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郑林]春风意》美梦佳肴

5、第 5 章

　　十四吃毕早饭便推门而出，四周无不是挺拔的青松，只墙边伶仃种着一棵开着浅紫色花儿的青檀树，格外打眼。
　　呼吸间恍然察觉，这花儿竟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如同带钩鱼丝，一下子吊起十四脑海中模糊的镜像：一双赤足在空中百无聊赖地踢打着，勾动着树枝也轻轻打颤，爽朗的声音里带着苦恼，“我就说白色不耐脏，偏你觉着我穿白衣好看……”
　　风一吹，花香变得若有似无，那片模糊的镜像越发模糊，十四竟是无法认出那人是谁，只是胸腔有股喜悦在擂动，似是难以自已地大笑了一翻。

　　长袍被扯了好几下，十四才从那一阵怔忪中回过神来。低头看，一只小松鼠正扯着他的衣袍上蹿下跳，仿佛等得不耐烦。
　　十四疑惑地盯着小松鼠，小松鼠先是试探着朝前跑了几步，回头见十四还在原地不动，又手舞足蹈了一翻，这回十四明白了：这小松鼠是专门领路的。当下也不再犹豫，直跟着小松鼠走去，只是余光仍不舍地瞥向那棵青檀树。
　　小松鼠不紧不慢地跑在前面，约摸东转西转了三四条回廊，终于停了下来。十四抬眼一看“朝西阁”，心道这名字倒别致，应是山神大人的书阁了。小松鼠待十四到了书阁门口，便一溜烟地跳出了回廊，窜到旁边的青松上了。

　　与旁的建筑不一样，这朝西阁居然全由紫竹搭建，远看时丝毫不觉，待走近方知这紫竹上密密麻麻地刻着祭文，精光流动。
　　此时竹门一开，那位圆头圆脑的山神黑着脸道：“还不快进来！”十四连忙拱手，三步并作两步跨进书阁，只见二位师兄沉默地坐在方桌边，吴奇隆手捏着茶杯，一脸严峻，袁十三则是双手紧握置于桌上，神色不安。
　　十四撩袍坐下，端详了各人面色，问道：“鸣蛇一事如何了？”吴奇隆沉声说道：“此事不简单。”
　　山神双手拢于袖中，眉头紧锁，默默地围着方桌踱步。倒是袁十三接了话：“我们觉得，在太华山的鸣蛇，不止一条……”语气中带着满满的疑惑偏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惊恐。
　　十四紧张地追问：“究竟怎么回事？”
　　吴奇隆抬眼问十四：“你可还记得，出门前师父是怎么交待的？”
　　十四细细回忆，“师父说，袭击十三的鸣蛇绒毛未退，年岁不大……”这时，十四也醒悟了：“而袭击我们的鸣蛇则是四翼俱全！”

　　四翼俱全表示鸣蛇业已长成，哪可能还有绒毛。万妖册上记载，鸣蛇妖力强横，但长成不易，两百年时蜕一次皮，长出双翼；四百年再蜕一次皮，绒毛全消四翼俱出，如此才算成年。
　　然而蜕皮之时鸣蛇身体最弱，加上同族之间相互吞食时有发生，鸣蛇必会选一僻静安全地方才放心蜕皮。

　　“所以，袭击我的，和袭击你们的，必定不是同一条鸣蛇。”十三道。
　　“可是，鸣蛇不爱群居，向来独来独往，这次伙伴而来，有何目的？”十四越想越困惑。吴奇隆和十三沉默，这也是他们想不通的地方。
　　修仙之人和妖怪看重灵气，可太华山灵气并不充盈，既长不出名贵药材，也养不出法力高强的地仙妖怪，如今也只有些无名小妖散居山上。
　　若不是天庭派下的山神镇得住场面，恐怕这些小妖早被其他山头的妖怪吃个不剩，山下的惇物城更不会如此繁荣安定，如此想来，太华山唯有“风调雨顺”一点值得凡人称道了。

　　这起“太华山鸣蛇事件”竟是处处透着蹊跷古怪。思至此处，三人皆默然不语。

　　倒是山神沉吟片刻后，划出个道道来：“反正如今是想不出个结果，与其苦想，还不如去查个明白。首先得先搞清楚，太华山这边究竟来了多少条鸣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吴奇隆表示同意：“不错。另外最好查探一下鸣蛇的族居地——胶莱泽。也许是因为族居地出了问题，它们才伙伴而出。也许不止太华山来了鸣蛇，其他地方也有。”十三接道：“那必须和师父招呼一声，请他老人家帮忙了，毕竟他人脉广，懂的东西也多。”
　　“我也会和附近的地仙山神联系，请他们多多注意。”山神随之应道。

　　十四见各人已列出通盘计划，自己半句都插不上，只能问道：“既然如此，那人员应该如何安排？”
　　吴奇隆已然想好：“你和十三留在这儿，协助山神大人；我给师父去信说明来龙去脉后便前往胶莱泽查探。”说完，不待十三和十四两人反应，就直接向山神拱手一礼：“两位师弟就烦请山神大人劳神照顾了。”山神微一点头表示应承。
　　十三焦急道：“四师兄……”吴奇隆抬手止住十三的话语，“你知道，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十三自然明白他的用意，论法力他自是师兄弟中最高的，但……
　　十四望了十三一眼，朝吴奇隆说道：“师兄放心，我和十三会好好协助山神大人的。”吴奇隆和十三都略为惊讶，十三见十四话已出口，也不再挣扎。吴奇隆不禁仔细审度起十四来：依旧一副剑眉星目，但初时的一团稚气已然不见，眼神中多了几分成熟，整个人流露出沉稳的气势来。看来这次带他下山，是对的。

　　吴奇隆行动迅速，有条有理，发信青要山后便精简行装前往胶莱泽。十三和十四又得他一回嘱咐，自是更加谨慎，愈发听命于山神。
　　吴奇隆一走，山神变得更加沉默，朝十三扔去一副太华山舆图，便自觉踱到一边去。十三和十四只能开始琢磨鸣蛇在何处藏身。
　　太华山险峻陡峭，西北尽处有一峭壁高逾千丈，濩水禹水于此汇成渭河向南流去，山势至东南渐缓，中段山阴处偏向内拐进，得出一小小湖泊；山脚绵延十里，草木繁盛。惇物城傍山而建，渭河穿城而过，城西处建有一码头，商船往来频繁，城内建筑林立房屋密集，一派繁荣安定景象。
　　他俩想得入迷，一旁的山神则神色凝重，心想鸣蛇自不是无故前来，结伴而行更是有所谋，太华山可供图谋的无非……可鸣蛇这类妖兽不该知晓的。心底又沉了一分，恐怕形势要比想象中严峻。

　　山神瞥了眼十三十四，沉吟片刻，便朝窗外扔出几只信鸟。信鸟一出洞府，便朝不同的方向飞去。唯独其中一只原地盘旋几圈后钻进山林，向西北面飞窜，直直撞去山林尽头最高的那颗青檀树上，倏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