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琉璃》尾行的竹子

7、洞仙词

　　洞底下的场景令两人大吃一惊。
　　只见空旷的洞穴中，散落着几具槐妖的尸体，尸体旁，一只巨大的，形似槐妖的妖怪正怒吼咆哮着，云天河则被它按在爪子底下，不断挣扎着，也不知受伤没有。大槐妖身前，一身蓝衣，背负剑匣的少年斜剑指地，不住喘息着，显然曾经有过一场剧斗。
　　“天河！”韩菱纱手一松，稳稳落在地上，便要上前搭救。
　　“且慢！”蓝衣少年伸手拦住了她：“此妖妖力强大，不可卤莽！”
　　“咦，是你？剑仙？！”韩菱纱喜道。
　　“剑仙？”柳梦璃奇道。
　　韩菱纱道：“璃儿，先前我和天河在巢湖边遇上妖怪，就是这为剑仙救了我们！”
　　“梦璃替菱纱谢过剑仙救命之恩。”柳梦璃向他一福。
　　蓝衣少年摆了摆手，目光始终不曾离开那巨大槐妖。
　　“可恶的人类，”那巨大槐妖作人语道：“吾已将洞口闭合，你的同伙竟打破了机关，真是可恨！”
　　“菱……菱纱……它好重……”云天河呻吟道。
　　“喂，妖怪，快将我的伙伴放了，否则小心剑仙将你打到跪地求饶！”韩菱纱狐假虎威地道。
　　“可笑！”巨大槐妖低吼一声：“你口中的剑仙非吾敌手，你们若不离开，便留下受死罢！”
　　柳梦璃上前一步，向巨大槐妖施礼道：“你好，我们并非有意冒犯你的领地。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近来槐妖一族，为何屡屡伤人。”
　　巨大槐妖哼道：“你们人类不知节制，屡屡采集离香草，导致吾槐妖一族食物锐减，无以为生。吾身为槐妖之王，自然要挺身而出，保护子民。前几日吾吓走了几个采香的人类，谁知竟惹来了你们所说的剑仙！”它怒瞪着蓝衣少年：“此人不问缘由，出手便屠戮吾子民，若非吾有土灵之力为助，槐妖一族，早已灭绝在此人手中了！”
　　蓝衣少年冷哼道：“妖孽，你为害人间还不知悔改，今我便要斩妖除害！”
　　槐妖王身后传来“喵喵”的叫声，此刻，众人才注意到，槐妖王身后尚躲着一些小槐妖，看起来既愤怒，又害怕。
　　“喵喵，这个人，杀了我们的爹娘，王要为我们报仇！”
　　“喵喵……爹，娘……”
　　“不要怕，吾会为你们做主。”槐妖王安慰道。
　　“笑话！”蓝衣少年慢慢举起剑，剑上发出白光，似将有所行动。
　　“且慢！”柳梦璃上前几步，来到两者之间：“两位，可否听梦璃一言？”
　　蓝衣少年长剑前指，没有说话。
　　柳梦璃道：“寿阳人会采集离香草，都是梦璃的过错，对不起。”她眼中饱含歉意，向槐妖王一福。槐妖王想不到她会承认过错，一时怔住了，作不得声。柳梦璃又向蓝衣少年道：“这位剑仙，此事过错在人，而槐妖只是吓了数人，并未伤及性命。若它们答应从此不再伤人，剑仙可否网开面，不再追究此事？”
　　蓝衣少年大袖一挥，道：“不可！妖类之词，怎可相信？今日若不斩草除根，它日必成大患。”
　　“这样……不好……”还被按在爪子底下的云天河艰难地道：“妖伤了人，人又要杀妖，这样打来打去，不知什么时候才有结果……爹说过，人和妖其实都差不多，不能像山猪一样，随便杀的。”
　　“一派胡言！”蓝衣少年怒道。
　　“人类！你当吾真的怕你不成？”槐妖王亦是大怒。
　　“不必多说，出招罢！”少年长剑一挥，霎时满洞剑光，向着槐妖王疾射而去。
　　槐妖王大口一张，一道黄光直吐过去，传过重重剑网，直奔少年。少年急捏法诀，身周竖起剑阵，将黄光挡下，同时后退一步，嘴角见血。
　　“受死吧，人类！”槐妖王一爪子重重拍在地上，少年四周顿时出现许多土刺，少年想要御剑飞起，却发觉自己仿佛中了定身法咒一般，牢牢粘在地上，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少年将长剑插在身前，口中念咒，手捏法诀，身后剑匣发出白光，慢慢浮起。
　　“上清破云，万化归一！”清越的长吟仿佛破洞而出，剑匣中飞出无数剑光，合而为一，一柄无形巨剑正在形成。
　　仿佛能感受到那巨大的威力，槐妖王焦躁起来，张着巨口，口中黄光骤集，似乎也打算给少年致命一击。
　　就在此时，少年身躯突然一颤，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后巨剑消失不见。他不甘地跪倒地上，喃喃地道：“上清破云剑……难道我的修为还不足以使用么？”
　　时间不容他多想，槐妖王已集够了力量，大吼一声，一道黄光向少年直袭而来，正中胸口。少年狂喷鲜血，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剑仙！”韩菱纱惊呼道。
　　柳梦璃急拨琴弦，几道紫光随着箜篌声缠上槐妖王。槐妖王浑身一抖，紫光顷刻散去。它怒吼道：“人类果真可恨！吾今日便要大开杀戒，以报吾族人之仇。”说着举起巨爪，向爪下云天河拍去。
　　云天河剧烈挣扎着，却怎么也脱不开身。平日惯用的剑此刻正在不远处躺着，若是能抓到，那就好了……
　　他方一动念，那剑突然亮了起来，自地上缓缓飞起，落入一人手中。
　　接着，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上清破云，万化归一。”
　　一道巨大的剑影穿过了槐妖王，槐妖王举起的爪子凝在半空，再也无力拍下去。带着一声不甘的怒吼，它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上清……破云剑？！”少年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望向身前的少女。
　　那一身男子白衣，原本活泼灵动的少女此刻正手持云天河的剑，面色沉静如一滩死水，冷冷地看着倒地的槐妖。
　　下一刻，她身子一歪，步了槐妖王的后尘。
　　“菱纱？！”柳梦璃失声惊呼，上前扶住了软倒的娇躯。
　　“姑娘，你为何会本门剑术？！”少年踏前一步，疾声问道。
　　“剑仙……”柳梦璃轻轻摇头：“菱纱已经昏厥过去了。”
　　少年心中此刻纵有千般疑问，也问不出口了。他上前一步，伸手搭在韩菱纱腕脉处，沉吟片刻，道：“这位姑娘……体内气息耗损过度，像是强行使用了超过自身负荷的功法。”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韩菱纱手中长剑一眼，道：“此刻她体内寒气极盛，触手冰寒，却不知是何故。”
　　柳梦璃源源不断地向她体内输送着灵力，却于事无补。闻言道：“还请剑仙垂怜，救菱纱一命。”
　　少年点了点头，右手捏了个法诀，口中无声念诵，须臾，他伸出二指，点在韩菱纱额上，一道黄光亮起，洞中为之一暖，黄光不断洗涤着她的身子，片刻之后，她的面色恢复了红润。
　　少年喘了口气，施法之后，他面色惨白，仿佛整个人自水中捞出的一般，看起来极是虚弱。
　　“剑仙，你不舒服吗？”声音来自从槐妖王爪下逃生的某只野人。
　　少年摆了摆手，就地盘膝坐下，运起功来。
　　就在此时，瘫倒在地的槐妖王身子突然痉挛起来，巨大的身躯开始缩水，当众人发现它的异样时，它已缩得如普通槐妖一般大小。
　　“它、它怎么变小了？”云天河目瞪口呆：“这么小，还不够吃的。”敢情这野人打过槐妖王的主意。
　　柳梦璃轻轻将韩菱纱平放地上，站起身，向槐妖王一福道：“抱歉，我们真的不是有意冒犯的。”
　　“小女娃，吾知道你的心意，”槐妖王道：“你与他们都不同。但他——”它怒吼道：“这个剑仙，屠吾子民，毁吾家园，吾决计不能放过他！”
　　“大言不惭！”少年冷哼一声，放弃了调息，强撑着站起身来：“今日便是赔上性命，我也绝不容你等出去害人！”赔上性命，我也绝不容你等出去害人！”长剑出鞘，正要催动法诀，他忽感脑后一疼，眼前一黑，便再也支持不住，昏厥过去。
　　一人一妖诧异地看着突然出手的野人，野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摸了摸脑袋：“我……我是怕他太过激动，又要受伤……”
　　槐妖王叹了口气，道：“往日吾以为人类皆是大恶，孰料今日竟遇上几个好人。往日吾为了护卫子民，强行与土灵珠合体，才变成那副模样。初时伤人，是为了警告人类，到得后来，却渐渐迷失了心志……”
　　柳梦璃道：“槐妖一事已为入世剑仙所知，梦璃希望，你们能离开此地，另寻家园……”
　　槐妖王点了点头：“听闻巢湖之下，有个妖类的乐土，吾便带领余下族人，到那处居住罢。”它顿了顿，张开嘴，吐出了一颗土黄色的珠子：“这是土灵珠，留在吾处已是无用，便送于你罢。”
　　柳梦璃向他一福：“谢谢你。”
　　槐妖王看了韩菱纱一眼，道：“这女娃手中的剑并不简单，你要多加留意。”说着向两人点点头，道：“告辞。”招呼身后幸存的槐妖，便向外走去。
　　云天河看了看韩菱纱，又看了看少年，挠头道：“梦璃，现在……怎么办？”
　　“劳烦云公子将剑仙背出洞去，至于菱纱，”她道：“便交给梦璃吧。”
　　云天河道：“梦璃，你看起来这么弱，怎么背得动菱纱，还是我来吧。”
　　柳梦璃摇了摇头：“不碍事的，云公子只管照顾剑仙便是。”

作者有话说

　　璃儿多温柔啊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