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相爱》端翁

16、第 16 章

　　代驾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岛岛付钱后找不到电梯在哪里。前后左右都是整整齐齐的车辆，还有就是四方的水泥柱子，每说一句话，回声就会回荡半天。这使岛岛想起恐怖电影中的镜头，那些白衣飘飘的鬼魂，还有牙齿尖尖的吸血鬼，最爱出现在停车场。岛岛不禁感觉毛骨悚然。杰瑞正好伸手过来拉岛岛，吓得岛岛惊叫一声，蹲下身去。惊叫声在幽冷的停车场回荡了好几圈才散去。
　　“嗨，你怎么了？”杰瑞蹲下身来问岛岛，抬头纹蹙成三条深深的线。
　　“没什么。”岛岛站起来，不好意思的笑一笑。
　　“岛岛，你刚刚惊叫了一声。”阿曼达也关切的说道。
　　“我刚刚想起前天晚上看过的电影，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岛岛笑道。
　　杰瑞听完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停车场里。杰瑞一边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对阿曼达解释道：“我们前天晚上看的恐怖电影，最恐怖的部分正是发生在地下停车场里，啊哈哈哈哈哈……”杰瑞笑的弯下腰去，一手扶着岛岛的肩膀，一手直拍胸口。阿曼达开始似笑非笑，紧接着也笑了两声。
　　“你别笑了好不好？我就是突然联想起来了。”岛岛捶了一下杰瑞的背。
　　杰瑞收住笑，站直身体，面对岛岛问道：“你现在还怕吗？”
　　“谁怕了，都说了是突然想起来的。”
　　“别怕，有我呢。”杰瑞一下子把岛岛揽进怀里：“小孩子，就是胆儿小。”
　　杰瑞领着阿曼达到客房，告诉阿曼达洗手间之后退出来，牵着岛岛的手回到卧室。一关上房门，两人的手不自觉的松开。杰瑞边开空调边说：“感觉好困，我要休息下。”
　　岛岛站在门后，不知道说什么。
　　“你想要休息吗？”杰瑞倒下后又支起身子来问岛岛。
　　“我现在还不想。你不用管我，睡你的就是了。”
　　“但是你千万不能出去睡哈。”
　　杰瑞平躺在床上，一手放在头顶上方，闭着眼睛，鞋也不脱。岛岛轻悄悄的走到窗前，拿起圆桌上的《米德尔马契镇》，坐在躺椅上看起来，可是横竖精神就是无法集中，不是看跳行就是读完整个句子却不知其意，又不敢弄出声响，身体僵硬得难受。屋子里刚开始的时候静的很，只听见空调呼呼的送风声音。慢慢的，杰瑞平稳的呼吸响起来，岛岛感觉光着的腿给空调冷风吹得有点凉幽幽的，大脑也有点昏昏欲睡。岛岛脱掉鞋子，垫着脚尖走到衣橱旁边，打开装着被子的那一扇门，咔的一声响，没吵醒杰瑞。岛岛铺好被子，站在床边想了想，还是帮杰瑞脱掉鞋子，再盖上薄被。然后拿着《米德尔马契镇》躺在被子上，身上盖一层薄薄的夏季毯子。或者是养成了躺着看书的习惯，岛岛这时候能专心的看书了，直到眼睛实在睁不开。
　　杰瑞醒来时，屋子里还是安静的。身上盖着被子，鞋子整齐的摆在床边。杰瑞不禁微微笑了笑。坐起来，看到岛岛背对着杰瑞睡在地板上，曲着腿，头边放着一本打开的书，朝下放着。杰瑞爬到另一头，伸长脖子，看到书面上是 MIDDLEMARCH.岛岛的黑框眼镜放在书旁。随着呼吸，岛岛的身体轻轻的起伏。脖子挺白，侧脸挺小巧……杰瑞揉揉眼睛下床，去卫生间洗澡。洗完澡出门走动的声音惊醒了岛岛。但岛岛继续装睡，直到杰瑞走出卧室，才起身叠被子，洗澡，换衣服。
　　岛岛走进客厅时，杰瑞正跟阿曼达聊天。阿曼达坐在沙发的那一头，杰瑞坐在这一头。阿曼达这时候换了一条黑白相间的短裙，头发还未全干，双腿并拢，背挺的直直的。岛岛还是短裤T-恤，趿着拖鞋走出来，啪嗒啪嗒的响。
　　“我看你睡的挺熟的，尽量不吵醒你。”杰瑞拉岛岛坐在身边。
　　“我今天挺瞌睡的。”岛岛看向阿曼达：“你休息的好吗？”
　　“很好的。我其实不怎么睡午觉的。这边还是太热，加上喝了点酒，一上床就睡着了。”
　　岛岛起身去厨房拿水果，这些都是头一天就准备好的。岛岛不知道为什么，很怕三个人这样面对面坐着，却都没有言语。所以岛岛开冰箱，拿西瓜，找刀，慢吞吞的切，洗葡萄，一颗一颗的擦了又擦，恨不得时间走的越快越好。客厅里不时传来杰瑞与阿曼达的笑声。平心而论，岛岛很羡慕他们这样的友情——如果是杰瑞形容的那种友情的话——一个人的时候，如果有这样一个真正懂得自己的朋友陪在身边，该有多好。阿曼达尖起拇指和食指拿葡萄，再一颗一颗送进嘴巴的样子，的确很淑女。吃西瓜的时候，也是尖起指尖，轻轻握住牙签，再抬头送进嘴里，吃的相当慢条斯理。岛岛不习惯这样的装腔作势，一手抓了几颗葡萄，不停顿的往嘴里送，再抓起两根牙签，一支插一块，送到半道，西瓜掉下来，岛岛眼疾手快，一手接住，放进嘴里，笑呵呵的说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随即进去卧室洗手，洗脸。拉开窗帘，坐在躺椅上，看窗外的风景。
　　河岸边的路灯仿佛一整天都开着似的，这时候天还未完全黑下来，微弱的黄光依稀浮现在水面上。天空还是那样的蓝，被高楼遮挡的成块状的天边，是黄昏时候的天空该有的颜色，红黄相间，蓝色也逐渐的变成深蓝。在家蛰伏了一天的人们，这时候都倾巢而出，沿江的人行道上，人群一堆一堆的移动，江中的游船多了起来。岛岛推开窗，外面吹进来的风还带着热气。岛岛背着手，看着窗外，心里竟有点在意客厅里聊谈的两个人，他们在聊些什么，俩人看起来都那么开心，那么相称。若要享受晚风，在阳台自然比在卧室好得多，开阔，风也更大。可是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耳朵里尽是他们的谈话，心思是无法安定下来的。
　　“嗨，你看什么呢？”杰瑞悄没声息的走进来。
　　“我看窗外面。”
　　“在阳台上看多好，风也比这里大。”杰瑞走近岛岛身旁，看着江中的游览船说道：“我们去乘船游览珠江吧。顺便吃点东西，你饿了吗？”
　　“我不饿。”
　　“不管怎样，先出门。走吧。”杰瑞很自然的挽着岛岛的手出门。
　　阿曼达站在阳台上，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仰着头吹风，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这使岛岛一下子就联想到索菲亚。阿曼达的裙摆微微上扬。背后看去，就是一幅“玉女临风”图。
　　岛岛曾经跟苏远乘船游览过珠江，那时候岛岛刚来广州，对广州的一切都抱着深切的好奇和感叹。苏远拥有先到者的优越感觉，处处都在向岛岛显示他的对广州的熟悉，对各种规则掌握的游刃有余。比如上船的时候，该如何抓住栏杆才不会摇晃的厉害，在岛岛拍照的时候，提醒岛岛马上要到什么景点了，左边的建筑其实是什么，房价大概多少钱一平米，还指着其中一个房子开玩笑说：“我们家将来就住那里面的第十六层”……等等等等。岛岛并没有表现出苏远所期待的那种羡慕或者佩服，一则一下子要消化这么多新奇的东西，尚且需要时间，其次人在面对一个全新的环境时，往往会担心自己的表现，而来不及去钦佩那个带自己走入这个新环境的人。但是苏远觉得岛岛肯定是钦佩他的，所以越发的滔滔不绝起来。
　　苏远之前买的票是一楼的，岛岛嫌二楼的票价太贵了。这回爬上二楼，视觉是要开阔一些，风也大很多。人们都是坐着，不像一楼那样，许多人挤在船头。杰瑞他们要了一张桌子。杰瑞跟岛岛背对着船前进的方向。坐在对面的阿曼达的头发顺着一侧搭在肩头，手上拿着相机不停的拍照，杰瑞双手臂展开，很随意的搭在岛岛身后的椅背上。岛岛看着两边慢悠悠晃过的高楼和灯光，一种异乡漂泊的无奈油然而生，夜晚的珠江江面吹过的风，凉爽中又裹着一点热气。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岛岛身边的杰瑞，和岛岛对面的阿曼达。岛岛喝了两口水，双手支着下巴左右看了一阵，觉得累，便往后靠，感觉到杰瑞的手臂，又条件反射般的想要往前倾斜，杰瑞手一弯，就揽住岛岛肩头，笑着对阿曼达说：“来，给我俩拍张照。”岛岛只得靠向杰瑞，做个笑脸。在相机闪光灯打亮之前的一秒钟，岛岛感觉自己身在某个十分熟悉但又很飘渺的梦境里，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一种值得反复回味的期待。幸福的感觉往往又是十分短暂的，一秒钟而已，一切又不得不回归本真了。
　　岛岛侧头看向杰瑞，他往后靠着，看向夜空，头发被风往后吹动，微微眯着的眼睛，越发显得深邃迷人。岛岛的头发也被风往后吹着，也眯着眼睛，只是本来眼睛就小，一眯着眼睛就只是两弯初月似的细线了。相机一直挡在阿曼达的眼前，岛岛看不清楚阿曼达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