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相爱》端翁

5、第 5 章

　　苏远不在家。岛岛一路上组织好的所有语言，幻想过的所有景象，都没有出现。岛岛一样一样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凡是苏远买的，岛岛通通留下，只带走最爱的几本小说，苏远不爱读书，虽不反对岛岛读书，但也不很支持，从来没给岛岛买过书，唯一承诺的《哈利波特》，也没买成。倒是买了好多衣服，可现在岛岛不需要了，全部折叠好放在衣柜的角落里。
　　还是半年前岛岛来广州的时候用的那个拉杆箱，多出来的就是几本书和笔记本电脑。过去的半年是个梦，岛岛是这一刻才来到这个城市吧，终点又回到起点了。岛岛在卧室站一会，又到客厅站一会，默默祭奠这段即将成为过去的爱情。岛岛心疼起来，正待要出门，苏远回来了，还有那个叫辛然的女子。看到岛岛拉着拉杆箱要走，苏远显然很吃惊。看到那个女子，岛岛也很吃惊，苏远，竟这样迫不及待。
　　“岛岛……”苏远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岛岛淡淡的扫一眼那个女子，没有说话。脸上没有表情。女子的脸上交织着难堪和隐忍的快乐，糅合在一起，岛岛看着总觉得别扭。女子的脸尖尖的，大嘴巴紧闭，很时髦的打扮，这么大热的天气，也能披着一头长发，眼睛很大，涂着眼影。岛岛看的越清楚，越没有底气，是啊，这么洋气的一个女子，这么会打扮的一个女子，这个跟苏远高中大学共度了七年的女子，自己拿什么与她比较，拿什么与她相争呢？
　　“我叫辛然。你好，岛岛。”女子竟然伸出手来。岛岛没有伸手也没说话。
　　“辛然，你先去里面，我有话跟岛岛说。”苏远说道。
　　辛然踩着高跟鞋从两人中间走过，很瘦的腰身。个子并不高，怪不得穿那么高的高跟鞋。
　　“你这是要去哪里？”苏远问道。
　　岛岛不说话，一会儿觉得苏远虚伪，这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吗？本来是他的错在先，却要她来揽下这个担子，叫人以为是她先负他的。一会儿又觉得苏远可怜，其实夹杂在两个女人之间的男人也很为难，岛岛深深的理解，也或者因为爱苏远，才替他选择。她原本以为回家看到的该是苏远脸色苍白，全身乏力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那么她一定会回来，回到他的身边，原谅他的过错。可是他没有，不仅没有，身边还带着别的女子，在她还没有完全抽身的时候，他带了别的女子来到他们曾经的小天地里来。说不定，昨天晚上，那个女子就来过了！男人啊，同情不得！更不值得理解！
　　“你住在哪里？”苏远又问道。
　　“你的一颗心里到底能够容下多少人？苏远，第一次见你这么虚伪，比看见你欺骗我更叫我觉得失望。”岛岛平静的像个陌生人，苏远有些恍惚。
　　“我是真的担心你。我怕你一个人，一个人在这边……”苏远又是抬手又是挠头的，脸都红了。岛岛的心跳又快起来，这个傻小子，既然选择硬心肠了，还红什么脸，红什么脸嘛。
　　“你好好的过吧，我会好的。”岛岛一扭头，拉着箱子朝门外走去，苏远疾步追上来，拍了拍岛岛的肩膀，说：“岛岛，你的包。”
　　岛岛扭头伸手去拿包，早已是满脸泪水。苏远从未见过岛岛这样的哭过，也从那一刻，苏远才深刻的理解，岛岛这一路追随自己，有好辛苦，需要多大的勇气！苏远低头想着，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再次抬头，岛岛乘坐的电梯门已经关上。不仅关上了岛岛，也关上了他与岛岛的所有。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不复存在了。
　　岛岛拉着箱子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与苏远有关的一切像电影重播一般，在岛岛的眼前从头至尾放了好几遍。不知道过了多久，晚风吹干了泪水，腿也有些酸了。岛岛钻进出租车，回到未来的新家。
　　杰瑞坐在沙发上翻看报纸，听到岛岛进来了，只抬头瞟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又专心看报纸。岛岛一言不发，把箱子拉进卧室，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挂在衣柜里，书和电脑摆到书房，只留了D.H. 劳伦斯的全集在枕边。末了才发现瑜伽垫忘记带了，于是急忙打开电脑，在天猫上选了与之前同个款式和颜色的哈他瑜伽垫，把收货地址改成新地址。一阵忙下来已是晚上十一点。岛岛洗澡后倒在床上，头一粘枕头，就沉沉睡去。

　　岛岛睡的很好，很踏实。新的一天是周一，岛岛起床已经是十点。听到外面有声音，以为是杰瑞。岛岛走出去一看，是打扫卫生的阿姨。阿姨边擦客厅的落地窗玻璃，边给岛岛打招呼：“早上好。”岛岛点点头说早上好。
　　“靓女，你睡好了吗？”阿姨问道。
　　“嗯。”岛岛不愿意与陌生人多说话，想象叉着腰与人站着一聊就是半天的女人，一则自己没那么老，二则也没那么无聊。
　　“那我可以开吸尘器了。老板专门交代说有人睡觉，吸尘放到最后做，怕吵着你了。”
　　岛岛对阿姨笑了笑。心里一阵暖流。想不到高高大大的杰瑞，也有心细的时候。岛岛检查过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连洗碗精也有了。岛岛向阿姨打听最近的超市，阿姨说还有个菜市场，坐几路车几路车可以到。岛岛抓了钱包就出门。米，油盐酱醋……整整两大袋子。吃过中饭去公司辞职，岛岛的宅女生活正式拉开序幕。
　　岛岛先拟了个两个月的学习计划，每天早上起床后，练习瑜伽；背一段优美英文；完成荣如德翻译的《名利场》的中英文对照学习，不止学习，要一词一句的认真研究；读完劳伦斯全集，《红楼梦》中英文对照；试着读莎士比亚。
　　对杰瑞的中文教授，岛岛也拟了计划，先教学拼音，及一些简单的口语对话，比如，你好，你吃饭了吗，你叫什么名字，你来自哪里等等，每天争取讲一个故事，故事内容不限，古代的现代的，只要有中国元素的就可以；教认汉字，会用字典；教学写字，从点横竖撇捺开始……
　　岛岛本以为计划拟好一切就可以顺顺当当的开始了。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翻开的书一个字也看不不去，关于与苏远的一切总在脑子里盘旋，在眼前晃悠。拼命的找事情做，不是水开了看不见，就是菜炒糊了闻不到，甚至杰瑞回家问好的声音也听不到。失落与孤独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上网找笑话，找视频，听歌，通通不解决问题。只能坐在阳台上，对着江边吹风，任由思绪翻飞，任由疼痛啃噬心脏，痛定思痛。根据以前失恋的经验，至少一个星期的时间，神情恍惚，然后才慢慢转入忘记阶段，与苏远的这一段感情，比以前的任何感情都要悠长，都要复杂，关键是除了苏远牵着女孩子手的那一幕以外，岛岛再找不出苏远对不起自己的地方。苏远与辛然此刻是不是彼此相拥躺在床上呢？他们该有多幸福！辛然会给苏远挠背吧？苏远从背后拥着辛然的样子，两人的接吻，□□……岛岛站起身来，走进客厅，杰瑞照例在看报纸，电视开着，是岛岛喜欢的中央九台，可这时候所有的这一切对岛岛都毫无意义，毫无吸引力。
　　“唐克先生……”岛岛站在杰瑞的面前，欲言又止。
　　“嗯？”
　　“我们的教学从下个星期一开始好吗？我还没准备好。”
　　“可以。”
　　“工资也从下个周开始算好了。”
　　杰瑞笑了笑，没说话。
　　岛岛强迫自己一分钟一分钟的经过没有苏远，想念苏远的日子，整整一个星期，岛岛通宵达旦的看电视剧《澡堂老板家的男人们》、《甄嬛传》、《老友记》、《我叫金三顺》、《新结婚时代》、《奋斗》；电影《闰年》、《开罗时光》、《六天七夜》、《谍影重重》系列，《教父》系列，《肖申克的救赎》，所有安妮斯顿的电影，所有本.阿弗莱克的电影，不停的快进，跳过无关紧要的情节，只挑最打动人心的情节欣赏；网上斗地主，打麻将，对对碰，填数独；找网上粗制滥造的文章，关于怎样忘记前男友，怎样走出失恋痛苦，还到百度上去提问……等等等等，整整五天，一天只吃一餐饭，只待在床上，不梳头，不洗脸，累了闭眼就睡，醒来继续看，精神萎靡，眼窝深陷，腰酸背疼，大脑根本无思维。直到周六，岛岛才开始慢慢恢复生气，也腻烦了所有网上的东西，开始规律的进食。周一一大早就正式的练起瑜伽，呼吸江面飘过来的新鲜空气，几天不见，外面的世界似乎清晰了许多，明亮许多。江边的人行道上，零星有几个在跑步的人，从三十六楼看下去，一切都小的很，偶尔跑过的小车看起来像孩子们的玩具车，江边的树枝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摆，这便是城市里难得的静谧吧。天气不如几天前热，好像刚下过雨的样子，到处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天空飘着纯白的云朵，江面吹来的风，带着一阵阵湿润的气息，岛岛盘腿坐在瑜伽垫上，闭着眼睛，静静的坐着，深深的呼吸，或者这就是瑜伽强调的冥想的境界吧。
　　练完瑜伽，才六点四十，岛岛轻轻悄悄的准备了两份早餐，一份放在餐厅桌子上，旁边留言给杰瑞，说免费享受早餐服务，授课晚上八点开始。然后岛岛一头扎进书房，开始了计划中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