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永生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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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为我哭了吗？比琴知一瞬惊慌，被比神欢趁机凝力甩出法阵。比拾安上前接住她，千艺可和比琴知的小队队员赶紧上前查看，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围在了比琴知身旁，而比琴知顾不及他们，惊慌至极，疯狂往法阵跑回。
“不！小欢你出来！”她情绪崩溃，比拾安无法，一掌击于背将其打晕。她将比琴知揽进怀里，老泪纵横。
比神欢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重担总算卸下，终于能舒畅一笑。她看见了那几个从始至终紧紧盯着她的人——她的妈妈，还有崇池。她回头看了一眼，早先开启的黄泉新路已经打开到合适位置，她又抬手看表，世界也差不多了。
到吉时了，她该走了。再多耽搁，她也要舍不得了。
比神欢看向法阵外，崇池一言不发，只是红着眼看她，于是他们对视，她冲他笑。而比瑶归见她神态动作，愈发慌张，她猛锤着那法阵的保护罩，求她出来：“小欢，小欢你为什么不出来？！”
“你快出来，献祭有我呢！我是你妈妈，我会保护你的！”她哽咽道，“你刚刚问小姨奶奶怎么办，那我呢？！我怎么办？！我求求你，你快出来啊！”
比神欢笑着摇摇头：“妈妈，那不一样……我不自弃哦，这一件事，我愿意，我很愿意。”
“姐！”
比神欢难得见比云望和比青霭也哭了，她们红着眼睛，像孩子无助。
“小欢！”比拾安擦去眼泪上前，“我已经老了！让我来吧！此生能再见阿琴一面，我已经满足了。小欢，剩下的就交给奶奶吧!”
比瑶归第一次在外痛哭：“为什么？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怪我，都怪我非逼你学法术！对不起！小欢，你出来，你出来，我再也不逼你了！”
比神欢不说话。她早就说过了，她不需要任何人替她做事。她想起过往的种种。其实她好想问：妈妈，今天的我表现是不是很好呢？现在的我是你的骄傲了吗？我有成为……
你心目中的那个天子骄子了吗？
——还是算了吧。
妈妈，我怕你自责。
比神欢只是轻声道再见，随后转身向阵基走去。所有人都只看见她挺直的脊梁，血肉模糊的伤口。
鲜血在她身下凝出一条路，她听见身后大乱的声音，她的家人们想破了这法阵进来换她。于是捏诀，金钲六环飞向遥远的天空，合作一处。它越变越大，金红色的光芒照耀这整个秘境，而古器低沉的震音穿透四方，肃穆着每一颗心。
比神欢的双眸异光大作。“金钲，四十九阵——万阵归宗。”
四十九阵大亮，却不止法阵禁地内的，而是这秘境里所有的。那些角落里，墙壁上甚至是沟壑中。保护罩外的众人看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金红点像烟火后下坠的火点一样飞向这里，飞到法阵前铸成最坚强的保护罩，任由外面的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红点轻易飞进阵里，飞到比神欢的指尖。
比神欢命定会赢。
因为从比琴知把占卜中窥探到的法阵原封不动地画在秘境内每一处起，这片法阵，就已经彻底属于比神欢了。
环境安全，绿色的光球重新出现在这片天地里。红点向上飞去，为法阵的最后一步空出场地。比神欢注视着它的离去，看着她飞向那个云巅之上的金钲六环。
真像太阳啊。如果还有下一世，那她就告诉那个比神欢，这个法阵——叫丹灵四十九阵吧。
“金钲——安魂路！黄泉轮回，以我灵为力，葬我未归士，送我不眠魂！”
三个阵基大亮，两棵灵树随风动叶，而比翼神魂被唤出，连同比神欢的□□被一起向上抽取。她最后看向崇池，笑着从兜里拿出那个早已被她撕为两半的荫蔽符。风把符纸吹走，吹到了天边。崇池看清了，一直以来冷静到死寂的他终于崩溃冲上前，哭着跪倒在保护罩的面前。
比神欢闭上眼。傻瓜，我怎么会让你跟我一起死。
最后的力量被比神欢用以控制红色的能量拦在她与他们之间。她想，那画面太血腥，还是别让他们看最好。
神魂发出最后的哀鸣，最终被撕为两半。灵力源源不断地按照既定轨迹输进巨阵里，安魂路缓缓转动，终于拥有着足够的力量，将那些绿色的光球再次转化为能自主运动的状态，并引出一条绿色的路，拉着它们生生不息向里，向下一世走去。
天空是绚丽的红与青色。
很美。
比神欢很早就知道荫蔽符的秘密。
那次妈妈的话好似半开玩笑，可比神欢明白，世上没有没由来的笑话。她特地去问了妹妹们，最终得到一张古籍照片，泛黄陈旧的纸张上面写着——荫蔽符，摘灵师独门法术。庇护他人，如树展荫蔽。将此符交于他人，可定位，交流，并引摘灵师周身灵力保护他人。
收到消息的那天她正和崇池一起出任务，她侧头将视线投向崇池。崇池注意到她的视线，侧回头小声问她怎么了。
她说：“没什么。”比神欢最擅长装傻充愣了。
而现在，法阵结束后巨大的余波将秘境震出一方缺口，比神欢也被震飞，她早已感受不到疼痛，只如一颗即将消散的飘絮落在不知何处的的草地里。她多想对面前的人视而不见，多想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可她没有躲避的力气，那人更不会理会她的心声，他只是跪下。
他只是跪下，在他的胸膛划出长长的一道刀痕。
比神欢不明白他为何以血施法，可她看得见天空异样的颜色，玄色的光一层层蔓延。她朦胧的眼还没看清那玄色细节，巨大的身躯带着磅礴的血腥味就把她压住，她动不了，推不动，只摸得一手滚烫的血，她看不见天空，看不见玄光，看不见崇池的脸。
她只能流泪。血和泪混在一起，她的眼泪流不尽，可是那血好像更流不尽。不要……不要……她本来就要死了，那这一切又究竟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意义？
意愿终于能冲破身体的禁锢，比神欢艰难哽咽道：“崇池……我求你了……你不要这样，你快让开，你快走，你快去止血！”
“去医院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崇池……”
“你终于能说话了……”
血液流逝着，崇池也渐渐失了点力，可他看着那只过去一半的圣光，无论如何，仍不肯动弹。
“你别怕……瑶归前辈她们去找你破碎的灵魂了……翁老师之前在研究一门缝补比翼族神魂的法术，说不定……说不定他们能把你的魂魄缝回来的。”
“那你也去啊！你也去！”
“把魂魄缝好我就能有下一世了，那多好？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流血？！”
“可我不要下一世。”
崇池弓起腰，将他的脸与比神欢贴在一起。泪在两张脸庞中汹涌，崇池吻她的唇角，吻她的血迹。
“比神欢，我已经当了俩次鳏夫了。我不要当第三次。未来捉摸不透，我只要这一刻。”
“他们说这异常天象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在搜寻这一世的异兽异物，如果你被发现，你也会被带走。既然我守不住你的生命……”
“那我就要守住你的尸体。”
“尸体有什么用！狗屁的鳏夫！你哪来的名分！你哪来的资格殉葬！”
“崇池！崇池！我求你了，我求你快走啊……”比神欢哭到声音都已沙哑，她仍用尽全力尝试推搡他，而崇池又用了些力，抱着她往下压去。
他瞧着那玄光一点点盛，一点点凋。他感觉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发凉，四肢逐渐发抖。
“你说你爱我。所以我有资格。”
“比神欢，尊重我吧……这是我的选择……”
“就像我从始至终尊重你一样。”
就像崇池看着她离去，看着她背影，看着她献祭。那时的他那么痛，可她说“她愿意”，她说“她想要”，于是崇池什么都不再说，他只点头，说好。
而此刻他也说他愿意。比神欢颤抖着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到草地，她妥协不再挣扎，只是用尽全身最后力气，去拥抱他。
玄光褪尽，跳动声停。萧条孤寂的黑色天空看不见太阳，草地上是一片血迹，和一对紧紧相拥的爱人。
他们已经死去。
但或许，当爱相浓，血相融，命相消……
也称得上永生。
作者有话说
第161章 永生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