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配罗】ich liebe dich immer noch so sehr》Sigyn

4、第 4 章

　　一场意外的通话并没有拉进巴西人和葡萄牙人的距离，日复一日的训练、激烈的比赛、快速的生活节奏有时候会影响到人们的感官和荷尔蒙，克里斯蒂亚诺很难抽出时间去想与比赛无关的事情，相信里卡多也是这样。他们依旧躺在彼此通讯录的底端，各自奔跑在两条并不会交汇的平行线上。只有节日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会收到一条短信，像是例行公事。出于礼貌，葡萄牙人会回寄一张自己的圣诞卡片，用张牙舞爪的字体写上祝福。
　　就在巴西圣子突兀出现的痕迹即将要被时光所擦除的时候，另一件事又将里卡多的存在再度描绘了一遍。
　　克里斯蒂亚诺拿到了今年的体检报告，不是俱乐部每年固定的体检，而是有关于另一个存在的。自从十五岁那年和灵魂伴侣的联结逐渐消散开始，每年他都要去医院对自己的脑袋和心脏进行一番大检查。他不在乎这辈子是不是还能找到灵魂伴侣，他更关心医生是不是在危言耸听（联结消散可能会抑制一些激素分泌，进而影响肢体平衡还是其他什么，而天使之吻则在心脏附近，足球运动员可禁不起心脏病的打击）。
　　今年的检查结果同往年似乎有点不太一样，他大脑里那个逐渐褪色消散的结有点活泼，活蹦乱跳地伸展出一条又一条虚无断裂的线条，无声地向主人宣告它可能又有了点新的想法。
　　克里斯蒂亚诺皱眉，他看不懂医疗报告，但本能告诉他这应该是什么好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那个死去的灵魂伴侣又活过来了？”
　　神经外科的医生也跟着皱眉，灵魂伴侣的联结简直是人体医学的一大困扰，那个看上去寄生在大脑里的病变物体更像是肿瘤，而不是某种能够影响人类情绪、感知和内分泌的“器官”？从发现联结的存在到现在的一百多年来，科技的发展使得人类对身体的认识跨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但联结又再次让人们的认知从科学转入到了哲学乃至神秘学层面，并在最近几十年里极大促进了宗教的发展。
　　不是所有人都认同灵魂伴侣的存在，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可联结的必然，他们相信自己对感情的认知是起源于理智的逐渐沦陷，而不是联结告知“这是你的灵魂伴侣，现在你该爱ta了”的理所当然。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精神层面，还是生理层面，联结都极大地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有不少人自由恋爱迈入婚姻的殿堂，又在遇上灵魂伴侣后抛家弃子一去不回，也有不少人相看两厌彼此怨恨却因为是灵魂伴侣而被押入了教堂。甚至有极少数极端人士会通过物理手段来解决大脑里多出来的东西，他们通常会被送入精神病院，又或者进入墓地。
　　医生十分熟悉眼前这个当红球星的名字，并且在小报上多次阅读了他的前科劣迹，这位泡在女人堆里打滚的年轻人有着十分丰富多彩的个人生活，可能死亡的灵魂伴侣一点没耽搁他寻欢作乐，摆脱了束缚的球星简直可以说是乐不开支。
　　在回忆了一下报纸上出现过的克里斯蒂亚诺拥着不同名字不同长相女性的偷拍照后，医生还是从科学层面尽力给出了解释：“它在自救，也可能是在提醒你，最近遇到了和你相性协调的伴侣。”
　　最近遇到的人？那可就太多了。
　　克里斯蒂亚诺困惑地想着，夜店里的漂亮姑娘如过江之鲫，接过吻的没接过的，留宿的没有留宿的，两只手加两只脚都数不过来，更何况联结也没说灵魂伴侣不能是男的，漂亮男人同样也是那么……多？
　　等等，我最近遇到的漂亮男人？
　　克里斯蒂亚诺用报告盖住了脸，很不想承认自己回忆起了巴西人的漂亮脸蛋。
　　再次强调，无论怎么看，里卡多都很符合克里斯蒂亚诺的择偶标准。而他的择偶标准，又恰好来自记忆中模糊不清的灵魂伴侣。克里斯蒂亚诺无数次在网络上搜索过巴西人的相关报道和视频，即使模糊到只能看到色块的地步，他都能分辨出对方笑得天真。
　　米兰队的核心，20岁捧起大力神杯的上帝之子，虔诚的福音派信徒，日常游乐是去教堂做礼拜，圣诞节会去参加活动，有一口完整的牙齿和无忧的笑容，眼睛似乎从无阴霾，漂亮，天真，纯净，把一连串美好的形容词用在里卡多身上都不嫌过分。他还是巴西人，说葡萄牙语，没有语言交流障碍。更幸运的是，这个完完全全按照克里斯蒂亚诺灵魂伴侣长出来的巴西人还是单身。
　　理智告诉他死去的灵魂伴侣即使是转世也实在是长不了那么快，但情感上克里斯蒂亚诺承认，在那个球员走道里，当他第一次看见穿着客场球衣的白色星辰时，呈现在脑海中唯一的想法是：“也许他会对我说‘I belong to God’。”
　　事实上，巴西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嗨，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瞬间感到了巨大的失落、委屈，他想要在球场上狂奔，想要和对方打一架，灌对方球门好几个球，直到一切激烈的情绪都归于奇怪的痛苦。
　　但他只能吐出一口气，竭力使自己的表情塌陷得不要太明显，然后小声地告诫自己：“你的灵魂伴侣已经死去了，省省吧。”
　　克里斯蒂亚诺无法确定巴西人是不是听见了他的嘟囔，但对方后面又看了他好几眼，眼神中都透着怜悯。
　　“这位圣子，你一个没有灵魂伴侣的可怜我是怎么回事啊？”
　　在网络上一堆有关上帝之子的讯息中，有一个没有经过本人认证但有无数“知情人士”侧面印证且最为知名的小道消息——里卡多没有联结，没有天使之吻的篆刻，他没有灵魂伴侣。
　　当然，没有灵魂伴侣的人还是占大多数，但一个圣子没有上帝馈赠的礼物，人们想象中的完美存在却没有天生的另一半，这不免有些黑色幽默。就好像他天生归属于神灵，所以不能附着任何会被标记为人类所有物的烙印。
　　众所周知，灵魂伴侣是属于彼此的。
　　克里斯蒂亚诺觉得自己应该可怜里卡多才对，不然怎么这么难以忍受那道怜悯的目光？
　　现在，一个困难的问题摆在克里斯蒂亚诺面前，他列了一长串名单，关于最近有过交流和负距离接触的名单，他是不是需要一个一个的date过去，来确定改善脑海中联结的对象到底是谁？
　　医生默默合上了花名册，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无声地谴责年轻人混乱的夜生活。
　　“好像有点多。”克里斯蒂亚诺尴尬地笑了笑，承认前段时间过得有点不符合社会期待。
　　“从你感觉最强烈的那个开始。”医生诚恳的建议。
　　“那个不敢开始。”克里斯蒂亚诺慌忙摇头，同样诚恳的表示这个建议他不敢采纳。
　　“对方性别和你相同？”
　　“差不多。”
　　“你有恐同情结？”
　　“不太能确定。”
　　“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我觉得对方大概率是恐的。”
　　“所以你是gay？”
　　“那倒没有。”
　　医学上的咨询和建议就此告一段落，在离开诊所的时候，医生语重心长地提醒他，灵魂伴侣之间的联结非常重要，它存在过，就会留下痕迹，无论伴侣是死亡，还是从未出现过。联结的消散，并不只是代表着生理上的死亡，也代表着人类精神层面的消亡。它用幻觉去抹消、代替真实的存在，从骨血与意志中改变一个人。
　　当一个熟悉的存在变得陌生，ta也就此死去了。
　　“那如果，仅仅只是如果……”克里斯蒂亚诺停顿了许久，他咬住了自己抽搐的手指，试图让心跳和声音都变得十分平稳，“我遇到了一个人，很想让他对我说灵魂伴侣留给我的那句话，我想我没有发疯，这个世界也很尊重科学，没有什么死而复生的奇迹，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罗纳尔多先生，”医生的语气十分和蔼，“对于这种情况，我们通常把它称作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