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天语》风总大驾光临

158、金钲认主

　　等比琴知听清比神欢在说什么时已来不及了，一阵飓风过，比神欢便和金钲一起消失在原地。她用灵力去探查周围环境，果然在空中摸索到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结界。可这结界密不透风，坚若磐石，她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

　　早就知自己破不了磐石，比琴知也不再尝试，而哪怕没有金钲，她也一定要开启法阵。咬牙，比琴知在磐石结界之外又新加了一层结界。而后，她唤来了自己小队中人布置任务。

　　“明昀，你带一队异士军加固这个结界，不能让结界有一丝被打破的可能。”

　　“轲凌，加紧部署，越快越好，我要早点弄完这法阵。”

　　二人都点了头，江明昀却有些疑惑：“可是老大，还没到吉时啊？”

　　“差一时半会没事的，反倒是再拖下去，迟早生变。”

　　原来如此，江明昀恍然大悟。而比琴知环顾左右，皱眉问：“小千人呢？”

　　大家都摇了摇头，比琴知疑惑蹙眉，却没空再想，抓紧时间赶进度去了。

　　而此时此刻，溜出七星岩秘境的千艺可千里疾行，一路往穗区的方向去。

　　“这任务本是比神欢命中注定，但比琴知说，她的命不值得。她才应当去死。”

　　崇池看向千艺可，只问：“你觉得……你老大的命，值不值？”

　　气流从脸上滑过，带去千艺可脸上的泪。目的地到了，她一翻身直接冲进了闻粤八楼。闻粤的警报声大响，千艺可却不再乎，她倔强地狠擦眼下，下一秒毫不犹豫在那惊诧的老人面前跪下。

　　“求翁老救命！”

　　八号小组在整理资料。今日八方宁总部发了通告，说除特殊情况外，所有异士都要在机构内待命，不得外出。他们三人便整理起最近几项任务的文书档案。

　　警报声响起时，苏嘉佟正好从那一沓纸中拿起一份仔细装订好的资料，那资料约有一指厚，上面密密麻麻，是他们三人对于比神欢崇池新小组备选人员的建议。

　　苏嘉佟恍惚想道：上次警报响起，是因为比神欢。这次呢？

　　哎，也不知道欢欢旅游，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她有点想她了。

　　闻粤大乱，而高空之上，比云望在云里，抱着胳膊凝视这一场闹剧。

　　“你那边收获如何？”比青霭千里传音问。

　　“如我们所料。”

　　那边传来笑声，好似尽在掌握：“那人法术不俗又行色匆匆，果然有问题。你跟牢了。跟着她，我们就能找到小姨了。”

　　比云望说嗯，却又蹙眉。

　　“不过情况似乎不太妙啊……她来闻粤，是来喊救命的。”

　　六只金环散落在地，她的主人却无暇顾及。痛生出的冷汗从额头滑落，比神欢眼神发虚，却始终把头抵在结界边缘，盯着身下那法阵禁地来来往往的人群。磐石阵可直接看到外界，于是她亲眼目睹着一切是如何加急筹备，牢固的囚禁结界是如何一点一点将她包裹其中。时间越来越快，用不了多久，小姨就能运行法阵了。而她在结界里，无能为力。

　　终于闭上双眼，比神欢背靠在结界边缘，继续用一二号刚刚交的法术治疗腹部的伤。她心中思绪万千，忽而一号问：“怎么？放弃了？”

　　“……没有，”比神欢缓缓睁眼，“我只是在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赢过小姨，改变这一切。好像，有点想不到。”

　　二号可惜道：“看来你对自己还是不自信，我们对你做的心理疏导没什么用。”

　　比神欢又闭上了眼，她无力一笑：“也不是全然无效啦……我很感激你们跟我说那些，让我心中舒服不少。只是可惜，说一千道一万，没有实力，我也还是只能任小姨拿捏。”

　　“如果有机会，能给下一世留下灵魂印记……我一定要劝她好好坚持学习法术，不要像我一样，有心无力。”

　　“但不一样的经历会有不一样的收获，你这一世，不是也收获了很多有意义，值得开心的事吗？那些收获其实也充实了你。”

　　是吗？比神欢听着，竟突然生出些濒死前的记忆爆炸。她想起自己那十几年和家人斗智斗勇，和胥清芸互相鼓励陪伴的日子，想起和人类一起读书时新鲜体验和痛苦，更想起那几个，让她痛苦又快乐的充满情感的任务。还想起八号小组，想起夏迪翁无侯，想起……崇池。

　　她露出些幸福的笑，下一秒却捂住眼耻笑自己。

　　虽然已在治疗，可她的腹部还是好痛。肌肉的撕裂感随着呼吸起伏，明明没有外伤，却仍像流血一般炙热。只是受小姨一击便如此，若是真献祭，真去死，那又是如何的感受呢？

　　摆在她面前的已只剩两个结局，一是成功献祭，二是献祭失败，因她害得小姨如此地步，没脸再活下去了。她此刻的确算是濒死，可哪怕如此，她都仍在害怕，仍在胆寒……

　　仍在期盼生的存在。

　　她真是，太可笑了。

　　“的确收获很多，可惜最大的收获是恐惧。”她回答。可一二号却道：“我们没问呀。”比神欢心中疑惑，却听得出她们语气带着笑，像是心中了然，便以为她们只是同自己开玩笑，直到二号道：“比神欢，你一直在想，金钲会不会喜欢这一世的你。”

　　“这个问题我们早能回答，却更希望你能亲自去看。”

　　“现在，答案就在眼前了……”

　　“睁眼去看吧。”

　　眼前有强光越发璀璨，灵力浩荡，印证着二号所言非虚。可比神欢大约明白了其中含义，可轻颤睫毛，不敢睁眼。

　　它真的瞧得上这一世的我吗？

　　直到一阵清风拂过她的脸，那声音在她心中道

　　——“看看我吧。”

　　比神欢颤抖着放下遮挡的手，她艰涩睁开眼，在夏日的温度，在黄色的土地上看见了一个崭新的世界。阳光炙烤着这片大地，可抬头望去，高崖之上，唯有金钲高悬于无叶古树，无风自动。她在这片苍茫的土地上，无拘无碍地发出它低沉、厚重，震人心肺的响声。

　　远处有兵马嘶鸣，金鼓连天。

　　而这里，只有神圣的太阳。

　　它给予这片土地无穷的生机和蓬勃的血液，给予这场战争永不退缩的勇气和守护的意义。于是比神欢低下头颅敬仰这位神明，垂下眸落泪。

　　“我还是不明白，”她在这片伟大的土地上无望，“我是一个胆怯者，无能者……”

　　“我……为何会被选择……”

　　她听见金钲轰鸣。

　　“比神欢，”那声音道，“有些人被称之为勇敢，是因为他无知无畏，所以勇敢。”

　　“世人称此无畏者勇敢，可我觉得不算，因为当没有怕的东西，所谓的勇敢也不过是无知。”

　　“我守护过很多战役，刀光剑影里相杀的从来不是书中的无知无畏者。而是一群群，明明恐惧却仍然上前的人。”

　　“真正的勇者，是什么都清楚，是发自内心胆寒，却依旧向前的勇气。”

　　“而你，是我挑选的勇敢者。”

　　泪模糊了比神欢的双眼，她抬头，不可置信问：“……那前两世的比神欢呢？”

　　金钲只答道——“她们那么小，那么年少，你以为，她们就不恐惧死亡？”

　　比神欢惊愕，似有所感回过头去，看到第一世和第二世的比神欢站在她的身后，她们看着她，与她一样落泪。她们轻轻笑着，上前最后一次拥抱她。

　　“抱歉啦，一直都装作轻松骗了你。”

　　“我们也不是无畏者。而明明你的恐惧浓那么多，可你却一样站在了安魂路面前。”

　　“比神欢……”

　　“你是最合格的勇敢者。”

　　一二号枕在她的两侧肩窝，比神欢颤抖着手搂紧她们，闭上眼。轻烟散去，唯余比神欢一人在原地。

　　她缓缓跪下，第一次坦然地——为她的恐惧泪如雨下。

　　天气不知为何渐渐暗沉下来。

　　几番加急，基地众人终于把法阵的一切都准备完毕。需要送入轮回的灵体皆已受控，分几部分安置在这个四十九阵和侧边几个暂时安置阵中。

　　比琴知将兴奋、摩拳擦掌的下属们全都请出到禁地外侧，让他们在外护法，等候消息。临别前，江明昀和轲凌朝她激动地挥了好几次胳膊：“老大加油！等这个弄完我们去旅游去休假啊！”

　　“好。”

　　比琴知笑着点头，转过头却换了神情。等法阵结束，或许的确也算休息了吧……

　　眼底的哀伤那么浓，比琴知却一刻未曾回头，她穿过无数灵体，决绝地向法阵阵基走去。她从未觉得这段路那么短过，只是一个出神，她就已经走到了断头台之上。

　　她抬头，最后看向那个在空中严密封锁的结界。小欢，我终于改变你的命运了。欣慰想罢，比琴知不再犹豫，干净利落地捏出那个练习已久的法诀。

　　“安魂路，识我十百痴灵、千万未归魂，助我通黄泉！”

　　她话音落地，周身灵力源源不断注入法阵，而那些早就灌溉在这巨大法阵之中的树灵力被唤醒。整个法阵散发出丰茂的浓绿色光芒，无数像小树根一样的灵力线条从法阵伸出，连通灵体。灵体之间扭曲的线被同时斩断，本应四散，却因源源不断的树灵输入恢复稳定，随后化作一颗光球，被包裹上一层淡绿色的灵力护罩。经过法阵特殊处理过的树灵能让他们受损变形的灵魂尽量与平常无益，而这层护罩能保护他们在进入轮回时不因渠道特殊而受伤害。

　　随着主阵内的灵体不断变化，更多空间也被腾出。有了空间，比琴知将暂时安置阵中的灵体引入，不消多时，灵体已基本都化作了光球。法阵内淡绿的光芒飞舞，好似精灵之境。

　　现在能进行下一步了。比琴知重新捏诀：“黄泉新路！开！”

　　随着她一声大喝，法阵向天际射出一道绿光，天边竟有一黑洞出现，那黑洞尚小，而等它打开到合适大小，就能进行这法阵的最后一步了。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比琴知看着那黑洞满意一笑，是欣喜又悲凉，而禁地外围的异士们一无所知，只是眼见多年来期待的一刻即将到来，越发雀跃。

　　可忽而天地振动，江明昀和轲凌对视一眼，都惊异至极。“警戒！”江明昀大喝道。

　　异士军的通话申请立刻来了，轲凌接通着急问道：“怎么回事？”

　　“不好了长官！有人强破了秘境结界！”

　　什么？秘境结界？！“敌方来了多少人？速速组织军队迎战。”

　　“敌方只有一人！是比瑶归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