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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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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开始,我的谎言就漏洞百出。幼年的稀咲也好,现在看起来十几岁的伊佐那也好,无论他们哪一个,只要稍稍推敲,就知道我所谓的“妻子言论”根本立不住脚。
没所谓,他们需要这种谎话去支撑未来的生活。我的谎言给了他们现有人生所缺失的以及未来也不会拥有的东西。他们都愿意相信生命中会猝不及防出现一个奇迹,出现那么点儿超越常理,超出科学的东西,比如从封闭的卧室里突然出现一个自称是自己未来妻子的很爱自己的女人。
封闭的卧室给予他们绝对隐私的安全感,是独一无二的私人领域。一个赤身裸体,满是暧昧痕迹的女人,除了无害,只剩旖旎。这种戏剧性的剧情绝对能够满足任何一个对爱抱有幻想的青春期男孩的白日梦。
我不需要猜,伊佐那现在绝对是刚刚知道真一郎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真一郎应该还活着,至少我没有在这个屋子发现牌位。
伊佐那的脸埋在我怀里,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任由自己胡思乱想。事情从头捋一遍,我总是回到这些人记忆中最深的节点。两次穿越,起因都在亲密关系结束后双方陷入沉睡。如果亲密关系和睡眠是诱因,那么为什么我没有回到鹤蝶的童年?
因为鹤蝶有做避孕措施。
我哑然失笑,这种不靠谱的穿越方式说出去都没人信。我左右推了几遍,发现不同处确确实实只有这个。
那为什么之后和稀咲亲密没有穿越?难道只有第一次中出才会导致穿越?这种bug是只存在于他们三个身上还是所有人?
想不通的时候就不要难为自己。
伊佐那的衣服对我来说小了些,他身上宽大的T恤,到我身上成了露脐装。东万的蛀虫生活完美把我养病时掉下去的斤秤补回来,再加上稀咲先生每晚的辛勤耕耘,哎哟,瞧瞧这小脸蛋,瞧瞧这大胸脯,镜子里这皮肤吹弹可破的小美人是谁哦。
和快要三十岁的伊佐那比起来,我真喜欢眼前这个比我矮一头,坐一旁不说话,就呆呆看着我的伊佐那。至少看上去老实乖巧又听话,只要不惹他,谁会知道他一拳头能要了我的命呢。
伊佐那有些抗拒拉开窗帘,哄劝了半天,至少愿意把灯打开。
我受不了给他房间闷臭的气味,兴冲冲爬起来打扫。身体还有些痛,但被打扫时带来的兴奋感压下去。我已经很久没有自己收拾过房间,我是只会进食的米虫。
规整好垃圾后,忽然想起日本处理垃圾的方式和国内不同。我没处理过垃圾,蛀虫不需要自己处理垃圾。一个谎埋下就要说无数个谎填补,幸好我现在背对着伊佐那,他看不到我的脸。
“老公呀,你出去丢一下垃圾嘛,然后帮我买衣服回来好不好?”我拽着衣服下摆回头,刻意不考虑手刚刚摸了垃圾,我抓着伊佐那的胳膊晃了晃,又在他脸上亲了下。
“一起去。”
“我这样怎么出门啊...”
“一起去。”
他扣住我的手,手指搅绞得我骨头痛。
“我先洗澡好吧?你还有没有更大一点儿的衣服?”
现在的情况是,非常怀念稀咲铁太。男人都是对比出来的,矮子里面挑高个,野鸡里面抓凤凰。跟伊佐那一对比,幼年的稀咲铁太真是可爱的让人掉眼泪。
浴室不算大,一个人稍显宽裕,两个人略显拥挤。伊佐那站在角落盯着我洗澡,我总觉得他身上不断有黑色气体翻涌出来。我想到大学课上老师拿来做欣赏教学的那部经典恐怖片,大概是金发女人在浴室洗澡,帘子突然拉开,女人惊悚尖叫的镜头。
伊佐那直勾勾盯着我,我面对着他洗澡,浑身不自在,背过身去,更不自在。我说你要不一起洗。他盯着我,我正为自己不过脑子的话后悔,他开始脱衣服。
没什么暧昧,我老妈子样给他洗澡,冲洗干净后,他像绒毛打湿的小鸭子,乖乖坐在浴池里。我觉得日本人对泡澡多少有些执念,不管浴室大小,他们一定要搞个浴池。
我不打算泡澡,昨晚被伊佐那咬出来的口子沾水就痛。
我准备出去,被伊佐那拽住。
我说:“你猜我不能泡澡是因为谁?”
伊佐那看了看我身上被咬破皮的痕迹,到底松开我,站起身,水漫了一浴室。
我觉得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不可饶恕的孽,这辈子才碰到伊佐那。
我喊他拿条毛巾裹头发,他不理。他像个没手没脚的废物,一定要我手把手照顾。这大概也是一种风水轮流转。
我拿浴巾裹住他还在滴水的头发,接着开始收拾浴室,等收拾好,又一身汗,也不打算再洗澡。伊佐那跟背后灵似的寸步不离,但活一点儿不做。他眼底下吊着两个黑眼圈,胡子拉碴,有点儿像日本灵异届著名童星俊雄,这样算我的角色应该是伽椰子。
伊佐那的头发细软。老辈子说头发硬,脾气硬,头发软,性子软。到伊佐那这儿,这话依旧适用。倒不是说性格怯弱,更像是他的神经和头发丝一样脆弱敏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掉。
伊佐那坐在椅子上,我给他吹头发。如此尽心尽力的状态我自己都感到吃惊,真说起来,大概只有曾经养小狗的时候才这么努力过。
“你笑什么?”伊佐那忽然开口。
“我们之前养过一只狗,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路上碰到好几次,觉得有缘,就带回家养。洗澡的时候也很乖,就是喜欢在吹毛的时候乱抖,每次都弄得满客厅水,踩得屋子到处是脚印。”
“然后呢?”
“然后我就喊你骂它,它还以为你要和它玩儿,跑得更欢了。”
我关掉吹风机,伊佐那回头攥住我的手腕,刚吹干的头发柔软服帖的散在他的肩膀上。
“我们会养一只小狗吗?”
“应该不算小狗吧,捡回来的时候年纪也不小了。不过很听话,也很懂事,我们洗澡的时候它还喜欢扒门。每天早上喊你起床遛它,可粘人了,睡觉也要挤在我们中间睡。”
“那怎么行!”
我有些惊讶他此时尖利的声音,他不自在地扭过头,手依旧攥着我的手腕。
“狗上床的话,会弄得被子上都是狗毛。我会过敏。”
“你对狗毛过敏吗?”我的心猛地提起来,“你哪有过敏,明明最喜欢和它闹的就是你。”
“我是说,万一过敏了怎么办!”
“那...反正每次它上床,你都有赶它下去。”
“我们结婚前就住在一起吗?”
“对啊。”我这才想起来先前跟他说的“刚结婚没多久”的设定,“那时候流行同居嘛,男女朋友先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吧?”我不能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他脸上写满兴致勃勃,我可没办法现场编出拥有完美逻辑的谎话,“我说,你也该出门倒垃圾了吧,还有衣服啊,你要去给我买衣服才行啊。”
“一起去。”
“我连内衣都没有,到底要怎么出去啊!”
“那就多穿几件。有些暴走族女人也会拿布条缠胸部,你可以用床单。”
孽障,伊佐那就是个孽障。
我不会伊佐那所谓的“暴走女性裹胸法”伊佐那一开始皱着眉头看我鼓捣,最后嫌我笨手笨脚,要过来帮我。我当然乐的轻松,把布条交给他,美滋滋摊平双臂,任他动作。
他看了眼布条,又看了眼布条要去的地方。
然后布条重新扔到我头上。
我摘下布条看他。他走到沙发边,端了杯水,什么也不看,低着头喝水。
“你害羞了吗?”
“我没有。”
“你害羞了吧。”
“我没有!”
伊佐那是个怪咖,我的裸体他不知道看了多久,刚刚洗澡都不害躁,这会儿倒羞上了。
裹好胸部后,我喊伊佐那给我挑件外套。伊佐那正忙着专心致志地研究他的水杯,说我可以自己找。
我见到了货真价实的暴走服,戴刺绣的暴走服,超帅气的暴走服。
努力尝试后发现自己真的穿不下,肩膀紧绷绷的箍在衣服里,昔日的骄傲和倔强在暴走服面前被全部打碎。
果然,减肥的事情应该提上日程了吗?
好不容易翻出件差不多能穿下的,僵硬着身体跟伊佐那说可以出门了。
伊佐那没什么所谓地看了我一眼,拿了钥匙就准备走。
“要不,你先刮个胡子?”
刮完胡子的伊佐那让我一瞬间产生那么点儿“如果能留在这个时期的伊佐那身边就好了”的打算。年轻,稚拙,还没那么坏的伊佐那,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从这个时间开始培养的伊佐那,未来绝对能成为十佳好丈夫。
该死的bug留给我的时间太短了。
刚把垃圾丢到回收处,临街角走出来几个人,远远地挥着胳膊喊伊佐那的名字。我有些近视,看不清是谁,走了几步才知道是三个人。伊佐那微微蹙着眉头,嘟囔了声麻烦。人走到跟前,我才分出谁是谁。
“小鹤啊!”
我最爱的幼生的还有刘海的小鹤蝶。
“你认得他?”伊佐那的眼神针似得刺过来。
我紧忙弯下身子跟他小声咬耳朵嘟囔道:“当然认得啊!小鹤跟灰谷兄弟嘛,婚礼的时候来过啊。你的朋友,经常来家里做客来着。”
“我的朋友?”伊佐那嗤了声。
鹤蝶打量了我一圈问:“你要出门?她是谁?”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奇怪女人,大概脑子有点儿问题。”
好,伊佐那,真是好回答。
“欸?不能赶走吗?”
这回轮到灰谷兰笑了。
“看起来挺可怜的,先收留着吧。”
我真的会谢谢伊佐那的收留。
鹤蝶来找伊佐那,路上碰到灰谷,兄弟俩闲的没事,跟着一起过来,大概是这么个流程。人也见到了,三个人却没有离开的打算,也没有掩饰自己眼神的打算,六只探照灯似的眼在我和伊佐那之间来回扫。
衣服没什么好挑的,我问伊佐那家里的经济情况,他白了我一眼说几件衣服又不是买不起。他出手大方,上衣裤子买了三四件,摆明了让我在家长住的态度。我说不用,我可能明天就不在了。他瞪了我一眼,怪吓人的,我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想着之后去市场买点儿菜,伊佐那家里的冰箱空荡荡的。涉及到晚饭,差不多可以暗示鹤蝶他们先离开。
应付伊佐那一个就有够辛苦,又来一个心眼子多得数不清的灰谷兰,我哪儿有那么多脑子。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差不多要回家了吧?家里还没收拾好,可能不太方便接待客人...”
“没关系!我可以帮忙打扫!”
鹤蝶!你妈的!鹤蝶!
是谁之前喜欢他耿直单纯不做作的性格来着?!到底是谁!
我又看向伊佐那,他没有任何反应。
回家后,鹤蝶果然和他所说的,尽心尽力帮忙打扫。
说不清是他故意还是我故意,我俩悄悄避开伊佐那。
鹤蝶问我:“你该不会是伊佐那的妈妈吧?”
我从来不知道,我喜欢的角色原来是个傻子。
“你猜猜。”
“我猜不是,你有点儿太年轻了。”鹤蝶比划着,“而且和伊佐那长得一点儿都不像。”鹤蝶沉思了会儿,坦坦荡荡地说,“伊佐那要是个女孩,肯定比你漂亮多了。”
我不知道这会儿要做出什么表情来对鹤蝶,就拿出之前应付上司的皮笑肉不笑的脸说:“你可真聪明。”
“哎,我没有说你丑啦!就是...就是比伊佐那差点儿,就是,其实你不丑啦!”
“好好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谢谢你。”我打断他没意义的循环。
“那,你和伊佐那在交往吗?你比他大多少?你不会是来骗他的吧?不过他有什么好骗的,他也没什么钱。”
鹤蝶,原来你是这样的鹤蝶吗?你小时候原来是这样的男孩吗?
“我只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奇怪女人,脑子有点儿问题,被好心的伊佐那收留。你们天竺不是收留无依无靠的可怜人的组织么,收留我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鹤蝶瞪圆了眼睛,我想着这会儿要是灰尘大点儿,我可以直接把灰扫进他嘴巴里。
“我说,小鹤啊。”
他抬起眼看我。
“伊佐那对狗毛过敏吗?”
“对啊。不只是狗毛,只要是毛绒绒他都会过敏啦,出现杨絮的时候要整天戴口罩才行。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