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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落水 ...

  •   “太奶奶,就是这个贱人想让我们盛家绝后,您今晚就去把她带走,她要是不走就把我爹带走,看她还怎么猖狂。”
      照顾盛怀安的师兄摇着头叹了口气,将他额上已经温热的帕子取下,在冷水中轻搓了一下,拧干后又重新敷在他额前。
      盛怀安从水里捞出来就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脑子迷迷糊糊,嘴里也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胡话,住持师父刚刚来看过,说是没有大碍,好生休息后自然就能清醒过来。
      住持走后不久,盛怀安果然被咳嗽声呛醒。
      师兄见盛怀安醒了,忙上前扶住他的头,同时将枕头垫高一些:“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盛怀安一睁眼就看到师兄关切的盯着自己,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的状态还不错。
      谁知不经意的一转头,发现一旁还坐着两个人,仔细一看,这两个人竟十分眼熟,正是在早课上看到的那两个人。
      那个长相俊美的少年,此刻正端坐在桌子旁,似是淋了雨,头发还是湿哒哒的,发梢不时往下滴着水滴,身上的衣服湿透,贴在身前,显示出壮硕的身材曲线。
      看到盛怀安醒来,一旁坐着的两人似是长舒一口气。
      “盛公子已无大碍,我们也不便打扰,公子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一旁的周正少年见盛怀安醒了,走到床边确定盛怀安没事,方才告辞离开。
      盛怀安虽然有些懵,但是看到美少年那一身水,竟也猜到了几分。
      “这次多亏代王殿下和洛公子出手相助,盛公子才能被及时救起,也才保住了我寺这百年来的清誉。”一旁的师兄见两位仗义救人的少年想要离开,忙起身作揖道谢。
      刚刚说话的周正少年听师兄这般说,忙稽首回礼,嘴里还念叨着小事一桩,愧不敢当。
      “代王殿下?那不就是前太子?怪不得两人第一次见时就觉得不是普通人。”盛怀安对于发生了什么事脑子里仍是一片空白,不过对于前太子和洛公子这条线却是愈发清晰了。
      洛公子?北周质子洛影峥?看来之前坊间传闻前太子代王程昱和北周质子洛影峥一同在净业寺修行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
      说起来,盛怀安和这两人还真有那么一段渊源。
      若不是当初太子殿下执意选了洛影峥做伴读,令太后广选太子伴读的计划泡了汤,现在陪在他身边的还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呢。
      这么说来,还真要特别谢谢那位洛公子。
      盛怀安艰难的坐起身,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嘴里念叨着多谢代王殿下、洛公子,也想站起来作揖行礼,被代王程昱一手扶住:“盛公子刚刚醒过来,又有恙在身,不必如此拘礼。”
      盛怀安不知是不是被水呛到了肺,刚想说话,却又咳嗽起来,平息后又微微有些气喘,程昱见状忙安抚他躺下好生休养,回身对一旁的师兄说道:“盛公子身体还很虚弱,还劳烦师兄多加照拂,我那里还有一些养血补气的药材,一会儿让人送过来。”
      程昱名义上在净业寺出家,不过因为有太后的关照,自然和普通僧人还是诸多不同,虽不及在东宫时的排场,却也是寻常人家所不及的。
      “多谢代王殿下,”师兄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想到程昱现在的处境,觉得多说无益,终究是没说出来。
      “还有,现在外面乌烟瘴气、风言风语,不但有损盛公子的声誉,对寺里也有影响,还是尽快找机会平息这件事,免得传的沸沸扬扬,最后不好收场。”
      本已走到房门口,程昱似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向师兄吩咐道。
      “代王殿下放心,我会向住持师父禀明,一定会妥善处理。”师兄口中应承着,心想着这代王说到底是怕寺里出了纰漏惊动了上位者,到时候他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这么一看,有些事还真是如传闻一样。
      坊间传闻前太子程昱不但极有才华,且心思深沉,做事思虑周全,滴水不漏。
      说起才华,满朝文武程昱敢认第二,就无人敢争第一。
      程昱在书法上极有造诣,五岁时临摹他人字迹即可以假乱真,十二岁时独创书法字体。
      有别于其他字体的方正规整,其创造的字体行高且窄,仙气飘飘,以飘逸隽秀闻名于世,迅速风靡整个都城,人人争相模仿,一时间洛阳纸贵。
      有精明的商人将程昱的字收集整理后印成字帖,赚的盆满钵满,程昱知道后倒也不恼,许是认为挣钱这种好事把自己这个作者排除在外实在不该,于是将户部尚书找来,专门给这帮投机倒把分子征税设了个名目,狠狠充实了把国库。
      程昱出了名的性子清冷,又少有能入眼的人,平日里更是鲜少管别人的闲事,这次能不顾安危将盛怀安救下,实在是有些出乎旁人的意料。
      从盛怀安房里出来,程昱和洛影峥走在回去的路上。
      净业寺依山而建,除了各殿之间的台阶中路,两旁还有蜿蜒而行的羊肠小道。
      程昱和洛影峥沿着小道一路而行,程昱缓步走在前面,洛影峥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走了半晌,程昱张望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在附近后,方才回头向洛影峥说道:“明日记得去书肆给我再定几支紫毫小楷,和之前掉进湖中的那支要一模一样。我手边用不惯其他的,也免得别人见笔没了无端猜忌。”
      程昱平日里最宝贝他的笔,所有的笔都是找制笔最好的书肆定制的,笔的材质和狼毫的硬度都有严格的要求。
      当初自己来寺里的时候走的急,就带了两支平日里用着最顺手的,谁知头日里一支刚断成了两截,今日新换的这支就鬼使神差的令盛怀安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入了湖。
      好在程昱和洛影峥及时将盛怀安救了上来,盛怀安稀里糊涂掉下去呛了几口水,倒也没什么大事,程昱也心安了一些。
      “那盛公子那边还需要安排什么吗?”洛影峥猜到程昱的心思,又想起了那个倒霉蛋。
      “不用,”程昱不经意的看了眼来时的方向,“之前咱们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今天这件事,就当是两清了吧。”程昱浅浅抬眼看了一眼洛影峥,眼神满是漠然。
      盛怀安醒来后体温降下来不少,就是还有些头晕,师兄见状忙将刚刚晾好的温水递过来,盛怀安觉得肚子里涨涨的,有些喝不下,就礼貌的和师兄摆摆手。、
      ”许是刚才在湖里多喝了几口,现在真的是喝不下了,等一会儿空出位置来再说。“见师兄手里端着杯子,盛怀安冲着师兄憨笑道。
      “还知道开玩笑就证明没事了,”师兄见盛怀安状态不错,似是松了口气。“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切不可因此钻了牛角尖。”
      师兄伸手将已经被体温烘的半干的毛巾取下来,在冷水中清洗后,拧干递给盛怀安。
      盛怀安接过毛巾一边擦着已经瘦成一条的巴掌脸,一边疑惑的问到:“钻牛角尖?钻什么牛角尖?”
      师兄没有接话,只是用一种同情的目光注视着他,看的他浑身上下十分不舒服。
      盛怀安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敢情大家都以为这湖是自己往下跳的。
      说实话盛怀安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掉进湖里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自己跳的。
      当时自己正在湖边闲逛,忽然脚一滑腿一软,一个前翻就扑到了水里。
      自己不识水性,扑腾了几下就晕过去了,醒来时就已经在屋子里了。
      盛家嫡子被送寺院,盛公子不愿出家投湖自尽,盛尚书宠妾灭妻实锤?盛怀安脑子里连标题都给那些八卦小报想好了,估计现在早就传的人尽皆知、满城风雨。
      盛怀安猜的没错,盛府早已收到消息,盛尚书特意告了假,此时此刻已经备好马车在来的路上了。
      当马车停在寺院门口,父亲沉着脸走进屋子时,盛怀安尚在睡梦之中。
      许是被水呛到了肺,引得肺气不足,盛怀安总感觉有些胸闷,头还有些晕晕的,嗜睡的厉害。
      盛尚书身边的随从见盛怀安睡着,想要上前去叫醒他,被盛尚书抬手制止,示意他们退到门外等候。
      盛怀安一觉睡醒,方才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睁眼一看,才发现门外天色已暗,屋子里没有点灯,桌子旁依稀坐着一个人隐在暗处,着实吓了盛怀安一跳。
      “谁在那里?”盛怀安心生警觉。师兄们这个时候应该都在禅堂上晚课,自己已无大碍自然不用人守着,这黑灯瞎火连个灯都不点,是有多么见不得人。
      “你醒了。”昏暗中一个阴沉的声音飘过,是从对面坐着的人那里传来的。
      这声音嘶哑又没有质感,却很有辨识度,一听就是自己家老爷子的。
      盛尚书见盛怀安醒了,方起身将桌上的油灯点亮
      “听说你今天落水被人救起,有无大碍?”盛尚书依旧声音深沉,语气却平和了许多,像是在说别人家的闲事。
      “父亲大人放心,已无大碍。”盛怀安咳嗽着挣扎起身,虽心中颇有怨气,却为了能回盛府不得不敛了脾气,心平气和的回答。
      “哦,是吗?那是最好,”盛尚书见桌子上摆着茶壶和杯子,是之前师兄给盛怀安准备的,茶壶里的水还是热的,盛尚书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放在盛怀安面前。
      盛怀安并未去拿杯子,只是两脚落地坐在床边,微微喘息,等着父亲接下来的话。
      知父莫若子,以父亲的性情,必定不只是来对自己嘘寒问暖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沉默片刻过后,只听盛尚书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已无大碍,择日不如撞日,你之前不是要等我来才愿剃度吗,不如趁着今天我在,就把剃度仪式办了吧。”
      盛尚书眼神冰冷,却并不看盛怀安,只是拿起另一只空杯子,攥在手里,慢慢摩挲。
      “儿子不才,有一事不明,还请父亲大人不吝赐教。”盛怀安之前有过猜测,自己落水后父亲即使为了盛府的脸面也会将自己接回去,却未曾想父亲为了那个女人竟连盛府的脸面都不要了,还直言让自己剃度出家,真是可笑之至。
      “儿子做错了什么,要遭受如此惩罚。”盛怀安目光直视父亲的眼睛,脸色渐凉,心中冷笑,为了踢自己出门,父亲还真是心急如斯。
      “做错了什么?你小小年纪不服管教,在家中欺侮庶母,到了寺中非但不知悔改,还以投湖自尽想让我接你回去,年纪轻轻就懂得如此算计,长大之后必成祸患。”
      盛怀安听罢差点笑出了声,心说父亲你还是太孤陋寡闻了,想成为祸害何须等到长大以后,小时候坑爹的也比比皆是。
      盛尚书说罢看了盛怀安一眼,却见他不但没有愧色,脸上竟还生出笑意,不禁怒从心起,厉声说道“告诉你,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休想回去,不要整天想些歪门邪道,好好的在这里修行。”
      盛尚书说的字字铿锵,让盛怀安有一丝恍惚是不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惹的父亲如此厌恶。
      自己不过是看不惯那个毒妇,在她碗里加了些吃不死人的配料,就落得扫地出门的下场,现在竟然还被亲爹质疑自己用苦肉计。
      苦肉计?盛怀安低头不屑一笑,苦肉计是用在真正关心自己的身上才会有效果。你?配吗?
      解释的话已到嘴边,却生生的被盛怀安吞了回去。
      看着父亲那冰冷的眼神,盛怀安也懒得争辩,只是略带笑意的看着父亲,佯装平静的说道:“孩儿谨遵父亲教诲,既然父亲许我出家,那么今日剃度过后,我两父子再无瓜葛,从今往后我做了什么,姓甚名谁,都与盛家无关,也希望到时候父亲不要以父之名来我这里说教,引得你我皆不痛快。”
      盛怀安语气平稳,却句句都踩在了盛尚书的痛处。
      只见盛尚书脸色愈发阴郁,手中的茶杯径直砸向盛怀安的脸上砸去,盛怀安倒也不躲,只见杯子打在左额边,不一会儿就肿出个包来。
      “你这个逆子,都怪你娘从小没教好你,让你长成如今这个样子,素柔也是性子太弱,才受你欺侮,你若还是不知悔改,我盛家必不容你,你在这里好自为之,真要是出了什么祸事,也莫要牵连盛家,盛家就当没有生你这个儿子。”
      盛尚书横眉怒目,青筋暴起,指着盛怀安骂到。
      原本任由父亲打骂的盛怀安此刻听到有人提起娘亲,缓缓抬起头来,眼神骤然凌厉了几分,原本平静的表情此刻也狰狞了起来,嘲讽的盯着父亲说道:“你别提我娘,你有什么资格提她,她走的时候你在哪里?从小到大你教过我什么?除了给这个家添丁进口娶姨娘你还做出过什么贡献,如今嫌弃我不成材将我丢在寺中,将我娘的牌位也一并送过来,不如你也来寺里反省一下,问问菩萨是不是自己也需要忏悔忏悔。”
      盛尚书脸色惨白,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伸手去抓杯子却发现桌子上只剩下一个茶壶,索性抓起茶壶一把摔在了地上,指着盛怀安呵斥道:“逆子,大逆不道,你竟敢跟我这么说话?好啊,从此以后你我父子义绝,我盛家教不好你,自然有人能教好你,我找住持来,你今天立刻马上给我剃度,”随后向着门外大声喊到:“住持,去告诉住持师父,盛怀安今天晚上就剃度,不得拖延。”
      大门被推开,一股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盛怀安从昏迷中缓缓睁眼,环视周围,确认自己还是在深牢大狱里,刚刚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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