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八年不晚》端翁

19、第 19 章

　　早上第三节，我跟杭晨都没有课，只有我跟他在办公室。我备课，他批改学生作业。
　　我想逗一逗他，随即问道：“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他吃惊地抬起头，笑道：“你猜呢？”
　　“我觉得你应该谈过，现在的大学生，恋爱史可都丰富得很。”
　　他笑一笑不说话，继续低头改作业。我忽然觉得没劲，杭晨不像是会聊天的人。
　　“过两天我生日，想请几个好朋友去唱歌，你会来吗？”他说道。
　　“你几岁生日？”
　　“二十三。”
　　“这么小。”我扁了扁嘴。
　　“到底来不来啊？”
　　“你都请了些什么人哪？”
　　“学校的就丽莎，聪明，昕然，还有你，本来想请成凤姐，可她已经有计划了，去也是喝酒，就算了。另外还有几个我好哥们。”
　　“意思都跟你差不多大？”
　　他看我一眼：“怎么了，你是自动屏蔽年龄小的还是怎么地？我们不嫌你老，你就别嫌咱们小啊。”
　　“不带你这样说话的啊，我可要翻脸了。”我警告道。
　　“到底去不去啊，给个痛快话。”
　　“可以带家属吗？”
　　他盯着我，嘴一抿，不说话。
　　“就是不可以带的意思？”
　　“我无所谓，只要你男朋友觉得自在。”
　　“我以什么身份去呢？”
　　“我同事啊，或者老师，不然你还想什么身份？”
　　“我是觉得我这样的老人儿去了，你的朋友会不会不自在？”
　　“不会。我说你怎么这么磨叽啊？以前觉得你挺爽快的啊。”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举手投降。
　　杭晨的生日聚会在城东KTV举行。我亲手手绘了一件白色T-恤衫给杭晨做生日礼物。手绘图案是一顶帽子和一个眼镜，下面是他的拼音名字的大写字母重叠缩写“H CH”。这件礼物一下子把他的朋友全部征服。个个都给我要一件做礼物。
　　杭晨大手一挥：“你们以为这是很简单的工作吗，争着要。不许问我姐要。”
　　我笑道：“可以给你们，但是得慢慢等，有灵感的时候做出来才好看，只要你们的生日请我，我肯定给你们一样的生日礼物。”
　　李丽莎和董昕然一边站一个，拉着我的胳膊道：“姐姐，你真好。”
　　昕然把脑袋靠在我的肩头，暧昧地道：“这是我亲姐姐，我姐真有才。”
　　话说好久没去唱歌了。许伟健唱歌跑调，所以他很讨厌唱歌。但我喜欢唱歌，不是干吼，还算是比较有感情的，尤其是伤感的歌曲，一边唱的时候，一边回响自己的感情经历，感情就真的会跟着歌词冒出来。那种感觉，就跟自己是大明星站在台上为观众表演似的。
　　大家为杭晨唱过生日歌，李丽莎拉着我，非要我教他跳舞。他们都想不到我还会跳交谊舞。他们只会蹦迪。我蹦不起，坐在沙发的角落里，检查许伟健有没有发来短信。
　　几杯酒灌下去，我有点晕。歌厅里迷幻的灯光，年轻人们打打闹闹的场景，都让人着迷。昕然死活要拉杭晨跳舞，杭晨一个劲地拒绝。李丽莎和廖聪明也放得开得很，居然喝交杯酒。我看着这些年轻人，像看我已经逝去的年轻时光，不禁悲从中来。闷头喝了一杯酒，头靠在沙发上。那种伤悲的心情，即使许伟健在身边，也无法抹去。
　　杭晨在我旁边坐下来，拍拍我的肩头，我坐直了，有气无力地道：“怎么了？”
　　他撇撇嘴道：“热恋中的人就是不一样，玩得不爽快，一心挂着几头呢。”
　　“没有啊，我就是看下手机。你们年轻人哪里知道我的忧伤。”
　　“你有什么好忧伤的？”
　　“我忧伤韶华易逝，我忧伤我青春不再，你懂吗？”
　　“那不都是自然规律吗？你也年轻过啊。”
　　杭晨不懂得，怎么可能懂呢？我拍拍他的肩头，笑道：“去跟他们跳舞吧，你看他们玩得多愉快！”
　　杭晨双臂展开，搭在沙发靠背上：“说实话，我不大喜欢这种震天响的场合，但我朋友坚持要我请他们来玩。我也是不得已。来，咱们碰个杯，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呢。”
　　我端起酒杯祝他生日快乐。他的脸在迷蒙跳跃的灯光下，有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我摇摇头，不准自己胡思乱想。
　　“你高兴吗？我是说今天晚上。”杭晨问我。
　　“嗯，高兴。你的朋友们都挺好的。不歧视老人。”我自嘲道。
　　“明早，我还在站台那等你，咱们一起去学校吧。”
　　“好啊。”我笑道。

　　自从跟杭晨冰释前嫌以后，咱们语文教研组办公室可谓欢乐多。大家都是读过几篇小说诗歌的文人，一个人起头说一句什么，其他人立刻能够说出下一句。我们一起讨论哪个班的学生纪律好，哪个班级的学生不好管，一起讨论哪个学生将来会有大出息，一起抨击校长的某个不合理的提议，一起议论某首诗歌的经典，某个作家的文笔……
　　每一个早上的时光都很好混，眨眼之间就过去了。
　　人跟人就是这样奇怪，不接触，不走近，就不会了解。越是跟杭晨聊得多，越发现他是个很有主见的年轻人，很有责任心。不似别的年轻人那样，随随便便的把爱情挂在嘴上，不是今天见美女，就是明天相亲的。杭晨从不提这方面的话题，就算是提起来，也是一本正经。老周说：“看不出来杭晨这样老成呀，不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追女孩子上不够积极。”
　　“我不想谈，还想多玩几年，一个人多好啊。”杭晨如是回答。
　　在学校工作顺利，和同事相处融洽，回到家有许伟健的电话问候，时不时的还一起去喝点咖啡，看场把电影。我觉得从表面上看，我的日子达到了空前繁荣的鼎盛时代。世界上最遂心如意的事情，大抵也就如此了。美中不足的是，我感觉许伟健不大开心，常常走神，对我挤出来的微笑，有些勉强。
　　堂妹和成凤听说了我的恋爱状况，两个相差十多岁的女人的建议居然惊人地一致，都认为许伟健还没有完全被我套住，要我慢慢地逐步地把家人介绍给许伟健认识，这样有助于增进彼此的了解，也起个促进他介绍我给他家人认识的作用。为免夜长梦多，能尽快结婚最好。
　　在我装作不经意的提议下，伟健同意请成凤吃饭。成凤戒酒了，许伟健不喝酒，怕临时有手术安排，我自然也不会喝。所以那一餐饭吃的很是清醒。
　　成凤从她的一个亲戚做手术开始，聊现在医学技术的发达，外科医生如何的了不起。许伟健自然很感兴趣，虽然他语气平稳，我仍然可以看见他眼睛放亮。接着成凤开始有意无意的透露她眼睛里的我如何的孝顺，如何的能干，如何的待人亲切，如何的会持家。成凤当然过分夸大了，我听得不好意思，不停地打断成凤：“没你说的那样厉害，你太夸张了。”
　　成凤手一挥：“我说的是我眼睛里的你，你自己当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许伟健温柔地看了我一眼，对成凤说道：“裘真真的很优秀，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很少有了。”
　　“对呀。不过人无完人，我也不能光说她的优点，我还得给你说说她的不足之处，给你交个底儿，你今后凡事都让着她点儿。咱们裘真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敏感多疑，真，是不是，有没有？”成凤向我求证。我红了脸，点点头。
　　成凤接着说道：“其实绝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敏感多疑。咱们之所以敏感多疑，是因为在乎你，不在乎你的人，才不会管你呢。许医生，你同意不同意我这个观点？”
　　伟健一个劲地点头：“同意同意。”
　　“我以前也是敏感多疑的人，但是自从跟我们老黄结婚以后，我感觉踏实安稳了，就不再怀怀疑疑的了，为什么呢，因为我相信老黄，他绝对不会做出让我不放心的事情来。”
　　“对，夫妻之间首先要的就是相互信任。”“夫妻”这个词语一从伟健的嘴里蹦出来，我感觉我跟他之间的距离又更近了一步。
　　吃过饭后，成凤对我总结道：“许伟健这个人挺可靠的，我看你俩结婚是迟早的事儿。”
　　我吃吃地笑。把忽然冒上来的许伟健心事重重的脸强压下去。我只要看向美好的积极的一面，事情就会朝积极的方向发展。
　　后来我又让许伟健请堂妹吃饭。起先，我以为许伟健会认为堂妹太过年轻，有代沟，怕他对堂妹摆一副严肃的大人的脸，反复的叮嘱他要多笑，假如堂妹说什么出格的话，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我担心多余了，伟健跟堂妹聊得很好。伟健俨然一副准姐夫的表情，堂妹也少有的表现得相当有礼貌。我很满意。
　　后来堂妹对我说：“姐，我认定许伟健做姐夫了，他是你相过亲的，相处过的所有男朋友中，最靠谱的一个。你要不是我姐，我真想抢过来当男朋友。对人体贴，稳重，考虑周全，看起来又踏实，不花心，长得也还可以，工作又好。姐，怪道这么大了才结婚呢，原来是冥冥之中有指引啊，就为了让你耐心等待许伟健的出现呢吧？还有，姐，我觉得他很喜欢你啊，不像你说的那样忽冷忽热啊，我看他看你的眼神里面，尽是温柔。”
　　我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后来我爸我妈，姑妈姨妈们频繁给我打来电话问候，顺带问一句我的男朋友的情况，我就知道堂妹已经把许伟健向家人做了广播。
　　我这是骑上虎背了，唯有往前冲这一条路，我爱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