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影怜卿》亦良词

3、七夕宫宴初相见

　　接到一同和姐姐进宫参加宫宴的旨意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三夫人。她望着因为每日穿着男装和父亲出门涨知识的女儿不由得开始发起愁来，这个小黑炭怎么出门见人啊。三夫人觉得自从女儿落水被救后，虽然伶俐了许多但也更显得傻气了。她看着无知无觉的女儿不由得摇了摇头、叹着气，那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母亲想着好孩子都是邻家孩子的心思。
　　楼白羽不由得拿腔作势说：“母亲，有句话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就不要多想了，万一我长这么好看被那位皇子看上怎么办？”
　　一句话引得三夫人破涕为笑，她坐在暖炕上继续给女儿绣小儿嬉戏图的帕子。楼白羽虽然不喜欢这幅图但是也没有阻止，她怎么能阻止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呢。
　　转眼就到了七夕那天，一大早丫头婆子就开始忙着三位小姐和大太太出门的事宜，小子仆从也换了崭新的衣服。当楼白羽被红袖和冷妈妈抚上最小那辆马车时，大伯母和两位姐姐的马车已经开始启动了。通过车帘看去，通往皇城的路上真是五花马不断，仆从如云，却都静悄悄地没有多少响动，除了拉车的马儿偶尔低鸣几声，只有抬轿子的轿夫的步履稳重声。
　　等楼家的马车到了皇宫门外，早有来接的內侍等着引路。一下马车，楼白羽就看见大伯母在和一位夫人寒暄，冷妈妈赶紧趁着给三小姐整理头发时低声道：“这是刘夫人，皇后的嫡亲嫂夫人。”楼白羽点头，乖巧地立在大伯母身后，听着她们互相夸奖彼此的女儿，妙语连珠中不乏一些针锋相对。
　　楼白羽此时个头不高，身子也瘦，她仰头看着高大的城门楼，那红色木质大门有种厚重感，那厚厚的城墙仿佛一个罩子把里面的一切都罩住了，鸟儿不能自由高飞，人也不能任意说话办事。跟着內侍缓慢走在长长的甬道里，一些宫人知理识趣地站在墙根下安静有序地行礼。虽然没有任何问候声，但那些规规矩矩的站姿，一道又一道的墙，一扇又一扇的红漆大门让楼白羽觉得压抑。
　　前世曾和小白约定一起去保存最完整的木质结构里转转，可是因为那奇怪的疫情，不知为何而起的病态环境一直耽误了行程。等楼白羽有时间时，小白也带着心爱的人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去一处依山傍水的小城定居了。小白走那日，楼白羽的情绪特别失落，就像有一个陪伴了自己很久的玩伴正在消失。时间和空间永远都是挑拨人感情的最好利器，没有深深的爱恋只有浅浅的相处怎么能在分离后相思万千。但是在那个信息文化支离破碎，人际关系变化极快的时代，有这种私下的勾心斗角更有人与人之间的自私和冷漠。
　　如今走在这曾经认为华美无边的宫殿中，雕梁画栋、飞宇楼阁的华美不必说，但是那不同庭院的小小绿植都够人欣赏半天。可是看到那不断闪过的人影，楼白羽的心有种慌，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成了别人刀板上的鱼肉。一直思索着，忘记了看路，一头就撞到了别人的怀里。笑声传入耳中，楼白羽抬头看时，自己竟然在一个消瘦男人的怀里。
　　“见过七皇子。”众人这么叫着。七皇子却扶着怀里女孩的肩细细打量着，看着有什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迷茫的光芒，心里一沉，不由得朗声道：“有礼了，这位妹妹可能被夏日的炎热给扰了心神，快去带到皇祖母那儿歇息一下。”
　　楼白羽回过神来后才轻轻地习惯性地说了句：“谢谢。”楼白羽不知道，她这声小小的感谢竟然在一个人心中留下了异样感觉，仿佛走入了一个新世界。殊不知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的人那么多，能给另一个人带来一个新世界的却少之又少。
　　刚走进康安宫就看到阳光照已经射进来屋子里，竹制的帘子拉开，再绕过屏风就看到一位年过五旬的妇人端坐在软塌上。她笑盈盈地看着四人在周嬷嬷的带领下进来，不等大伯母跪下请安，就笑着道：“免了吧，快坐下，让我看看孩子们，许久不见了。”
　　“哪能啊，姑母，孩子们好不容易进宫来一次，该给您好好请安的。”大伯母说着，自己施了一个万福。
　　宫女早已拿来了软垫一字排开放下，三个姑娘规规矩矩磕了头才笑着起身。
　　“红鸾啊，今天这身粉色的衣服可是你母亲为你选的？”太后端详着今日的主角，忍不住嘴角的笑问。红鸾有些娇羞地点点头，柔声道：“不知这身装扮如何，还请姑祖母指教。”
　　“周嬷嬷，去把我匣子里藏着的那支芙蓉玉步簪拿来，给大小姐戴上，肯定更漂亮。”太后说着，爱抚地看着红鸾，让楼白羽觉得大姐下一秒就会成为太子妃似的。此时楼青玉也乖觉了许多，一直瞧着周嬷嬷手里的匣子，等着拿礼物。楼白羽不敢四处乱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走一步，不敢多说一个字。不久，红鸾和母亲观赏玉簪去了，楼青玉走到太后跟前，说着家宴上的事，还拿眼漂站在几步之外的楼白羽。
　　太后听罢笑着，招着手说：“快过来，让姑祖母看看，能赢了众小子的丫头。”周嬷嬷看楼白羽有点拘谨，便笑扶着楼白羽向太后走去。
　　“都是闹着玩的，不值得说。”楼白羽小声说着，看了一眼慈祥的太后，怕这笑的背后会冒出什么魔鬼的画面来。
　　“别怕，我们是一家人。”太后仿佛感觉到了楼白羽的紧张和害怕，拿起案桌上的芙蓉糕放进楼白羽的手里，说，“今天，你虽然只是涨涨见识但是有几个年纪相仿的公主和皇子，你们可以一起玩。”
　　“是，谢太后厚爱。”一直低着脸的楼白羽此时抬起头朝太后甜甜一笑回答着。那样子宛如一个新生的婴儿，满眼都是儿童的天真和欣喜。太后看到楼白羽的笑，突然像触了点，仿佛看到自己早逝的女儿。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楼白羽的脸，千言万语都在那饱含深情地抚摸中了。周嬷嬷顿时明白了太后的心思，不由得提议道：“三小姐这么有福气的人少了点配饰，不如送三小姐一个长命锁吧。”
　　“是啊，我匣子里还会有一个长命锁，玉质的很精美，快去给我拿来送给羽儿。”太后回过神来，有些激动地说道，楼白羽俯身再谢时竟然发现太后眼角有滴落的泪，瞬时脑海里思绪万千，起身时就得出了要抓牢太后这棵大树的决定。本来侍立一旁的母女三人早被太后情绪的改变吸引了注意力，她们吃惊地看着楼白羽伸出小手擦掉了太后眼角的泪，还主动抱了抱太后。周嬷嬷陪伴了太后大半辈子，看着祖孙两个这么舐犊情深不由得眼眶也红了许多。
　　二十多年前，太后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妃子，虽然只有一个女儿却深得先帝喜爱。福嘉公主很天真，瘦瘦的，只是皮肤黑一点，喜欢笑。她经常穿着男儿装跟在先帝身后和众位哥哥弟弟玩，因此成了与众不同的公主。先帝真的是又爱又怜，觉得这个女儿真好，连带着公主的生母也升了位份。可惜，在福嘉公主11岁时竟然生了重病，最后不治身亡。先帝伤痛不已，好几个月才走出了痛失爱女的伤痛。为了安抚爱妃，把当今的皇帝，彼时的三皇子送到太后宫里抚养。两个失去亲人的人相依为命，在日后的夺嫡之路上相互扶持才有了今日的风光。
　　楼白羽还没有被送到花园里和小皇子公主玩，皇后就带着后宫娉娉婷婷的花花草草来向太后请安了。楼白羽被周嬷嬷带到了左边站定，大伯母和两位姐姐站在右首。不一会儿，一群人就鱼贯而入，除了衣服钗环的摆动声，就是脸上温柔的笑容最吸引人。楼白羽看着她们头上的不同头饰配着五颜六色的夏衫真是风情万种。
　　“儿臣给太后请安。”为首的皇后缓缓蹲下身后轻柔地说了一声，后面的七八个妃子才齐声道：“臣妾给太后请安。”此时的太后仿佛换了一个人，已经没有了刚才对着楼白羽的亲切，而是高高在上的一个女王。虽然端坐在暖榻上但是整个身子端正的就像是一尊雕像，而脸上的表情有威严也有慈祥，微微点头后轻声说：“难得你们今天来的这么齐，我这儿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快，坐下说话。”
　　众人刚坐定后大伯母就带着姐妹三人给皇后和各位娘娘行礼。因为楼白羽年纪最小，虽然她的动作总是慢半拍，但在一起跪拜时还不是很显眼。皇后早就得了消息，还没等叩拜完就说：“都是一家人，怎么让大嫂子给我们行礼，快起来。”
　　“让孩子们给各位娘娘磕个头是行的国礼。私下再给你单独请安吧。”大伯母还没有回答，太后就接了话，众人笑着受了这一礼。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有內侍来报，各府的小姐已经在拜月亭等候了。皇后听罢，看向太后道：“母后，今天宫里难得这么热闹，您也去为咱家的男孩把把关，如何？”
　　“就你在嘴巧，都这么说了，我怎能不去看看。”太后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请安时的疏离，多了许多和气。皇后像老百姓人家的儿媳恭候在一旁，扶着自己的婆婆起身，周嬷嬷微笑着拉着楼白羽跟在后面。楼白羽看着千变万化的众人，不由得佩服皇后，怪不得她常年得皇帝宠爱，母家荣宠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