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炭者2》月面环形山

16、第 16 章

　　孔苏让侍从们开始上菜。毕竟今天是家宴，席间坐着的都是家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牛排放到孔苏面前时，她拿起刀叉，开始吃起了自己迟到的晚餐。

　　但其他在座的人就未必有胃口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愿意按家族的传统来处理这件事了？”孔木正看向正优雅地切着牛排的孔苏，抑制住了自己的脾气：“你还是选择站在阿里斯托那一边了。”

　　“我的选择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家族能不能继续在组织里保持我们的优势。”孔苏淡淡地说，今晚的牛排还是以前的味道，但吃起来就未必和以前一样舒心了：“你们认为尤根执事长能够换掉阿里斯托？”

　　“那你就认为阿里斯托能够换掉尤根执事长？”孔木正反问道。

　　“尤根家一直都以理事长的‘忠仆’自居，但如果尤根家另有目的呢？”

　　“你什么意思？”孔木正皱起了眉头，他又看向他的父亲孔明舒。

　　“组织发展到现在，其中的派系早就错综复杂。但尤根家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他们只是理事长家的执事长，和首席的其他家族不一样，我们是组织的支柱……那尤根家为什么愿意一直以这种状态作为理事长家的执事？”

　　孔明舒看向了孔苏：“你知道了什么？”

　　“……”孔苏摇了摇头：“只是思考。”

　　“阿里斯托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孔明舒沉下脸。

　　“理事长没有和我说什么，但我却从我母亲的文件里找到了一些东西。”孔苏慢悠悠地说着，将最后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

　　孔明舒冷冷地笑了：“你的母亲常仪教授，并不是我们家族的人。”

　　“不是我们家族的人，你们却霸占了她的研究成果。”孔苏抬起眼睛，静静地看了过来：“尤其是你，一知道我妈妈在系统当中有了发现，便立刻找尤根执事长，将这个消息通知了他。你说吧，尤根执事长到底给你许诺了什么条件？让我父亲早点让贤？让我弟弟双手奉上印信？”

　　“孔苏，没有证据不要胡说。”

　　“你认为我母亲的记录不是证据？”孔苏将一个文件夹放在桌子上，白皙的右手坚定地按在那文件夹的上面：“那什么才是证据？”

　　“你母亲的精神状况，她的记录难道就都是真的？”

　　“我母亲的精神状况？”孔苏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吃惊的模样：“你知道我母亲的手稿写的什么内容？那你又是从什么渠道知道我妈妈的手稿内容的？”

　　孔明舒当然不会说，这份情报是尤根执事长发给他的。

　　“你以为你拿出来的就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份文件就是从我母亲的遗物中整理出来的。”

　　孔明舒笑了笑：“不可能！”

　　“你怎么这么笃定？”孔苏抬起眼睛，果然是这样——孔明舒与母亲的死脱不了干系：“你知道我妈妈的手稿里写了什么！”

　　“他当然知道！”

　　餐厅的门突然被打开，沙利叶走了进来，他的眼睛里有着古怪的火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场的人顿时都没反应过来。

　　“沙利叶？”孔苏也有些意外：“这不是你应该进来的，如果找我有事的话……”

　　“姐姐，我不是找你。”沙利叶平静地说道。

　　“什么？”孔苏觉得有点奇怪，但看到沙利叶笑着走上前来，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孔明舒。

　　“姐姐，常仪妈妈的私人文件，大部分都在清理行动部门的档案室里，而她的研究文件则被收在技术部。不过她的私人日记曾在孔明舒的手里。”沙利叶的声音不轻不重，在场的人刚好都能清楚听到。

　　“你这么肯定？”孔明舒的眼睛盯住了沙利叶那张过分苍白的脸：“如果不在呢？”

　　“你没听我刚才说的是‘曾在’吗？”

　　孔明舒一时语塞。

　　沙利叶古怪地笑着，走到孔明舒面前，弯下腰，像一头盯住了猎物的狼：“因为你之前将常仪妈妈的日记还给孔斯了。孔斯不在意这些事，他收回后就直接将它锁在了他的文件柜里。”

　　“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当然是真的。”沙利叶笑笑，抬手打了个响指。几个下属很快就进来，还带来了投影设备。在下属们将设备架起来的那短短地几分钟里，沙利叶对着孔明舒冷笑：“你不记得我在顾问团的工作是干什么的了吧？”

　　在场的人除了孔苏之外，几乎无一例外地沉默下来。

　　沙利叶，是顾问团的情报官。

　　但孔明舒并没有慌张：“沙利叶，你的情报工作居然做到孔斯家来了？”

　　“原本我也不想做到孔斯家里来的，但有些疑问，让我不得不做。”沙利叶笑嘻嘻地说道。

　　家宴上的气氛原本就紧张，而在沙利叶到来之后，变得更加紧张了。然而孔苏只是看了看沙利叶，轻轻叹了口气：“沙利叶，那你知道我妈妈的私人日记在哪里了？”

　　“我不是说了，在孔斯的文件柜里吗？”沙利叶轻松地说。

　　“这么说，你也看了我妈妈的私人日记了？”孔苏问道。

　　“姐姐，不要把我和那些家伙混为一谈了，日记是常仪妈妈的私人物品，没有允许怎么能看？！”

　　孔苏心里倒不完全相信，不过沙利叶是她母亲照顾长大的，对她母亲也有很深的感情。虽然沙利叶平时跟着孔斯的时间更多，但要说孔斯家如果有谁是他会顾虑的，就只有常仪了。

　　孔苏笑了笑：“那这样说来，叔父你是看了我母亲的私人日记了。”

　　“不要胡说！”孔明舒沉下脸，“还有，这跟我们今天家宴的事情没有关系！”

　　“有关系。”孔苏说道：“你怂恿我父亲尽快开始人体实验，又在我母亲出了事故之后，想要将我母亲发现的东西交给尤根执事长和美尼斯·凯贝洁特，以此换取尤根家和凯贝洁特家对你的支持。”孔苏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声：“我们孔斯家，怎么就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孔苏，我说过，你没有证据。倒是你投靠阿里斯托，陷害了你弟弟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孔明舒那张脸，还有桌边那些装聋作哑的“长老”们，孔苏觉得真的心累：自己这个家族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你怂恿了我父亲之后，又怂恿了我弟弟。你让我弟弟亲自去做人体实验，你觉得孔斯的身体会变成那样，是谁的责任？！”

　　“不是你吗？！”

　　“现在会说是我了。”孔苏冷笑着，“以前我弟弟有利可图，你说管教他是你的责任。现在他被克鲁伯斯看守着，你又说他是我的责任了。”顿了一顿，孔苏的眼睛眯起来：“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吧？”

　　孔明舒的脸色更沉了：“孔苏，今天的家宴，不是来让你胡说的。”

　　“那我不胡说，你就可以当上孔斯家的家主吗？”孔苏冷笑着。

　　“你——！”

　　“反正你们也不会表决同意，我会继续保管家族的印信。”孔苏站了起来。

　　“等一下！”见孔苏要走，家宴上的人几乎都站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沙利叶一声嗤笑，“你们想拦姐姐？好东西没放，你想走了？”

　　“沙利叶，这里没你的事！”孔木正黑着脸看着他：“这是孔斯家的事情！”

　　“怎么就没我的事了？”沙利叶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还有事找你们呢。”

　　孔苏听到沙利叶的话，转身看向他：“沙利叶！”

　　“姐姐，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吧。”沙利叶看向她，露出文雅而危险的微笑，声音听起来就像悬崖的人那般疯狂：“他们啊……”

　　“沙利叶！”孔苏知道沙利叶一旦动了杀意，就像会追捕猎物的猛兽那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目标上，但现在她不能让家族乱成一锅粥。尤根、哈提等联席会议上的家族，正等着孔斯家混乱的大好消息，可以蚕食孔斯家在联席会议上的席位与实力。

　　“沙利叶！”孔明舒看到沙利叶阴恻恻的目光，不悦地皱起眉头。

　　“沙利叶，现在还不是时候。”孔苏说道，“他们拿了我母亲的成果，还不足以将他们定罪。”

　　“姐姐，他伤害了常仪妈妈！”沙利叶咬着牙回答。

　　“我知道。”孔苏斜睨了一眼孔明舒，后者注意到她的目光，故作镇定地回望。

　　“那……”沙利叶正要说下去，却被孔苏一句话堵住了。

　　“组织有组织的纪律，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冉正平知道沙利叶过去之后，便接到了阿里斯托的电话。

　　“阿然？”什么都不用说了，冉正平心知肚明。

　　“暗中保护孔苏。”阿里斯托说得很简短。

　　“我知道了。”冉正平放下了手机。哪怕已经和阿里斯托如此熟悉了，但她依旧还是会对阿里斯托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敬畏。

　　明明她才是长辈，但阿里斯托在认真的时候就是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阿里斯托是冉家的家主。然而有关于她的消息，家族里传出来的非常少，只有极少数几个长辈才知道。在她主持雷神科技的时候，家族里对她的事情也是三缄其口，从来没让外界窥视一星半点。所以，当冉家宣布阿里斯托将成为冉家的新家主时，联席会议、行动分队、技术部等部门一时之间全都没反应过来。

　　也因为这个原因，阿里斯托成为理事长时受到了联席会议的质疑，但孔苏却在那次会议上非常坚定地站在了阿里斯托这一边。阿里斯托成为理事长之后，尤根执事长照例向新任理事长交出理事长宅邸的钥匙。而尤根执事长却在交上钥匙的时候，向理事长提出了要以乔尔格来代替他成为执事长的请求。

　　新理事长刚刚上任，尤根执事就要跟着落幕，表面上看没有什么，但也有着表明忠心的意味，但里面的另一层意思也很明显。

　　阿里斯托知道尤根是在试探，同时也是在表明他的立场。因此，作为新理事长她只是循例，让尤根留任，同时也告诉他乔尔格还需要再历练，待尤根执事长到退休的时候由他接任。

　　理事长和执事长两边都一团和气。

　　然而冉正平那时候就从阿尔蒂娜那里听到了尤根家想要联合联席会议上的上席、次席与三席的部分家族，对阿里斯托的当选提出质疑的事情。只是因为孔苏作为孔斯家的代表，与首席的其他家族对此表示了反对，尤根家的活动才就此停了下来。

　　都知道组织里也和外界一样，各家各派都有自己的算盘，但尤根家似乎越来越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