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八年不晚》端翁

13、第 13 章

　　周六，成凤请几个年轻老师吃饭，非邀我作陪。
　　婚姻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曾经喜欢蹭吃蹭喝的成凤，自从跟老黄结婚后，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居家女人。不仅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还开始学起织毛衣，编珠袋子，做饭炒菜来。我经常去他们家蹭饭，她买了本菜谱，变着花样的学做上面的菜式，做得还不错。关键她还爱上了做菜，说是假如有一天下岗了，她就开餐馆去，保准比城里的普通餐馆做得好。
　　跟往常一样，我提前去帮忙。我们俩都戴着白色围裙，我在水槽前择菜洗菜，成凤切菜炒菜。
　　“我现在越来越不喜欢在外面吃饭，总觉得没有我自己做的好吃。有时候老黄的朋友们请客，非要拉上我，吃回来了，我自己还得弄个小炒，再吃一顿。老黄现在也不喜欢去外面的餐馆吃。”成凤一边切菜一边说道。
　　“谁能想到你会变成今天这样啊。”我笑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以前那样鄙视家庭妇女，现在观点完全变了，我就是心甘情愿这样，我就是觉得幸福。”
　　“哎哟，幸福这两个字我耳朵都听起老茧了。”
　　“所以，我告诉你，人一觉得幸福，就变得嘴碎了，你要理解。”成凤哈哈笑起来：“在老黄面前，我可以把一句话翻来覆去说上好几遍，老黄不觉得烦，反而说我可爱。他一说我可爱，我就感觉自己才十多岁，撒娇也不觉得别扭。”
　　“哎哟，真是受不了了。”我笑道，真心为成凤高兴。成凤的幸福生活是我的积极榜样。
　　“我本来只想请你跟杭晨吃饭的，主要是为了化解你们之间的恩怨。那天你们在办公室吵架，主要责任还是在我。你不知道，我一直耿耿于怀。看你每天还跑去大办公室办公，我心理不舒服，非要把你们的心结打开了。可是又怕单独请他，他不好意思，我看他动不动就脸红的样子，不忍心。再说另外的几个新来的也会有想法，我想着何不趁这个机会大家都相互了解呢，是不是？说实话我还挺想好好认识那三个新同事的。”
　　“你倒犯不着专门为了我跟杭晨哟。你也看出来了，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我这边，难道你还不了解啊，我哪个脚趾头在动你都知道。何必搞得这样见外。”
　　“总之我心头不舒畅。其实杭晨挺好的，真的。乐于助人，帮我画学习园地的图，教我在网上找资料；对人也有礼貌。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对你那样粗暴。你们以前究竟是什么恩怨，我也搞不清楚。”
　　“别说你搞不清楚，我这个当事人也搞不清楚呢。我想都懒得去想了，随便他。我始终忘记不了他做学生时候的那个样子，似笑非笑，走路摇头甩膀子的，真心看不惯。因为他，我都落下病根了，那以后，但凡看见跟他身材，头式，走路姿势差不多的男孩子，我就讨厌。我有个堂侄子，也是那样的款式，我就不待见。”
　　成凤笑道：“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没那么悬乎。以前他还小，不懂事，现在真的不一样了。你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成凤的最后一个炒菜就快出锅的时候，四个新同事嘻嘻哈哈的进门来。提水果，搬牛奶，一起放在门边的柜子上，换了拖鞋走进来。
　　李丽莎和董昕然都化了淡妆，又年轻又漂亮。我戴着围裙，一手叉腰，指挥他们换鞋，指挥他们到沙发上就坐。
　　成凤在厨房里大声说道：“你们都听裘老师安排，我这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
　　丽莎和昕然站在厨房门口伸头朝里面看。丽莎惊呼道：“成凤姐姐，你看起来好像大厨师呀。”
　　“好厉害哦，成凤姐姐。”董昕然也大声的说道。
　　我问廖聪明：“小廖老师要喝水吗？”
　　“不要，谢谢裘姐。”廖聪明摇摇头。
　　“我也不要。”杭晨微微一笑。他穿一件纯白色的宽松坎肩，宽大的白色休闲裤，裤腿上两个大口袋，脖子上挂着红绳。
　　我看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进厨房帮成凤端菜，拿碗筷。
　　几个年轻人争相帮忙，成凤把他们一个一个按坐在椅子上，笑道：“我跟裘老师就可以了，你们坐好，用不了这么多人帮忙的。”
　　我摆好碗筷，盛饭，成凤从阳台上的柜子里拿出两瓶白酒来。
　　“怎么，成姐，要喝酒啊？”廖聪明问道：“我们可不会喝呀。”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谦虚。今天就我在家，我家当家的出差去了，我来陪你们。希望你们两个男同志别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杭晨说道：“黄哥在哪里上班呀？”
　　“今年下乡挂职呢。”
　　“哟，那回来就是大领导了。”廖聪明说道。
　　“什么领导哟，一样的拿工资吃饭。”
　　成凤给每个人都倒了酒。李丽莎笑着说道：“我不会喝酒呀，成姐。”
　　“咦，你们底细我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呢，那天教室节，我听说你们的伟绩了。据说你们两个女孩子，喝酒的那股豪爽劲头，把咱们的老同志们都吓倒了，还说不会！”成凤一边说一边倒酒。
　　“其实那天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呀。”董昕然说道：“我们主任说新老师要敬酒，这是咱们学校的规矩，我们不得不从。”
　　“你们就那么单纯呀，为啥我们就不兴呢？”廖聪明说道。
　　“敬酒也是应该的。没事没事，咱们女人天生半斤酒量，不怕。咱们不仅要把这种优良品质发挥出来，还要发挥得淋漓尽致。”成凤说着，手舞足蹈起来。
　　几个年轻人都看着成凤，脸上挂着笑。
　　“来，咱们先碰一杯。”成凤端起酒杯。所有人站起来，碰杯，喝干，坐下。每次喝白酒，我都感觉喉咙辣得直冒烟，非得马上喝饮料或者水稀释。
　　“真，你帮我斟酒。”成凤把酒瓶子递给我：“我这第二杯酒，有点说法。第一呢，你们都是新来的，想认识你们，大家相互了解，我想着，最好的办法就是请你们到家里来随茶便饭；第二呢，今天我是最后一次喝酒，我跟我们家老黄计划要个孩子，要戒烟酒，虽然你们今后的餐桌上少了我这样的酒鬼，有点可惜，但是没关系，咱们裘真老师，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哟，比我还厉害，她不像我，我是起哄厉害，雷声大雨点小，她是真的能喝。”
　　几个新人都好奇地看着我，杭晨也瞟了我一眼。我很害羞，赶紧朝他们摆手：“你们别听成凤的，她尽是胡说，我喝不了多少酒的。”
　　“成老师是不是胡说，我们待会就能见分晓了，裘老师。”董昕然笑道。
　　“对对对，昕然说得对，咱们待会就可以见得分晓。”成凤高声说道：“来，这一杯酒我敬各位，咱们干了！”
　　成凤就是那样，多少沾了点酒，说话就跟醉了似的，抑扬顿挫的。她往酒杯里斟上第三杯，端在手里继续说道：“我这杯酒呢，是为我的第三个理由，你们听着哈，这第三个理由呢，是为了裘真和杭晨。裘真这边我已经解释过了，她表示原谅我了，我很感谢，应该说很感动。但是杭晨这边，啊，我就直呼你的大名了，不加老师了哈，你这边不知道还是不是对我有想法。那天在办公室，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杭晨慌忙站起来，脸红到脖子，顺手抓起酒杯，着急的说道：“成姐，言重了，真的。我怎么可能对你有想法呢，没有的事，根本就没有的事。”
　　“那，裘真你也端起酒杯。”成凤说道。
　　我依言照做。
　　“杭晨，你对我没想法，我很高兴。可是我还要再管一管闲事，你对裘老师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啊，没有。”杭晨看了我一眼，摇头道。
　　“那好，咱们干了这一杯，今后，裘老师就可以回到咱们办公室办公了。”成凤说完，朝我挤眼睛。
　　我小声说道：“真是受不了你了。”
　　廖聪明好奇地问道：“杭晨跟裘老师到底有什么过节呀？”
　　“我初三的时候，裘老师教过我，是我们的班主任。”杭晨看了一眼廖聪明说道。
　　“那时候，是不是特别调皮，把裘老师惹生气了？”廖聪明一脸坏笑的问道。
　　“嗯，那时候，的确不懂事。”杭晨说道。
　　“那还不罚酒呀，最少得罚酒三杯。”廖聪明说道。
　　“哎，别闹。”杭晨看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
　　“咱们先吃饭吧，空腹喝酒不好。”我建议道。
　　“对对对，大家动起筷子来，有些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们都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怎么样。”
　　我松了口气，我真怕他们劝我们碰杯，也怕杭晨向我道歉。杭晨窘迫的样子让我动了怜悯之心，我自己也紧张。我装作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杭晨，正好碰上他看过来的眼睛。无端地，我感觉一阵热气冲上脸庞，我赶紧把碗端起来，往嘴里扒饭，掩饰我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