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炭者2》月面环形山

43、第 43 章

　　索芙洛妮娅趁着空闲联系了她的祖母。

　　伊冯娜刚刚起床，接到孙女的电话显然有些开心：“怎么了？索菲？”

　　“祖母……”索芙洛妮娅才刚叫了一声，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能问。”她不知道自己这个直觉从何而来，但这个直觉是如此的强烈，让她一时张不开口，只叫了一声祖母就陷入沉默。

　　伊冯娜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她发觉索芙洛妮娅什么话都没说，便笑着问道：“索菲，你是想我了？还是想念我这里的早餐？”

　　一句话让索芙洛妮娅回过神来。

　　她这时才想起，祖母那边才刚到她起床的时间。

　　“对不起祖母……我就是突然想您了。”索芙洛妮娅说道，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明朗：“最近工作有点多，让我很想念在您那边悠闲的时光。”她解释道，“我刚刚整理完一部分报告。”

　　“顾问团的工作很忙碌？顾问官当然不止是坐在一边看着组织里的人干活啊。”伊冯娜笑了，但也没有问她是什么报告，只是用这种方法提醒了索芙洛妮娅。

　　“唉，就是呢。”索芙洛妮娅也接过了祖母的话，“我原本还想着，以后会有更多时间研究下当季的新服装了。”她的语气有些调皮，似乎真的是很想去那些她常去的店里看看现下流行的服装样式，“您用过早餐了吗？”

　　“刚起来就接到你的电话。”伊冯娜笑着：“不过，早餐已经摆好了。”

　　“那您可要好好吃早餐。”索芙洛妮娅叮嘱道：“我挂电话了。”

　　“你也要好好休息，不要着急。索菲，事情一件一件地做，总能做完的。”

　　索芙洛妮娅应了一声，然后就挂了电话。但伊冯娜最后的提醒倒是让索芙洛妮娅反应过来。确实，她现在不能着急。虽然有那么多的疑问，而且这些事情错综复杂，但就算是这样，只要耐心地把这些事情一件件地理顺，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还是会弄明白的。

　　深深地吸口气，索芙洛妮娅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整理报告上。

　　这次阿里斯托理事长亲自来调查攻击孔苏实验室的事情，并不仅仅是因为攻击是从雷神发出的。阿里斯托理事长确实是雷神的创立者，但她更是组织的理事长。哪怕其他人没用那些琐碎的小事来烦她，阿里斯托理事长也会有自己的判断。当然，这里面还有尤根执事长的关系——理事长虽然留任了执事长，但他的动作有点多。不过，理事长也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让执事长执行他的职务，大多数时间，理事长都是在总部那边的。

　　组织里的这些家族间，关系错综复杂，各自都有各自的利益和弱点。索芙洛妮娅知道自己接下来必须小心谨慎，否则祖母此前的努力大概就全都白费了。只要想想她父亲此前所做的那些决定，索芙洛妮娅觉得就算自己不想跟家里牵扯太多也得想办法保护好自己。毕竟尤根已经利用她牵制马约里安家一次，以马约里安家在第三席的位置，尤根家若是想借题发挥拉她的家人下水，趁机打击马约里安家还是很容易的。她现在已经是顾问官，可仅是依靠顾问团的力量还是差了一点。

　　最稳妥的办法——索芙洛妮娅想起了她那位住在疗养院里的祖母——就是团结可以对抗的力量。她的祖母当年也是这样做的，马约里安家因此成为第三席的代表。

　　现在，索芙洛妮娅自己是顾问官，顾问团必然会帮助她。只是顾问团并不能直接对抗尤根执事长及他背后的那些人。而现在有能力与尤根家及他们背后的那一派对抗的，就是阿里斯托理事长了。理事长她既然连常仪教授都保得住，而且还让她隐藏得这样深，这几年来都没有人知道她还活着，那理事长就必定会有办法保护跟随着她的人们。

　　况且，技术部、清理行动部、监督部甚至行动指挥部这些重点人物都是阿里斯托理事长的人。

　　尤根家在这种情况下沉默固守，除了他们家族盘根错节的势力之外，索芙洛妮娅感觉这其中必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的答案，大概只有阿里斯托理事长及塞伯罗斯总监或者阿尔蒂娜夫人等这些人才会知道。索芙洛妮娅更关注的是在这场较量中，到底怎样才能保护自己甚至自己的家人。

　　就在索芙洛妮娅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又有邮件到了，是顾问团发的。

　　索芙洛妮娅打开来漫不经心地扫了两眼，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孔木正承认他使用了组织的AI，但他同时也声明，他并没有直接使用这个AI。但即使这样，他也已经违反了纪律。因此，塞伯罗斯总监直接下达了对他的处罚：他被剥夺了在组织的机械工程学会中的职务，然后由最基础的岗位重新做起。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塞伯罗斯总监命令，凡是孔木正所经手的图纸及项目都必须由监督部审核，这等于是将他此前所努力的一切都推翻了。但塞伯罗斯总监也在处罚中说明，如果能够这样随意地对待组织里的技术成果并将之据为己有，那他以前到底做了多少假，又有谁能保证？

　　这当然也是塞伯罗斯总监在警告其他与孔木正一样的成员。

　　监督部已经按塞伯罗斯的命令，将派出监督员审核那些有问题的报告了——塞伯罗斯总监以前就对这些事情很严厉，但有一段时间顾问团和技术部有分歧，尽管明面上有人说是鲁纳斯顾问官推荐的人控制了监督部，但事实上却是乔尔格在暗中安排的。阿里斯托理事长此后才让安娜出任了监督部的负责人，以此纠正监督官中的问题。

　　理事长的安排不能说马上就有效果，但渐渐能看出有反应了。

　　而且这件事对孔苏来说也是好事。她最近主持的项目有了新的成果，最新的消息是尤根执事长居然也劝了孔明舒必须接受孔苏成为家主一事。

　　尤根执事长是什么意思，索芙洛妮娅看不出来。但孔苏若是能够成为家主，那关于常仪教授当年的事情就有希望重新调查——而且，常仪教授如果真的活着，孔苏也应该知道这件事。

　　只是阿里斯托理事长还告诉她，什么时候让孔苏知道常仪教授还活着，“这件事取决于常仪教授。”

　　“经过就是这样。”杜蘅端起杯子，喝了口红茶，淡淡地说道：“孔木正承认了他使用AI的事，所以，我们也必须过来调取相关的证据。”

　　“他承认得很不痛快吧？”孔苏忍不住笑了下。

　　“是很不痛快。”杜蘅慵懒地靠在长沙发上，“但也没硬气多久，认怂倒是挺快的。”

　　孔苏被杜蘅逗得忍不住笑出来，但又不能太失礼。这让她有点辛苦，所以就从另一个方向“报答”了她一下：“真是辛苦阿蘅了。新做的糕点，你喜欢的。”

　　“阿苏，你这可就有点不太厚道了。”杜蘅睁开了那双细长的凤眼，眼神稍稍迷离：“才一碟？”

　　“你要喜欢，等下再给你打包。”

　　“打包不用。不过，我这边还有个附赠品。”杜蘅点点头，顺道将一个信封交给了孔苏：“理事长说交给你的。”

　　“理事长？”孔苏有些意外，但还是打开了信封，扫了两眼，然后合上纸张：“我知道了。”

　　杜蘅淡淡地看着她：“嗯，等资料调取完毕，那这件事也就差不多了。”

　　“阿贝修复了雨苍，你过去看了吗？”孔苏放下信封，说起了另外的话题。

　　“去看了一下。”杜蘅点点头。

　　“感觉怎样？”孔苏追问。

　　“贝鹿鸣确实有两下子。理事长那般倚重她不是没道理的。”杜蘅微微地抬了下下巴：“安娜选了个很好的人呐……”

　　“嗯？”孔苏抬眼：“安娜？又发生什么事了？”

　　“布尔夏德家那个祖宗嘛。”杜蘅淡淡地笑了：“我听说那次是你救了安娜。”

　　“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我也觉得那个家伙配不上安娜。”孔苏看了杜蘅一眼：“就像安娜说的，那只是胁迫，而且那种感觉太不好了。”

　　“卡罗尔还打算再胁迫安娜一次。他当然还觉得安娜能得到他的支持是应该感恩戴德的。不过，这次他碰上的不只是安娜了……还有贝鹿鸣。”杜蘅很少会谈论八卦，但她今天显然有些开心：“贝鹿鸣一声不吭，配合着安娜就把他的事情一锅端了。”说着杜蘅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挑了挑眉毛：“苏里萨兹说，布尔夏德本来想‘指导’贝鹿鸣，‘应该如何做一个女人’的。但贝鹿鸣反身就抽了他一巴掌……这一出让塞伯罗斯总监和阿尔蒂娜夫人心情好极好了。”

　　“……”孔苏翻了个白眼：“这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杜蘅感兴趣地问道。

　　“我小时候，有一次家里来了客人。”孔苏慢慢地说道：“家里留了客人吃饭，在饭桌上，客人突然教训起我来，说我应该在客人来的时候，起身相迎，然后给客人倒茶……”

　　杜蘅皱了下眉头：“身为客人，却教训你？”

　　孔苏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呵——！”杜蘅凉凉地笑了一声，“阿苏，你觉得呢？”

　　“就是不明白他那里来的兴致。”孔苏也凉凉地笑了一下：“那种优越感从何而来？”

　　杜蘅悠悠地说：“像塞伯罗斯总监他们那样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很少。”

　　“还是说……是因为大多数人还不习惯平视？”

　　“塞伯罗斯总监找了我。”杜蘅突然说道，“跟我说了句抱歉。”

　　“嗯？怎么回事？”孔苏并不惊讶。

　　塞伯罗斯是技术总监，从级别上来说，杜蘅是下级。这件事其他人听来会觉得惊讶，但孔苏不会，因为塞伯罗斯总监的话，她却很清楚，他是能够做出这种举动的人。

　　“是有关于雨苍的事。”杜蘅轻轻地说：“塞伯罗斯总监说他给雨苍找错了主人。”

　　“总监那么坚韧的人……”孔苏只是一顿：“他后悔了？”

　　“嗯。塞伯罗斯总监告诉我，雨苍当年的主人有两个人选，一个是班，另一个是我。”杜蘅说到这里，孔苏就明白了。

　　“总监会承认，但其他和他一样的人未必会承认。”孔苏轻轻拍了下她的手。

　　“雨苍还认得我……不过，贝鹿鸣说，他已经从那个束缚中解脱了，就跟DN1165一样。”杜蘅的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