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琉璃》尾行的竹子

8、玉阑干

　　“原来我错过了这么多好戏！”醒后的韩菱纱懊恼万分，只差捶胸顿足，长嗟短叹了。
　　柳梦璃含笑看着她：“云公子将剑仙背出女萝岩后，便遇上了剑仙的两位师侄。”
　　韩菱纱一怔：“可是怀朔与璇玑？”
　　柳梦璃点了点头：“那两人见剑仙受伤，很是着急，说是要将他带到陈州疗伤。”
　　韩菱纱奇道：“八公山明明离寿阳最近，他们为何要舍近求远？”
　　柳梦璃道：“他们说寿阳灵气不纯，不适合养伤。而陈州有‘先天八卦阵’守护，灵气充沛，所以便要将剑仙带到那里去。”
　　“那好，明天我和天河就起程出发，到陈州去！”韩菱纱精神一振。
　　柳梦璃道：“你虽已无大碍，但仍要好好休息，方能应付接下来的漫漫路途。”
　　“我知道，好璃儿，你放心吧，”韩菱纱笑嘻嘻地道：“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
　　“对了，那些小槐妖怎么样了？”
　　柳梦璃道：“槐妖王带着它们牵居别处。怀朔与璇玑本要下女萝岩查个究竟，却被云公子扯了个慌，瞒过去了。”
　　韩菱纱眨了眨眼，道：“天河居然也会骗人，真是稀奇。”
　　柳梦璃奇道：“云公子……从未骗过人？”
　　“嗯，他自小独居山上，心地纯洁，自然不会骗人。”
　　柳梦璃神色奇异：“那……璃儿该替槐妖们，谢过云公子才是。”
　　“嘻嘻，你去谢他，他肯定又要不好意思了。”韩菱纱想到小野人局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还不如送他一件合适的礼物来得实在呢。”
　　“菱纱你说得对，”柳梦璃表示赞同：“我这便去为云公子挑件礼物。”
　　“哎，璃儿，那我有没有礼物呢？”韩菱纱狡黠笑道：“女萝岩之行，我也是出了力的哦。”
　　柳梦璃微微一笑：“到时便知。”说着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真是的……”韩菱纱嘀咕道：“神秘兮兮。”
　　感到身子已经大好，连平日里偶然会犯的体寒之症也似乎已经离她远去。韩菱纱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嘴角边挂了一丝慵懒的笑容：“左右无事，不如出去找点乐子。”
　　打开房门，云天河正坐不远处的草地上发着呆。
　　“哟，天河，早啊。”韩菱纱笑着打了个招呼。
　　“……”野人似乎没有听到她的招呼。
　　“喂！”走上前，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菱、菱纱，你好了？”云天河回过神来。
　　“真是奇怪，先是骗人，现在又发呆走神，你这野人越来越不像野人了哦？”韩菱纱调侃道。
　　云天河摸了摸脑袋：“菱纱，我在想，梦璃看起来那么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哈？”韩菱纱不解。
　　“昨天在山上，我要背你回来，可是梦璃坚持要自己来……”
　　“你、你是说……是璃儿把我搬回来的？”韩菱纱张大了嘴。
　　云天河点了点头：“梦璃和看起来的不大一样，力气很大。”
　　“……你刚才就是在想这个问题？”韩菱纱没好气地道。
　　“嗯，还有，我有点担心剑仙，他受伤那么重，都吐血了。”野人有些难过：“当年我爹就是这样一直吐血，然后就死了的。”
　　“没事的，另外两个剑仙会治好他的，你就放心吧。”韩菱纱安慰道：“他可是剑仙哎，哪有这么容易死。”
　　野人点了点头：“菱纱这么说，就一定不会错了。”
　　“好啦，天河，别再想那么多了，去休息吧。璃儿说你一晚没睡，是不是？”
　　云天河挠头道：“因为……因为你占着床，我没地方睡啊……”
　　韩菱纱白他一眼：“好了，现在我不睡了，你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哦。”吃饭睡觉乃野人最好，闻言云天河高兴地应了一声，钻进了屋子。
　　“真是思想单纯的野人。”韩菱纱摇了摇头，开始了她的逛柳府大计。
　　这柳世封虽然为官清廉，但寿阳县内人民富足，他这县令自然也就手头充裕，只看这偌大的府邸便可知晓。韩菱纱足足在柳府中兜转了一个时辰，顺便拜访了柳世封夫妇后，这才逛到了柳梦璃所居的后花园。
　　远远的，可以看到柳梦璃在亭中闲坐，想是已经准备好了礼物。
　　她的贴身丫鬟站在远处，见韩菱纱过来，只捂着嘴笑：“姑爷，您又来看小姐了么？”
　　“呃……呵呵，是啊。”韩菱纱干笑着，无论如何都无法习惯这个称呼。
　　“小姐正在亭子里呢，好像有什么烦心事，您可要想想法子哄她开心~”丫鬟向她使了个眼色。
　　“咦，她不开心，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啊。
　　“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丫鬟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退向一边。
　　韩菱纱快步走向亭子，远远地便道：“璃儿，你给你野人整了什么礼物呀？”
　　柳梦璃回过身，微微一笑：“菱纱。”
　　见柳梦璃没有回答，韩菱纱故意探头探脑：“在哪呢？我猜猜……莫不是一只烤全猪？”
　　柳梦璃摇了摇头：“我请铁泽居的刘老板为云公子打了一柄剑。”
　　“剑？”韩菱纱奇道：“天河不是已经有剑了，送他弓还差不多，他的木弓都快被他使断了。”
　　“云公子的剑……”柳梦璃犹豫片刻，道：“似乎对你不太好的样子，所以璃儿想请他尽量少用那柄剑。”
　　“剑？”韩菱纱想了想，道：“好象是哎，自从碰到那柄剑，我就会莫名其妙地头晕发冷，可能那剑真的和我犯冲吧。”
　　柳梦璃轻轻点头。
　　“对了，璃儿，方才你的丫鬟说你心情不好？”
　　柳梦璃轻叹道：“璃儿自小到大，从未离开过寿阳，此刻要远行，自然心中难过。”
　　“远行？”韩菱纱睁大了眼：“去哪里？”
　　“璃儿已经征得爹娘同意，与你，还有云公子同去求仙问道。”柳梦璃看着她。
　　“什么？！你……璃儿，你是认真的吗？”韩菱纱结结巴巴地道。
　　柳梦璃微微一笑：“璃儿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么？”
　　“没、没有……只是……只是……”韩菱纱心中不知是喜多一点，还是诧异多一点。
　　“那么，菱纱，以后便多得你照顾了。”不容她拒绝的，她向她一福。
　　“哦，好、好啊……”韩菱纱怔怔地应道。
　　柳梦璃掩嘴一笑，柔声道：“菱纱，先前你不是问我会送你什么礼物么？”
　　“是啊，”韩菱纱总算回过神来，忙问道：“璃儿你要送我什么？”
　　柳梦璃伸手入袖，取出一条银白色的发带来。韩菱纱接在手中，细细端详，不由眼睛一亮，赞道：“这发带……以天蚕丝作经纬，经南山之玉打磨，虽无特别装饰，却可说是无价之宝了。”
　　柳梦璃道：“菱纱果然识得此物，看来璃儿没有送错人。”
　　“可是……”韩菱纱转了转眼珠子：“这是男子的发带啊。莫非~”她笑嘻嘻地将手搭在柳梦璃肩上，整个人腻了过去：“璃儿你希望我继续作男子打扮？”
　　“你说呢？”柳梦璃偏过头来，眼波流转，吹弹可破的面颊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两人距离极近，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了。不知为何，韩菱纱感到有些呼吸不过来，两眼直直地盯着她白皙的面颊，有一种想要不断靠近的冲动。
　　“菱纱？”察觉到她的怪异，柳梦璃有些疑惑。
　　“璃儿，我……”韩菱纱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地向前一凑，轻轻吻上了她的面。
　　柳梦璃骤然睁大了眼，死死盯着韩菱纱，面上神色急剧变幻。
　　“璃、璃儿……”惊觉自己“唐突”了佳人，韩菱纱连死的心都有了：“我、我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柳梦璃面色微微一沉。
　　“我、我是说……”韩菱纱艰难地辩解着：“总、总之……我们都是女孩子嘛，亲一下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柳梦璃怔了许久，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你说得对……”她轻轻逗起韩菱纱的下颔，此刻，在韩菱纱耳中，柳梦璃的声音是那样地飘忽不定：“亲一下……也没关系的……”她慢慢凑上前，轻轻一下，吻上了她的朱唇。
　　明眸瞬间睁大，韩菱纱只感到眼前一黑，心中涌起如梦似幻的感觉，只盼此刻身在梦中，又恐这样的亲昵只是虚妄一梦。嘴上传来的温热感觉似乎在告诉她，这一吻并非虚梦一场，理智告诉她，自己应该后退、远离。但在柳梦璃的亲近下，理智又算什么呢？
　　等她自恍惚中回过神来，柳梦璃已退开了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璃儿，你、你——”韩菱纱语无伦次。
　　“怎么了，菱纱？”柳梦璃嘴角微弯，明丽的大眼睛带着打趣的神色，看着面色由白到红的她。
　　“我、我回去准备行囊了！”知道自己说不过柳梦璃，韩菱纱带着一张关公脸迅速窜逃。
　　柳梦璃看着那一抹雪白穿过桃花林，消失在砖墙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神色变得异样。
　　“菱纱，你是否仍相信，女子不能嫁与女子呢？”摩挲着嘴角，她轻声道。

作者有话说

　　本竹彻底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