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周先生的季节》月闪

21、蟹黄拌面

　　计星星早早确定了今日午餐食谱，无肉圆版三鲜肉皮、清炒笋丝腐竹、红烧羊肉、竹荪菌菇汤，照例三菜一汤。
　　想起冰箱里还有螃蟹，她犯起难来，螃蟹性寒，她胃不舒服自然是吃不了了，她昨天挂水时还可惜秋冬的螃蟹最是肥美，个个顶盖肥，而她只来得及尝一只，最后还因为不舒服全吐了。
　　担心冰箱里的几只螃蟹恐怕得浪费了，不曾想今天周礼要来，正好能帮忙消耗掉食物，唯一麻烦的是，他手还没恢复，想要吃整个螃蟹恐怕是有些费劲的。
　　方便他食用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她可以提前把螃蟹拆好，可如果这么做了总觉得有些逾矩，上回拆那大虾她就觉得怪怪的，这回可不能让历史重演了。
　　一阵头脑风暴下来，最终她敲定做个蟹黄拌面“欲盖弥彰”。
　　蟹黄拌面好吃却颇费时费力，计星星一回到家就投入到忙碌中，最先开始做烹制准备的不是螃蟹，而是另一道大菜，红烧羊肉。
　　值得一提的是，这道菜是计星星的拿手好菜之一，昨晚从冷冻室取出的羊肉已经化冻了，先焯水撇去浮沫，下大料红烧，需要持续炖上两三个小时，直到肉质软烂才算成了。
　　炖煮火候需要极小心，等羊肉出锅后已经被浓厚的酱汁渍透了，入口膻味极轻，鲜甜软烂，她一次可以吃半碗。
　　等待羊肉炖煮的过程中，计星星开始准备料理螃蟹，将蟹清洗干净，在锅底下垫上葱姜，黄酒打底，随后放入螃蟹生煎上十五分钟。
　　生煎的螃蟹肉质紧实，肉质中自带淡淡的咸味，她觉得比清蒸更鲜香，便一直这么做，等螃蟹出锅，又耐心十足地开始剥螃蟹。
　　因为计星星买的都是母蟹，膏体丰腴色泽橙黄，看着都让人极有食欲，她咽了咽口水，馋得不行。
　　忙碌时，时间总是稍纵即逝，周礼抵达的时候，计星星螃蟹早都剥完了，刚有条不紊地把泡发的腐竹切段、肉皮切块。
　　计星星将人迎进门，望向他时保持着笑意，同他打着招呼：“中午好。”
　　她眉眼微弯，五官因为表情而自然舒展开，显得柔美动人，算起来两人认识不久，在他印象里她很少有这样洋溢外放的表情，甚至给他一种她一直在期待着他到来的感觉，但如果熟悉她的性格就知道那是美丽的误会。
　　饶是如此，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分明被狠狠撞了一下，他垂眸一眼看到脚边的花盆，那是一大盆的文心兰，路过花店买的，卖家附了一张开花图，粉色的花朵，花开时很绚丽，他弯腰抱起来递给她：“中午好，第一次正式拜访多有打扰。”
　　计星星呆愣地接过，这是她第一次收到花，虽然是以盆栽的形式，半晌没回过神，等抱着花盆回到厨房才反应过来，不是，这玩意她抱进厨房做什么？
　　花盆陶土材质，虽然基质是苔藓但重量不轻，周礼眼睁睁看着人抱着花盆转身水灵灵地回了厨房，在她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等她放下盆栽跟它面面相觑，终于不由失笑起来，怕她脸皮薄没笑出声。
　　计星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便细细分辨了花的种类，又硬着头皮从厨房抱着花盆出来，把它小心地放置在餐边柜台面上：“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这看着像是文心兰吧。”
　　周礼早已经收敛了笑容，表情有些轻松：“是文心兰。”
　　“我会好好养护的。”计星星取了个杯子，“午饭还没准备好，你要先喝点什么吗？”
　　周礼客随主便：“按你的口味来吧。”
　　计星星点头，近期她嗜甜，按照她的口味的话，那就来一杯冰淇淋奶茶吧，她冲了一杯浓红茶，撇去茶叶后往茶饮里库库挎了两大勺奶油冰淇淋。
　　周礼安静地在一旁看着她将茶与冰淇淋搅拌直至完全融合，末了又挎了一勺薄薄的奶油冰淇淋放置到奶茶中，因其质地轻，漂浮在茶饮上层。
　　热茶饮因为之前融合了低温冰淇淋，温度降下来，这会儿最上层漂浮着尚未融化的冰淇凌，正是口感最好的时候，她将手里的茶饮递给他：“尝尝吗。”
　　周礼接过尝了一口，上层冰淇淋微微融化，口感绵密冰凉，下层茶饮味道更厚重，混合了冰淇淋入口顺滑，微微带着温热，两者混合口感丰富，回味微甜：“谢谢，很好喝。”
　　计星星轻嗯了一声，她也觉得好喝。
　　周礼盯着她手背上的防水创口贴看了许久：“你手受伤了？”
　　计星星抬手摸了摸的后背上打完点滴后留下的防水创口贴，下厨免不了洗洗涮涮的，为了保护伤口，这创可贴她就一直没揭：“没有，这两天肠胃不舒服，这是去医院打点滴留下的。”
　　周礼显然之前并没发现计星星有任何虚弱的迹象，她也没表现出任何不适来，他的表情忽然认真起来：“抱歉。”
　　计星星迷茫：“啊？”
　　周礼好像又恢复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状态，语气是极严肃的：“如果你不舒服，可以跟我说，不需要坚持款待我。”
　　计星星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直觉应该要表示自己没有不舒服，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她也这么回复了他：“我习惯在家里吃饭，即便你不来，我也会下厨的。”
　　周礼忽然升起无力感，他对自己和计星星的关系有了了解，如果不是因为周乐，他们本来就是不会产生交集的。
　　他忽然回忆起，计星星说过她曾经被周乐约着去过寒山寺，他也和家人去过数次，但对计星星一直没有印象，他们或许早就错过了无数次，才有那么一次的交集。
　　是的，原本他以为可以慢慢来，可是距离让他了解到她的近况时都带着时差，原来如果他不主动靠近，他们或许会因为各自的圈子不同，像两条短暂交集的直线，终将交错通往再无交集的未来。
　　意识到她可能随时会离开，他们本来就是会错过的，周礼忽然就有了紧迫感：“后面需要继续打点滴吗。”
　　计星星小心瞄了他一眼：“明天再挂一次水就好了。”
　　都说一个人看病最孤独，周礼是早有体会，基于他已经知道了她的情况，能陪着她也是一种安慰吧：“明天我陪你去，这样我至少不会因为今天麻烦你招待而太过内疚。”
　　计星星总觉得他的提议好像越来越不容易拒绝了，总有种自己被拿捏了的感觉。
　　周礼笑看了她一眼，陪着进了厨房：“有什么是我可以添乱的。”
　　她对他的梨涡惊鸿一瞥，还没等回味过来，他已经转身进了厨房，对方言语间还有心情打趣，她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转头把明天就医的事给搁置了：“配菜都切备好了，就差下锅了，对了，红烧羊肉已经好了，要不你帮我把这锅端到一旁吧。”
　　周礼闻言照做，把煮羊肉的锅子从灶上挪走，方便她后续发挥。
　　十五分钟后，三菜一汤陆续出锅，周礼承包了端菜的活，计星星腾出手来，准备最后的蟹黄拌面，这玩意热着吃最好不过了。
　　水开下面，面熟后捞出放入碗中，天气冷就不讲究面条过一遍冷水更有嚼劲的事了，她按照顺序先下蟹膏简单煸炒，再下蟹肉，稍加调味后出锅，浇盖在一旁的面条上。
　　热腾腾的蟹黄拌面被摆放在周礼面前，午餐正式开餐。
　　计星星的主食是大白米饭，周礼对着自己面前的蟹黄拌面陷入沉默，他在厨房帮忙时瞥见了蟹壳类的厨余垃圾，知道螃蟹全是她手剥的，却不料这全是为了他准备的。
　　计星星解释了她吃不了螃蟹，让他不用在意，好好享受就可以，可他没法忽视她在自己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为此所耗费的精力，然后对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感到难以下咽。
　　对厨师手艺的最大肯定就是光盘，他拌匀面条，嗦上一筷子沾满浇头的面条，本该是鲜香的面条，这会儿因为主观情绪的波动食之无味，他没表现出来，将蟹黄面咽下后再夹了一筷子。
　　计星星眼巴巴地看着周礼尝了一筷子蟹黄面，馋得直流口水，她给自己夹了一块羊肉，没事的没事的，羊肉也很好吃，她私心里安慰自己。
　　身体刚开始恢复，她不敢吃太多荤腥、不好克化的食物，夹了两筷子红烧羊肉、笋丝腐竹就不多用了，三鲜肉皮、竹荪汤倒是吃得不少，两者都吸饱了汤汁，味道各有千秋。
　　周礼今日胃口似是不佳，只把蟹黄拌面吃完了，其他菜各动了一筷子，便停箸不用了，好歹算是没有全然浪费她的心意。
　　计星星看着桌上的剩菜发愁，饭搭子今日实力不行，除了竹荪汤剩个底儿，其他菜大多还剩多半，晚上可得再留他搓一顿才行。
　　饭后，在周礼的坚持下，计星星由着他清理了厨房，初冬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时光的间隙里，她竟然触摸到了丝丝缕缕的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