了吧，咱们就待在车里，坐着眯一觉吧。很晚了。”
　　我们并排坐着，被子盖在身上。
　　“其实你要是答应昕然作她男朋友，我感觉挺失落的。”我悠悠地道。
　　“为什么？”
　　“今后就没人陪我画画，没人请我看电影，也没有顺风车搭了，我又回到过去一个人挤公交的样子，多没劲哪。”
　　他笑一笑。
　　“不过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也不可能陪我一辈子，我也不会让你陪我一辈子。我都有心理准备。”我自言自语道。
　　“我知道。”他揽过我的头靠在他的肩头：“睡吧。”
　　我的心里，小鹿乱撞，感觉像个坏女人。我撩开被子，说道：“不行，我不能睡在这里，睡不着。”
　　他把我抱在怀里，头放在我的头上，悄声说道：“别动，我心情不好，就当是陪我好了。”
　　“为什么心情不好了？”
　　“我也不知道，昕然那么一说，我感觉很糟糕。”
　　“这不是很可喜的事情吗？换做我，准激动的不行。”
　　“就像李一平对你说喜欢你的感觉。你可以选择一辈子不理会他，其实我也可以。昕然是个好女孩，我不想做她男朋友，但我想做她的好朋友。这一拒绝，我知道我失去一个好朋友了。有点失落。”
　　“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问题，昕然那么好，为什么不喜欢呢？”
　　“我不知道，我看着年轻漂亮爱打扮的女生，总感觉她们像把我爸抢走的那个女人。”他叹口气：“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那女人买糖给我吃，放了好多在我的衣服口袋里，回家我妈发现那些糖，问我是谁买的，我如实说，我妈当时气得脸抖得厉害，眼泪默默流的样子……哎，我一辈子都记得。我后来懂事了，才知道，那个女人之所以做得那样明显，其实是在向我妈示威呢！”
　　“可你知道，昕然不是那个女人啊。”
　　“我知道。”

　　第二天，出发以前，昕然来到杭晨的车前。我以为董昕然遭到拒绝，会很泄气，没想到她一如既往的嘻嘻哈哈，还一样要坐杭晨的车。杭晨把副驾驶的车窗打开，说道：“我姐坐前面。”
　　“得，尊老尊老。”昕然笑道。昕然坐在后面，把脑袋伸到前面来，不停的拿手去摸杭晨的脸，帮他揉肩膀，杭晨很无奈：“你别这样。”
　　“你看看，我对你多好，就算昨晚，在那么浪漫的月光下，你拒绝了我，我还是会对你好，好到你感动，好到你答应我。”
　　杭晨把手一抬：“你疯了？”
　　“我没疯，我是认真的。我决定了，追你，追到你答应为止。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感兴趣吗？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男人。你激起我的斗志了。”
　　我打着哈欠说道：“我下车，你们吵吧。“
　　“不用，姐姐。”昕然说道：“你来帮我们评判评判。他昨晚拒绝我了。杭晨，当着姐姐面儿，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啊？”
　　“我都说了，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成熟的。”
　　“哪种成熟？”
　　“那样的。”杭晨指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一个女生。那女生高个子，不是昕然那样的瘦高，是丰满的高，鹅蛋脸，抿嘴一笑两个酒窝，长头发，有种“巧笑倩兮”的古典美。穿一件黑色不到膝盖的秋裙，配紧身的白色打底裤，一件黄色长风衣。
　　杭晨说着还真下车去跟那女生说话，不一会那女生跟过来，坐杭晨的车。
　　我跟昕然都很吃惊，一是没注意这样的小村庄还有这样打扮洋气的漂亮女子，二是没想到杭晨是这样的表现。我要坐到后面去，杭晨看我一眼道：“你就坐前面吧。”
　　那女人一上车，就自我介绍：“两位美女好，我叫蒋芝芝，是新娘子的表妹。早就答应表姐来送亲的，昨天加班，今早才赶过来的。”
　　“怪不得昨天没看见你呢。”昕然说道。
　　蒋芝芝不多一会就跟昕然熟络起来。她说话虽然温柔，但我仍能听出话语里面故意拿腔拿调，说给杭晨听呢。
　　蒋芝芝说她在银月市上班，是通信公司职员，二十六岁，单身。
　　一路上没完没了问昕然和杭晨，我知道，她主要是问杭晨。一下子她就得罪了我跟昕然，她视我为不存在，这是对我的漠视，她关心杭晨是对昕然的挑战。
　　下车后，昕然在我身边咕哝：“最讨厌这样的女人了，装腔作势的。”
　　而杭晨忽然跟蒋芝芝走得很近，在她面前很开心的笑，吃饭的时候，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蒋芝芝夹菜给他，他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同事们都大张着眼睛，看向杭晨。我不禁开始怀疑，我认识的杭晨到底是个什么人。心有不屑，也失望。
　　饭后，杭晨招呼也不跟我们打，带着蒋芝芝就离开了。
　　我和昕然对杭晨的表现很不满，晚上我去昕然家。听昕然跟她妈妈一起吐槽杭晨的不靠谱，说得我都有点讨厌杭晨了。那晚我睡在昕然家，头天晚上没睡好，一倒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星期一，昕然早上没课，我没像往常那样等杭晨的车，而是挤公交去学校。一早上都忙，基本没时间跟杭晨说话，有时间的时候，又有别的同事在。
　　下午，我，老周和杭晨，还有几个别的同事，待在办公室等着每周一次的教师会。昕然忽然跑来我们办公室，当着我们的面开口就质问杭晨：“你昨晚一直都跟蒋芝芝在一起？”
　　杭晨抬起头，很平静地道：“是啊，怎么了？”
　　“一整晚都在一起？”
　　“嗯。”
　　“都做什么了？”
　　“你这人真奇怪，我跟谁在一起，做了什么都要跟你交代吗？我也有我个人的朋友圈子啊。”
　　“你太让我失望了！”昕然说道，一转身出门了，办公室门砰地一声关上。
　　“交女朋友了？”老周问杭晨。
　　杭晨看我一眼，笑一笑：“没有的事。”
　　“那董昕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那是没事儿找事儿呢。”
　　“你不能这么说昕然，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昕然那是喜欢你呢。我们都觉得你俩挺般配的，为啥，你……”老周挺认真的解说。
　　“我就是不喜欢她那样儿的。”杭晨说道。
　　“感情这个事情，的确说不清楚，外人看起来合适的，两人处起来就是别扭，就是没感觉，外人看起来不靠谱的，两人偏偏就合拍。”老周笑道：“不过，既然不喜欢，也不要直接拒绝嘛，毕竟女孩子自尊心都强，况且又都在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尴尬。给她时间，慢慢解释，最好是能当好朋友了。”
　　“对，老周说得对。”一同事说道。
　　我一直没说话。其实我心里对杭晨的失望，一点不亚于董昕然。董昕然比我幸运，她有勇气当面质问杭晨，她的质问，别的人也能理解。我拿什么问杭晨呢，凭什么呢？
　　杭晨虽然就坐在我斜对面，可我感觉他离我好远好远。我不敢相信，我曾经跟他推心置腹的说了那么多，曾经那么真心的把他当成我的弟弟一样的对待。他看蒋芝芝的表情，侧身倾听蒋芝芝说话的样子不时浮现在我脑海里。那是一个男人对心仪女人才有的表情。那么，他在月光下揽过我的肩头，在车里拥抱我，又是为什么呢？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跟谁打赌呢，看看多久能拿下我的真心。
　　越想越觉得杭晨心机深重，我向来最怕心机深重的男人。我不自觉地摇摇头。
　　开会的铃声响起，同事们先离开去会议室。
　　杭晨跟在我身后问道：“你今晚做什么？”
　　“昕然妈妈说给我介绍个人认识，我去看看。”我冷冷地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他说着，加快脚步，从我身边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