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炭者2》月面环形山

7、第 7 章

　　尤根执事长最近在为阿里斯托理事长巡视理事长的私人葡萄园。

　　阿里斯托并不担心尤根执事长在巡视中会干什么“中饱私囊”的事情。相反，尤根执事长从来不做这种事，毕竟这是理事长的私人葡萄园，那些收益是直接计入组织的账面的。而且，为理事长管理这些葡萄园的人，与尤根执事长没什么关联。对于他来做例行巡视，也只是礼貌应对。不过，尤根执事长过来，倒还有其他事情。

　　孔明舒来找他了。

　　孔明舒刚过五十八岁的生日，身体健壮。他从年轻时起就是组织里有名的美男子，生得英俊，哪怕岁月开始在他的脸上留下印记，也丝毫没有减损他的风度。与他几年前去世的堂兄不同，他一直负责组织外部的工作，对于家学，他一开始便出人意料地放弃了，而他的儿子孔木正倒是和其他人一样走上了研究员的道路——孔木正选择的是物理学。

　　“尤根执事长。”孔明舒面对尤根执事长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着执事长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他们两家是平等的，先人同样是那位理事长身边备受器重的助手。

　　“明舒。”尤根执事长微笑着，走上前来与孔明舒握手，“先来一杯怎样？今年葡萄园的收成不错，而去年的酒刚刚好，很值得品尝。”

　　“这就不用了。虽然是理事长私人的葡萄园，但我们也不好在理事长看不到的地方就这样喝酒。”孔明舒的嘴角微笑着，但眼底可没有什么笑意：“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地谈吧？”

　　“你不就喜欢开门见山吗？”尤根执事长悠然回答。

　　“联席会议上，尤根家带头支持孔苏成为孔斯实验室的负责人。我能理解尤根对于塞伯罗斯那个发现的重视，但是，这样做不是在加强塞伯罗斯他们的力量吗？”孔明舒直视着尤根执事长：“还有，尤根家一直以保护那位理事长的遗物为理由收集理事长遗留下来的物品，这件事，恐怕阿里斯托已经介意很久了。”
　　“阿里斯托是想自己取代那位理事长。”尤根执事长看了孔明舒一眼：“你难道没看出来，阿里斯托就是背后支持孔苏掌握孔斯家的人。塞伯罗斯是个硬骨头，但他还没有胆量可以干预孔斯家的事情。更何况不干涉各家族之间的事情，也是组织一贯的传统。”

　　“是这个传统，但这次的事情，尤根家、凯贝洁特家可都很乐意干预啊。”

　　“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尤根家的传统，明舒。我们只在意那些人能不能保存好那位理事长的遗物，其他的事情，只要与这个目标没有冲突，我们就不会干涉。”

　　“你不干涉，但你们一表态，联席会议上还有谁能反对？”

　　“那你就笃定孔苏一定能够完成那个任务？”尤根执事长看着孔明舒，“还是你认为你的儿子孔木正能够比孔苏更厉害，能够胜利塞伯罗斯这次交给她的任务？”

　　孔明舒眉头皱了起来。

　　尤根看着他，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番。孔明舒缺的就是孔羲和的头脑和胆量——他的儿子也是，不然孔苏怎么可能会得到丽玛的团队呢？可惜的是孔羲和死得太早了一点，孔明舒原本以为常仪死了以后孔羲和会一蹶不振，而孔斯又偏执，他的儿子掌握实验室是迟早的事情。但架不住常仪的女儿孔苏比家族里的其他人更出色。

　　“孔苏执掌实验室，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尤根执事长掩饰下他的失望：“如果交给你的儿子，那么技术部那帮人肯定不会同意。塞伯罗斯手下那十个司的长官，可都不是吃素的。他们很敬业，而监督部现在是卡斯托尔掌管，如果你的儿子管理实验室出了什么差错，塞伯罗斯同样有大把的理由可以让你们退出去。”

　　“……”孔明舒看着尤根，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舒，说真的，常仪教授的去世，真的是孔斯家族的一大损失。”尤根停了一下，提起话头。孔明舒听着他说起常仪，脸色一下子就冷了——尤根怎么专挑这件事说了？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也没有必要再拎出来说了吧。”孔明舒的眼神暗了暗。

　　“我不是拎出来说。”尤根执事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孔羲和是去世得早，不然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在这里？”

　　“孔斯那个疯子根本就不在乎。”

　　“他是不在乎，但孔苏在乎！”尤根执事长说道：“你怂恿孔斯加速了常仪教授的研究计划，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让常仪教授去进行人体实验……”

　　“那次的实验，真正的人选是孔苏，执事长。瓦利研究员是怎么说的来着？”

　　“但让孔苏去协助丽玛博士开发系统也是常仪教授的安排。”

　　“……”孔明舒的眼神沉到了谷底：“所以，常仪真的找过你。”

　　“常仪教授太聪明了。如果她和那个贝鹿鸣一样，沉迷于研究倒也不必加速计划。毕竟没有常仪教授来主持那个项目，孔斯竟花了这么多年才成功！”

　　“所以你去找了贝鹿鸣，打算用她来顶替常仪的位置？”孔明舒一阵冷笑：“但你失算了。”

　　“只要是人在执行计划，就会有意外情况。”尤根执事长冷冷地说，“贝鹿鸣的反应不算奇怪。而且，常仪教授的计划，已经在贝鹿鸣的干预下取得了很大的成果。”

　　“……那个系统。”孔明舒怔了一下，但又笑了笑：“那你应该知道，那部分系统还不完整。”

　　“是不完整，但是贝鹿鸣和孔苏她们自己会想办法完善的。”尤根眼角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孔苏在塞伯罗斯的项目里脱不开身，而孔斯实验室的事情也不能停止。

　　“那就分成两队吧。”孔苏在和团队开会时做了安排，“一部分在欧洲实验室那边，一部分跟我留在这里。”她看了看名单，勾选了两边的成员之后，交给了与会的成员。在孔斯原来的研究员被清退之后，孔苏马上用丽玛博士原来的团队顶了上去。现在整个实验室里的成员都是她手下的研究员了。

　　“孔苏研究员，那与里狄普斯实验室的合作？”有个戴眼镜的年轻研究员提了问题。

　　“里狄普斯实验室依旧在研究曼杰特，现在曼杰特有贝鹿鸣博士和安娜教授在，已经不能再做出什么大动作了，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孔苏一句话就终止了与里狄普斯实验室的合作。

　　“孔苏研究员，那我们是不是要与贝鹿鸣博士合作了？”

　　“可以这么说。”孔苏点了点头，“与贝鹿鸣博士合作的事情，还是由马约里安研究员负责。”她看向了坐在自己右手边的索芙洛妮娅：“有什么需要讨论的问题吗？”

　　“并没有。”索芙洛妮娅回答：“与贝鹿鸣博士的合作很愉快。”

　　“那就好。那现在我来发布我们即将开始的项目——计划书都拿到了吧？”

　　在场的人纷纷点头，打开了计划书。

　　孔苏环视了会场一周：“此前曼杰特在组织的系统当中找到了一个被隐藏起来的人工智能。贝鹿鸣博士的意识被上传到系统当中的时候，曾与这个AI有过短暂的交流。据她的报告，这个AI还不完整，但它的运作完美无缺。因此，它很可能就是我们组织的创始人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丝意识。”

　　所有的研究员都睁大了眼睛。

　　“我明白你们还不敢相信，但等下你们可以到实验室运行这个AI。根据我的判断，这个AI曾经被训练过，它已经可以理解人类的语言。”这时，孔苏注意到有人举起了手，她停下说明，朝那个小姑娘点了点头。
　　“孔苏研究员，您说它已经可以理解人类的语言——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孔苏点点头，“你们都知道人类的语言里清晰地包含了人类的意识活动，机器很难在真正的意义上理解人类的语言，但这个AI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这个AI‘活过来’了？”

　　孔苏对这个比喻很满意：“没错。”

　　这句话引起了在场的人的惊叹。这些研究员都非常优秀，他们不像一般的研究员会为这样的消息感到惊讶。相反，他们的眼神里都透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狂热。

　　“太棒了！”

　　研究员们低声交流着，为着他们未来的任务而感到开心：“孔苏研究员，我们是要继续训练这个AI吗？”有人问道。
　　“不上是训练它，我们还要继续寻找，直到真正地完善它。”

　　这时，有一只手举了起来。孔苏看过去，发现是不久前刚转到她的团队的辛夷研究员。她点了点头，示意辛夷说下去。

　　“孔苏研究员，我能否请问一下，这个AI是用来做什么的？”辛夷感到很惊讶。不过，她也明白这个发现的意义，只是她不像其他那些研究员一样，认为继续对这个AI的完善才是重要的事。她觉得，弄清楚这个系统存在的意义更重要。

　　不料孔苏摇了摇头：“我也还没弄清楚。”

　　辛夷对这个答案感到一阵错愕，但她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如果弄清楚了，那孔苏为什么要召集研究团队的人呢？

　　“所以，这就是塞伯罗斯总监交给我们的任务。”孔苏继续说道：“并且，我们还要弄清楚，塞伯罗斯总监目前正在研究的那件三棱柱仪，与这个AI的系统是否有关联。”

　　“因为它们都是那位理事长的作品？”

　　孔苏点头：“是的。”

　　研究员们很快就了解了，他们对此都没有什么异议。原本丽玛博士在世的时候，这个团队也有在研究组织的系统，只是他们的研究偏于实用，毕竟组织的系统可比世界上最好的系统还要优秀。孔苏把团队做了分工，一部分人返回欧洲的实验室，一部分人跟随她留下来。

　　辛夷也被留了下来。

　　“上次你说的那个发现，我想，我们有必要和贝鹿鸣博士交流一下，你觉得如何？”孔苏询问道，“贝鹿鸣博士已在分析那个控制系统了。”

　　“之前贝博士不是解析了丽玛博士留下的控制极AI吗？那个系统，我听说也和机械兽的控制系统有关。”辛夷问道。

　　“对。因为她解析了那个控制极AI，我们才能控制曼杰特的行动。”孔苏点头，“而因为控制极AI与组织系统之间也存在关系，所以我们很需要贝博士的意见。”

　　辛夷没有意见，又简单询问几句，能够透露给贝鹿鸣多少情况等等。知晓后她也就离开了。

　　索芙洛妮娅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才看向孔苏：“孔苏，之前贝博士曾和我讨论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机器人心理学。”

　　孔苏看向索芙洛妮娅：“机器人……心理学？”

　　“对。她那时候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有了自我的意识的机器人，会有怎样的心理学。”

　　孔苏想了想：“初听之下让人感觉很荒唐，但是，往深里想，她说的或许有道理。你为什么想到这个了？”

　　“你刚才说，曼杰特找到的AI可以理解人类的语言了。”索芙洛妮娅说道：“这样说来，那可能是个有意识的AI。所以，我很想知道，贝鹿鸣此前说的机器人心理学，是不是真的能成为一个学科。”她露出了很有趣味的微笑：“如果有可能，这将是一个新的发现。”

　　孔苏明白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