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八年不晚》端翁

26、第 26 章

　　办公室里，我背靠在椅背上，双腿搭在办公桌上，抬起我的左手，把玩堂妹送给我的珠串手链，越看越爱。
　　“李一平送你的？”杭晨问道。
　　“他？哪有这样好的欣赏水平。”我冷笑道。
　　“太没良心，又是陪你吃饭，又是送你花的，还这么看不起人家。”杭晨抬头看我一眼，一副鄙视的表情。
　　“你不懂。”
　　“你这样对李老师，其实挺不公平的，利用人家对你的好感……”
　　“我就当跟一个普通朋友吃饭，不行啊？”
　　“你真的是把他当普通朋友吗？你自己信吗？你难道不知道李一平的心？为什么那么巧，还就坐到许伟健他们旁边呢？”
　　“银月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有名的烤鱼店就那一家，你们不也去了吗？”我撇撇嘴。
　　“是嘛？”他看着我，嘴唇紧闭，眼睛要半睁半闭的样子。
　　我扫他一眼，继续研究我的手链。我对女人味浓重的高跟鞋，紧身裙什么的不大感兴趣，但我喜欢大挎包以及手链，项链之类的小饰品。我不需要真金白银，我喜欢独特的，漂亮的。我越看我的手链，越觉得堂妹有品位。
　　“你这次走出来得挺快的嘛。”杭晨又说。
　　“什么？”
　　“你不是说每次分别都走不出来吗？”
　　“算是吧。哎，你觉得我这手链怎么样？”我把手腕抬起来给他看。
　　他做了个鄙视的表情：“不就是一串珠子吗，翻来覆去的，有什么好看？”
　　“你懂什么？等你今后谈恋爱了，会晓得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别看它小，有时候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尤其在讨女生欢心的时候，你学着点吧。”
　　“真遗憾，李一平不懂得这些技巧，否则……不过，我觉得你不像是爱贪这些小便宜的人啊，平时表现都挺大方的呀。”
　　“这怎么叫占便宜呢？就跟你们男生选一棵好皮带，买亮堂的打火机是一样一样的。我也是女人，是女人就喜欢这些小东西。知道吗，就是这样一个小东西，让我从失落伤心中走出来了呢。还是我妹妹懂我的心思呀。”
　　“你那个开饰品店的妹妹？”
　　“对呀。”
　　“对了，你跟她的利润怎么个算法呢？”
　　“她二我八。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图好玩，放了几个杯子和盘子在她的货架上，没想到反响还不错，渐渐的买的人就多起来。她本来不要我的钱的，说因为我的东西，反而帮她带来好些客户。但店是她的，怎么能让她白帮忙的呢。最后就敲定二八分成。她去拿货的时候，顺道帮我拿盘子，杯子，T恤什么的。你别看她一个高中毕业生，大学都考不上，跟个小混混似的，但在这些小东西上，她挺有眼光的，知道客户的喜好。生意挺不错的反正。”
　　“你一个月到底能挣多少啊？我的意思是就只这个手绘。”
　　“平均下来三千多吧。最近有客户专门预定的，又要多点。”
　　“那不错呀，都快赶上你的工资了。”
　　“我是不大有时间，有时候没有心情，没有天天弄，否则赚得还更多。”
　　“我挺佩服你的。别的老师哪有想到做第二职业的呀？”
　　“有啊，怎么没有，他们有开服装店的，有加盟培训班的。都有，那是你不知道。”
　　“我是说像你这样的兼职，完全跟你的专业不搭调啊。”
　　“其实美都是相通的，你还不是一样啊，不是说你的摄影就搞得很好吗？”
　　“还行吧，跟你比起来，总觉得档次不高。”
　　“怎么说？”
　　“我没有把摄影当成一件‘美’的事情来做，比较商业，多数是为了钱。不像你，纯粹就是为了作品。反正我也说不上来。”
　　“要是没有人买，没有利润，我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劲头。”我笑道。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射进来一束，照在办公桌上，其间灰尘跳跃。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间又想起来许伟健来，情绪瞬间低落。
　　我叹口气，悠悠地道：“我还是很想念他。”
　　“嗯？”杭晨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我。
　　“我最怕一个人独处了，还怕回家。家里仿佛到处都能看到他的影子。以前单只是他的影子也就算了，可是昨天，看见他的女朋友了，我的联想里又加上了他那个漂亮年轻的小女朋友。挺折磨人的。那种想念，就像火苗，摁也摁不住。一不注意就噌噌地往上冒。走在大街上，看见跟他类似的背影，或者听见类似的声音，我就会心潮澎湃，又害怕又激动。就像这一束阳光，平常时间根本就没注意过，但是今天在我看来，很像那天许伟健离开后，我打开客厅的窗户让酒气散发时，从阳台斜斜照进来的那一束阳光，给我的感受是一模一样的。”
　　杭晨嘴巴微启，一双大眼睛盯着我。
　　“我这么说，你可能也不懂。有时候我自己也搞不懂。我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一个声音，或者只是一阵风，就会莫名其妙的牵引出许多的感觉来。那些感觉吧，有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也有新近发生的。就是，怎么说呢，好像醒来之后，想起所做的梦的那种感觉。我这么说，你懂得吗？”我望着他，真心希望他能够理解。
　　“嗯，就是睹物思人，触景生情的意思？”
　　“也不完全是。是一种感觉。”我想了一想，拇指和中指弹了个响指道：“就像你在特定的情况下，听一首歌的感觉，之后你再听那首歌，那种感觉就会自然而然的冒出来。理解了吗？”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种感觉应该人人都有吧。但是像你说的，看见一束阳光就能激起想念一个人的心情，我还真没有过，达不到你那样的境界。”
　　“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所以你没有嘛。不过有时候，那感觉也不完全跟爱情有关系。反正我就是说不上来。我之所以学画画，学手绘，也是希望有一天能练就高超的技艺，把我的感觉画出来。真到那一天，我想我就离大师不远了。”
　　杭晨估计是给我的不切实际的想法镇住了，看着我，半天不说话。他的眼睛可真大。
　　“真的，你长得挺帅的。是人们常说的那种乖巧的帅。”我看着他说道。
　　他脸红了，移开眼睛：“帅不帅又怎么了，又不能当饭吃。乖巧的帅，不是说我娘炮吗？”
　　“你不娘炮，离娘炮还远着呢。不过，廖聪明有点娘炮，觉没觉得？”我悄声问道，想起戴眼镜的廖聪明，爱穿紧身T恤，小脚裤，走路背挺得直直的，皮肤又白。
　　“女人，真八卦。你喜欢娘炮吗？”
　　“以前不喜欢，可以说特别讨厌，现在吧，还成。觉得娘炮的男人也有可爱之处。”
　　“那你应该约廖聪明啊，干嘛还去招惹李一平呢？”
　　“李一平不是对我还有感情吗？廖聪明会看得上我，再说那么小的男生，要是跟他在一起，被许伟健看见了，只会嘲笑我，起不到我要的效果。”
　　“我看你这个女人，简直无可救药了。”
　　“不要‘女人’‘女人’的，我顶不喜欢别人叫我女人。”
　　他看着我笑一笑。
　　“哎，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问他。
　　“我嘛。”他塌下眼皮：“不知道，上高中，上大学，都没遇到我喜欢的，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
　　“董昕然那样的呢？”
　　“不喜欢。”
　　“那么漂亮的你都不喜欢？”
　　“我不觉得她漂亮呀。”
　　“昕然还不漂亮？你什么眼光？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声音清脆，又年轻，朝气蓬勃的……”
　　“我喜欢特别的，唯一的。”他打断我的话。
　　“哎，你是不是……”我犹豫了一下：“你别是只喜欢男生吧？”
　　他抓起面前的书就朝我扔来：“你能不能别这么想象力丰富？！”
　　我哈哈地笑。
　　成凤跟老周下课，走进办公室来，两人的手上，衣服上都是粉笔灰。成凤走到我面前来：“真，帮我理理头发，全跑进脖子里去了，痒痒的，不舒服。”
　　我帮她把头发顺出来。
　　“你今天看起来起色不错呀，你俩都聊什么了？杭晨，你说了什么了，让你们裘老红光满面的。”成凤开玩笑地道。
　　“没什么啊，就随便聊聊学生什么的。裘老是因为她自己的私人事情高兴呢。”杭晨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什么事情，说出来咱们也高兴高兴。”成凤笑道。
　　老周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连续吼了三堂课，声音都沙了，心情也不好，正要听一听高兴的事情。”
　　杭晨得意地看着我。
　　我计上心来：“其实也没什么了。我问杭晨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说不知道，我就给他分析，结果是他可能只喜欢男生。”我说完，站到成凤背后去。
　　“啊？”老周张着嘴巴：“别吓我，我就是男的。”
　　我哈哈大笑起来，杭晨盯着我，满脸通红。
　　成凤赶紧打圆场：“真哪，这种玩笑不能开的，杭晨不是那种人的，你别胡说。咱们四个悄悄地说哈，我觉得廖聪明有点那种气质。”
　　“对对对。”老周说道：“我也觉得，他一走近我，我就感觉毛骨悚然。”
　　我们哈哈大笑。
　　成凤一边笑一边说道：“老周啊，你老了，他要喜欢，也是喜欢杭晨这样的小男生。”
　　“对对。”我在一旁道：“小鲜肉嘛。”
　　大家又是一通笑，杭晨拿眼睛瞪我，我抓起桌上的书往外跑，去上第四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