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相爱》端翁

26、第 26 章

　　第二天早上，岛岛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十点半。照例的头疼，胃空。岛岛赤裸着身体，昨晚的一幕幕重又回到眼前，身边没有一个人，偌大的一张床上，就岛岛一个人，其实一个星期以来，这张床上都只有岛岛一个人的，只是今天，这种空旷的感觉远胜于以前的每一天。岛岛挣扎着坐起来，闭一会眼睛，待大脑慢慢清晰了一些，才穿上睡衣，洗漱过后走出去。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鞋架上也没有阿曼达的鞋子，岛岛推开客房，阿曼达的一切都不在了。一切又恢复到阿曼达没来时的样子。岛岛知道阿曼达离开了，岛岛心里很难过，也很内疚，甚至觉得自己像个技艺高深的骗子。岛岛再次站到镜子面前端详自己，因为喝酒熬夜，皮肤暗沉又苍白。小眼睛又红又浮肿，嘴角却不管不顾执拗的非要浮上来一丝微笑。好像镜子里的那个人在笑镜子前站着的人似的，岛岛很不好意思，撇撇嘴逃离镜子的洞若观火的审视。
　　这一天似乎特别漫长，岛岛潜意识里在等待杰瑞回家。还兴冲冲的去超市买了几个菜，准备像以前一样的做好晚餐等杰瑞。这一天的等待比起以前的所以等待，似乎多出来别样的含义。岛岛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就是去拿碗或者掂勺的时候，手会神经质的颤抖，握不住，心里老是自己催促自己，快点快点。饭做好的时候，离杰瑞平时正常下班回家还有半小时。岛岛就像个深闺妇人一样双手支着头坐在餐桌前，时间越是接近杰瑞回来的点，心里越是激动，侧耳细听门外的各种声响，可是又听不真切，很想站到门后却聆听，又怕跟杰瑞撞个满怀，那多不好意思。每一个声音都像是杰瑞回来的征兆，耳朵甚至能够进行高精度的声音分辨，窗外的各种车声里，似乎有一个就特别像是杰瑞的车行进的声音。真后悔以前没有观察杰瑞的车是从哪个方向开进来……看到杰瑞的时候，该用怎样的表情，敢不敢看他的眼睛？杰瑞会是怎样的表情呢？会是害羞吗？还是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按点发生，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已经到了晚上十点，杰瑞还没回家，也没有打来电话。岛岛很想打电话过去问个究竟，可是以什么为借口呢？以前从来没有主动给杰瑞打过电话的，为什么今天要打呢？心里一边矛盾一边失望，加上昨晚上的酒劲还未完全散去，岛岛伏在餐桌上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凌晨一点。杰瑞没有回家，桌上的菜都凉了。岛岛觉得肚子饿的慌，却又没有一点吃东西的欲望，平时爱的不得了的菜，这时候看起来全是讨厌的颜色。岛岛有气无力的把所有菜放到冰箱。到沙发上发一阵呆，以前的一些感情片段浮上心头，然后逃走。岛岛突然意识到，杰瑞是故意不回家的！那么自己傻傻的在等待什么呢？多么可笑！
　　岛岛苦笑着把自己的东西从杰瑞的房间里搬出来，把戒指取下来放在包装盒里装好，放在杰瑞的床头柜上。
　　才一个星期而已，自己曾经的卧室上了许多灰尘。夜晚吹进室内的夜风，略微带着点寒意。为何半夜三更了，外面的世界还那么明亮，亮的人的眼睛闭不严实，睡不着，为何还有那么些人行走在大街上，珠江边？曾经湛蓝的天空，一下子全变了颜色，到处都灰蒙蒙一片。岛岛站在阳台上，忽然很想念老家村子里半夜的犬吠声，公鸡打鸣的声音。岛岛的脑袋里像蒙着一层刚出锅的豆腐皮，混沌与清晰之间总是隔着点什么。深吸一口气，回到沙发上坐定，岛岛告诉自己，与杰瑞的事情，顶坏的状况就是一夜情，没什么大不了。这样一想，那层蒙皮似乎被揭开了，岛岛也如释重负。看一会电视，好些台停播了，但是晚间剧场却有好多经典剧在播。又到网上听听歌，读一些经典的句子，岛岛最喜欢的就是手写文字图片。无论那些手写体是不是好，但是所有的句子都很优美，什么“我就是想你”“我等你，等成了摆设”“最初不相识，最终不相认”“我突然很想忘了你，就像从未遇见你”……音乐与略带忧伤又充满诗情画意的句子，把岛岛带离暂时的现实，仿佛走进了那些岛岛在心底里感受过好多遍，但却无论怎么用心都拼凑不起来的意境，无法用言语描述，只觉得遥远飘渺，迷离又美好。
　　岛岛终于睡着的时候，天快要亮了。翻译公司的人打来电话，说有个稿子需要做，但是时间很充裕。岛岛睡意朦胧的答应着。
　　岛岛重新又正常吃饭，尽管食不知味，估计是喝酒的原因；正常工作，正常学习，虽然要费好大的神才能够集中精力。
　　杰瑞终于回家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岛岛正在电脑前做着手头的译稿。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岛岛心里很是紧了一紧，心思立刻就没办法集中，接着就出现胸闷气短的现象。拨动鼠标的手指也无端的颤抖的厉害。就想小时候犯了错，等着大人宣判之前的那一刻，短促得不敢呼吸，漫长得无法思考。
　　杰瑞显然径直走进了卧室，不一会走出来，估计是去岛岛的卧室，看到岛岛不在才走进书房。岛岛故作轻松的抬起头，微笑着说：“你回来了。”眼神越过杰瑞的头顶直达书架，仿佛要用某种功力把书架上的某一本书牵引到桌子上来。
　　“是，我以为你不在家。”杰瑞说道，一脸的严肃，透着些不自然，还有些疲惫，头发也乱着，仿佛这一天去了森林打猎似的。
　　“你希望我不在家吗？”岛岛笑道，然后又觉得这句话说的冒失，不够认真。
　　“说什么话？”杰瑞说着话，坐下来，打开电脑，像有很多公务马上就要处理的样子。
　　房间里安静的很，静的岛岛连出气都害怕，憋的胸闷难受，要赶紧打破这沉闷的空气。如果问杰瑞昨晚为什么不回家，显然不妥当，那么“阿曼达是昨天早上走的？”话一出口，岛岛又嫌这句话故意得太明显了。
　　“是的。我送她去的机场。”杰瑞还是淡淡的，也不看岛岛，只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不停跳跃，跳出极清脆的“嗒塔塔”的声音。
　　“哦，好早。”岛岛极力装的漫不经心，而且终于舒出一口长气。
　　“岛岛，我们需要谈谈……”杰瑞指尖停下，看着岛岛。
　　“我知道，我先说。关于阿曼达，我很抱歉，我觉得很内疚，我的本意不是要使她难过的，也没有要她不辞而别的，我说的是她都没跟我打个招呼……”
　　“不是，不是阿曼达，阿曼达很好。”杰瑞摆摆手，顺势摸了摸额头。
　　“关于我俩的事情？啊，我们都喝高了，主要就是因为喝酒了，你不用觉得抱歉，不是，该是我对你说抱歉，我希望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岛岛努力找说辞，眼睛不敢看向杰瑞，只一味的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仿佛那上面有先前就写好的稿子似的。
　　“这本来是我要对你说的话，我……”
　　“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什么，我都明白。”岛岛终于抬眼看向杰瑞，杰瑞很局促不安的样子，像个小孩。岛岛的母爱顿时生起来，心柔软下去。眼前这个男人，哪里像是四十岁呢？
　　“那么，好吧。我从明天开始要出差两到三个月，你能帮我看着家吗？”
　　“好的。”
　　“那么，谢谢你。”
　　“客气了。”
　　按照常理，按照传统，是该杰瑞向岛岛道歉，毕竟，岛岛是女孩子，算是受害者，而且如果也躲避，也该是岛岛选择避而不见。但是一切都反着发生了。岛岛想，一定是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了，连大男人们都要躲着自己，想着自己是不是在杰瑞面前，变成了巫婆的嘴脸。但是面对眼前大变样的杰瑞，岛岛又真心觉得抱歉，是自己做了对不起杰瑞的事，抢着道歉，抢着拿话去堵杰瑞的嘴，生怕他为了绅士风度说出道歉的话来。
　　杰瑞快速关了电脑，看也不看岛岛一眼就走出了书房。岛岛心里的失落，像被石子击中的水面波纹，一圈一圈的扩大，直到无穷尽。过去某个时候的岛岛又回来了，那个时候的岛岛为了得不到的爱，卑贱得连同姓名都可以忘记。尝过失落，寂寞滋味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灾难如果还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袭来，人是无处躲藏的，只有傻傻的任其疯狂肆虐。岛岛恨自己，却不知道从何恨起，又缘何而恨。最后恨心态无法像白天设计的那样轻松。
　　杰瑞好像买的是很早的机票，一夜不曾合眼的岛岛，听着杰瑞关了他的卧室门，拉着拉杆箱走过客厅，停留一阵（杰瑞应该在换鞋），大门嘭的一声关响。岛岛惊得双腿颤抖一下，像晚上做了噩梦，从看不见的地方纵身一跃跳向看不见底的深渊。
　　杰瑞走了，岛岛心里空的很，失落的慌，岛岛害怕起来，赶紧把自己变得忙起来，看书，看电影，看电视，玩游戏……翻译公司好像很看重岛岛，稿子接二连三地发过来。岛岛把自己忙得连上□□聊天的时间都没有，或者说岛岛故意把自己忙得连上□□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