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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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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不准半间修二进办公室。灰谷兰原本跟在我后面,我抢先一步关门上锁,他闷哼了声,大概撞到门。
我坐在沙发上揪着睡衣裙摆,我只穿了这一件,实在没什么可脱的。我把内裤丢到一边,叉开腿对可可喊你来吧。
可可被咖啡呛了一下,捶着胸口咳嗽。他好不容易缓过来,眼眶通红盯着我问:“你干什么?”
“这还用解释吗?”我合上腿坐正,黑色的皮质沙发发出紧绷的咯吱声。我的胳膊搭在腿上,我想放松一点儿倚着靠背,但是可可的视线紧贴着我,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呆。
“你已经完全掌握这个能力了。”
“差不多,你需要我解释原理机制吗?”
“我不想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就可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挺直背,但腰部悬空,维持笔挺的坐姿让我感到吃力。
“首先我想确认一下,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生节点是什么?”
“你明明都知道。”可可扯了下嘴角,冷冰冰的脸上出现难言的讥讽,“你现在要开始讲些大道理了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确保我能够回到过去,我可不想被黑川伊佐那掐死。”
“你当然能回到过去,那个时候….”可可挑着眉毛,狭长的眼睛眯起,他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毕竟那个时候,佐野真一郎还活着。”
我没说话,稍稍向后靠去。
“跟你聊天真开心,所以我们能快点儿吗?”
“你怎么保证能救她?”
“我不能保证。”
可可眨了眨眼,他两只胳膊撑住桌子,身体慢慢拱起。
“那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易?”
“因为你要赌一个机会。哪怕有一丝渺茫的机会,你也要抓住。如果没有我,你连回到过去的可能都没有。你不想试试吗?万一我能回到出事之前呢?”
这话没骗他。选择可可完全是在赌作者给他设定的长情人设,天知道我也有赌男人长情的一天。现在只能祈祷赤音的死仍是可可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我希望能回到赤音去世之前。能够见到佐野真一郎最好不过,如果能阻止他的死亡,也许之后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破烂事。钟情专一是可可的基础设定,如果在现有的人中有一个能确保我尽可能回到最接近开端的时间点,那么只有可可。可可过去在漫画中是相当浓墨重彩的一笔,作者着重描写的章节没道理被人物抛在脑后。
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真一郎的死因,明明听到他的名字,脑袋就像收到任务一样冒出“阻止死亡”的字眼。大概再过段时间,我真的会完全变成伊佐那最喜爱的妻子。
我不太想评价和可可的过程,我们都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整个流程规矩得像一场学术交流活动。我们没有亲吻,没有抚摸。结束时我甚至下意识嘟囔“咖啡因确实会影响备孕”。可可瞪了我一眼,提裤子重新坐回办公桌前。我躺在沙发上愣神。可可问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不清楚,我第一次做完还醒着。可可噎住了,半响才咬牙说:“你在不满什么?”
没什么不满,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什么流程。我想洗漱一下,把身体里的那些东西清洗干净,但是我不确定这样做会不会对穿越产生影响。为了避免自己作出任何影响穿越的可能性,我选择什么都不做,躺平身体,尽可能忽略大腿之间恶心黏腻的触感。
“睡觉吧可可,睡不着就去磕两片安眠药。”
可可闭了闭眼睛,从抽屉里掏出安眠药吞了两粒。
“你去休息室的床上睡。”
“我不,我不想动。”
“我可抱不动你。”
他一准以为我都是这样跟伊佐那撒娇的。
“乾去哪儿了?”
“少关心你不该关心的。”
我撇撇嘴。我想睡觉,脑袋却格外兴奋,我刻意忽略的黏腻感在我脑海中化身充满臭气的沼泽怪物,我只好安慰自己这样总好过和mikey一起。一想到mikey,他那张像被洗衣机搅过后才从牛仔裤口袋中翻出的卫生纸一样的脸无比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我总是幻想他突然睁开眼睛,干巴巴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满身骨头发出吱吱嘎嘎的挤压声。他黑黢黢的眼睛朝我眨一眨,干裂的嘴唇对我讲“你好”。我会回应他讲你好。接着,他会笑眯眯地问我为什么要杀了他。我会解释说我认为他那样活着太可怜了。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他咧着嘴反问我为什么要替他做决定。
我坐起来向可可伸手。
“可可,也给我两片安眠药吧。”
可可把安眠药的瓶子丢给我,我吞了两粒药。因为接药瓶的动作,我□□流淌的黏腻感越发明显。我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吐出来。我重新躺下,mikey问我还记不记得刚来时吃安眠药的事情,我们一起去医院洗胃,伊佐那讲故事哄我睡觉。他说他睡得很香,没想到一把年纪的女人还需要别人讲童话哄睡。
我拜托可可打晕我。我不敢看可可怎么动手,我怕痛。事实上,我闭上眼睛却更清晰地感受到可可胳膊挥过来时扬起的风。我的后颈很痛,眼皮沉甸甸的,黑漆漆的脑袋里似乎在不断爆炸白色烟花。很快那些闪烁的白光烟消云散,一切重新陷入黑暗。
我还未完全清醒,身体便砸到地上。腰上痛得厉害,是刚刚被人踹的。
我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后颈似乎还残留着被打晕后特有的钝痛,腰也痛得不行,刚刚踹我的人半点儿没收力。灰扑扑的天花板在我视线中逐渐清晰,天顶中间吊着一支孤零零的灯泡,没有灯罩之类的东西,光裸的灯泡滋滋啦啦亮着白惨惨的光。乱七八糟的彩色的涂鸦一团一团糊在漆皮斑驳的墙壁上,四周的暗角全部被蜘蛛网占据,偶尔看到几只个头硕大的黑色蜘蛛挥舞着长腿收割。空气中布满灰尘和宿醉后特有的、酒精发酵的臭味,我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滚出去!”
幼年的可可坐在嘎吱响的铁网床上低吼。
我飞快眨眼,绞尽脑汁思考现在应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可可拾起手边的枕头朝我的脑袋砸过来。我连滚带爬躲开,地上的灰尘扬起跑进我的鼻子眼睛,我不停打喷嚏。
“滚出去!”
现在如果有支枪在可可手边,他绝对会朝我开枪。
我爬起来跑出门,破旧的木板门被我砰一声关上,我倚着门大口喘气。这儿大概是个废弃的游戏厅,我弄出的动静太大,原本七歪八仰聚在滴滴响的游戏机前的人们齐刷刷扭头看向我。他们每一个都染着怪异的发色,头发被发胶固定成硬邦邦的向后梳起的发型,脸上钉着不同形状的穿孔,光裸的胳膊大多有纹身。这些人很年轻,十几岁大小的年纪。
我紧贴着门小心呼吸,长久以来大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运转。
“喂,过来。”
我看过去,乾青宗坐在人群另一侧的椅子上向我招手。那些人重新低下头,闹哄哄地把注意力放到游戏机上。我跑到乾青宗身边,他脸上已经没有绷带,疤痕鲜艳的烙在他的面颊。他眉头拧起来,微微侧头,碎发遮住他的眼睛,他烧伤的脸藏进阴影中。
“你昨晚跑进去了?”
我显然回到赤音出事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闭嘴低头,摆出一副知错的样子。
“你要多少?”
这是把我当风俗女了。
“和她们一样?”
我点点头。
乾青宗掏出几张纸币递给我,我接过来,诚惶诚恐朝他笑了笑。
“她们已经回去了,你也可以走了。你的鞋呢?”
我才注意到自己光着脚。
乾青宗喊了声,一个男孩拿着拖鞋跑过来。我道了声谢穿上鞋,小声问他能不能陪我出去。乾“啧”了声站起身,我跟在他身后。乾身材单薄,他脚上是双运动鞋,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这个时期他大概还没有进入不良组织。我不清楚他出于什么原因对我释放善意,但这是件好事情,至少我不用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我已经感受不到刚醒来时身体的钝痛,我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健康,就好像所有机体零件跟着时间一起倒流回最佳状态。我的脑袋清明,没有半点儿失忆发昏,我记起全部故事情节,夸张点儿说,佐野真一郎就像死在我眼前一样。
我们走出大门,外面阳光灿烂,天空像被水洗过一样。我把阳光吸入肺部,身体像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撑开。我身上仍穿着先前那件棉布裙,穿了内裤,腿间没有叫人恶心的黏腻感,大概是昏迷后可可帮我清理的。我第一次和正常人同样着装来到过去的世界。
“走吧。”青宗戏谑地笑着,“你总不至于喝到不记得自己住在哪儿。”
“那个…不好意思。”我试探着,“请问您认识真一郎吗?佐野真一郎。”
他别过脸,阳光下几近透明的眼珠冷冰冰转向我。
“你找他干什么?”
“我朋友怀了明司武臣的孩子,你知道的,就是一场意外。”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眉毛却比刚刚舒展了些。我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明司武臣指定没少干过这种事。“我只想转达一下我朋友的意思,她已经把孩子流掉了。中间有些事情不太好说。我不想见明司武臣,所以想拜托佐野转述。”
乾青宗轻笑了声:“你知道这个理由很烂。”
“好吧,的确很烂。那你能带我去见佐野真一郎吗?”
他转身向前走,我连忙跟上他。
“你怎么来的?”
我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他似乎轻松了许多,至少不像刚刚在游戏厅里那样冷脸。
“你怎么进来的,昨晚你不在吧。”
“你没看到我吗?”
“昨晚可可喝多了。”乾青宗看向我,“我没有喝酒。”
“好吧,这个有点儿难解释,等见到佐野之后再说吧。”
乾青宗没有再讲话,他安静带路。我紧跟着他,还是不清楚为什么这个时期的他竟然难得的好说话。也许他完全不怕我会伤害佐野真一郎。这样也对,怎么看我都不是黑龙初代首领的对手。回想起来,成年后的乾青宗对我也不错,我甚至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称为朋友。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至少这家伙能耐心给我削苹果,还会煞有其事地告诉我“三木,你太乖了。”
在我住院期间看护我的是乾青宗。明明当时混沌的脑袋,现在回忆,记忆却清晰得吓人。乾青宗拿苹果给我,我讲自己不喜欢苹果。他执意塞给我,我吃了两口,对着苹果发呆。乾青宗突然说:“有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巫师给孩子吃苹果,孩子说不喜欢,巫师说你必须要吃,这样对你好。于是孩子吃掉苹果。巫师要把孩子变成青蛙,孩子说不喜欢。巫师说这样对你好。于是孩子变成青蛙。”
我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也不需要我回答,继续说:“巫师把青蛙吃掉后找到另一个孩子。巫师给他吃苹果,他说不喜欢,然后把苹果砸到巫师脸上。”
“所以,我应该把苹果砸到你脸上?”
“大概吧。”
我愣了好久才说:“那不是很过分?”
“所以呢?你需要对我很客气吗?”
“至少要讲基本礼貌吧?毕竟你在照顾我,你又不会把我变成青蛙。”我费力眨眼,想和他讲讲道理,“况且,不对你客气一点,你给我穿小鞋怎么办?”
“你知道我不会。我只会讨厌你,不会苛待你。”他朝监视器努努嘴,“我可不敢。”
“那样也很奇怪吧?我干嘛无缘无故跟你发火…”我瘪着嘴,“也不能算无缘无故啦,毕竟你要我吃我不喜欢的苹果,但是拿苹果砸你这事确实没必要啦。”
“你知道什么人在世界上不会得到优待吗?就是像你这样讲道理的好人。”
“无理取闹的人会惹人讨厌吧。”
“这只适用于你想要好好生活的情况。现在的你需要讨我们喜欢吗?”
他的理论让我头皮发麻,我甚至能感觉手臂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立起。
“会哭闹的孩子才有糖吃,先学着当个无理取闹的人吧,乖乖女。”
“你在说什么屁话,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我还需要你教?神经病,你有念完初中吗?早早进少管所的小混混!”我把苹果砸向乾青宗,他轻松歪头躲过那只苹果。苹果落到地上,滴溜溜滚到墙角。我瞪着乾青宗,他面无表情。我心里不停打鼓,竭力绷住脸皮不让自己露馅儿。他忽然低头,肩膀一耸一耸地哧哧笑起来。
“找到感觉了?”
乾青宗的眉眼柔软得像春日海湾暖融融的风。
“我们是不是见过?”
我回过神。幼年的乾青宗正回头看我。
“你好像和我很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