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琉璃》尾行的竹子

9、离别难

　　“璃儿，贤婿，你们当真不打算成了亲再走么？”柳府门外，柳世封焦急地扯着胡须。
　　“呃、呵呵……”韩菱纱心虚地笑着，答非所问地道：“柳伯伯放心，在下会好生照顾令千金的。”
　　柳梦璃瞥她一眼，向父母道：“爹，娘，你们好生保重，璃儿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
　　柳世封想到爱女即将远行，心中大是不舍，抹泪道：“璃儿，要是觉得苦了累了，就回家里来。”
　　“爹，娘，你们放心吧。”柳梦璃执起父亲的手，轻轻拍着。
　　“柳波波，柳波母，等我们学会了在天上飞的法术，再回来找你们玩。”不断往嘴里塞着点心，云天河乐呵呵地道。
　　“好、好~”柳世封想到女儿还会回来，心中顿感欣慰。
　　“对了，云公子，”柳梦璃转向云天河：“梦璃有一件礼物，想要送给你。”
　　“送给我？”云天河用满是点心渣的手抓了抓脑袋：“是什么？”
　　柳梦璃轻轻摆了摆手，一旁丫鬟自身后取下一件细长的包裹，柳梦璃接在手中，层层解开，露出一柄连着鞘的长剑来。
　　“这是……剑？和爹留给我的，不大一样。”
　　“笨蛋，这才是正常的样子，你的那柄和别的才不大一样呢。”韩菱纱没好气地道：“璃儿，这剑看起来像是古物，你从哪里找来的？”
　　“这是铁泽居刘老板的珍藏，名为昆吾。”
　　韩菱纱诧异道：“昆吾剑？！那可是古时的名剑，送给这个野人也太浪费了。”
　　柳梦璃微微一笑，向云天河道：“云公子，梦璃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野人显然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
　　“云公子的剑寒气极重，对菱纱的身子伤害很大，梦璃想请你尽量少用这柄剑……”柳梦璃道：“梦璃知道这个请求十分唐突，但事关菱纱，还请云公子三思。”
　　“哦……”云天河摸了摸脑袋：“梦璃你这么说，我以后不用这是剑就好了。”他接过昆吾剑，抽出刃来，用手试了试，道：“呵呵，这剑也不错的。”
　　“多谢云公子。”柳梦璃向他一福。
　　“嘻嘻~璃儿你对我真好。”韩菱纱凑到柳梦璃耳边，笑嘻嘻地道。
　　“呜，夫人，我没有选错人。你看璃儿和贤婿感情多好！”柳世封欣喜地道。
　　“大人，马车已然备好。”裴剑手引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大步走来。
　　“这……爹……”柳梦璃无奈地摇了摇头。
　　韩菱纱亦禁不住莞尔——这位伯父当真是将柳梦璃疼到了骨子里去，什么都要给予她最好的：“柳伯伯，这马车虽然舒服，但我们是要赶路去陈州的，若乘这马车，不知何时才能到。依在下看，还不如多带些银两在身上，其他的，便交给在下吧。”
　　“这……”柳世封犹豫片刻，终是选择相信自己的“贤婿”：“那一切就交给贤婿了。”
　　韩菱纱含笑点头。
　　柳世封道：“天河，这些点心你和璃儿便带在路上吃罢。璃儿，这些都是你素日爱吃的。”旁边柳夫人递上一大篮点心。
　　“呵呵，这个好，点心好。”云天河乐呵呵地道。
　　“时候也不早了……爹、娘，”柳梦璃向二老一福：“我们该起程了。”
　　“呜呜……璃儿……”
　　“爹、娘，你们无须挂心，璃儿又不是不回来了。”即将离别，柳梦璃也很是伤感。她自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柳世封手中，宽声道：“看，这是离香草制成的香囊，我把它带在身边，传说它会离家越远、香气越浓，女儿终有一日也会回到你们身边……”
　　她越是这样说，柳世封便越觉难过，伸袖拭起泪来：“璃、璃儿，你长这么大，还从未离开过家……你叫爹……爹如何放得下心啊？”
　　柳夫人伸手轻抚其背，宽慰道：“老爷，你就少说两句吧，这样讲下去，可要耽搁他们的时间了。来日璃儿修仙回来，自然便可以见面了。”
　　“呜……”
　　“爹，还有一事须记得，我留下的香足够今年进贡了，何况禄珠、禄蓉也手艺渐好，制香之事不必担心，只不过半年之内不可再采摘离香草，无论如何采摘过度都是有害而无益……”
　　柳世封点了点头：“璃儿你放心，爹已经让人贴出告示，裴剑自会管好此事。”
　　柳夫人道：“璃儿，韩贤侄，天河，你们几个事事都要小心，保重身体。”
　　韩菱纱拱手道：“柳伯伯，柳伯母，我们告辞了，二老请多保重。”
　　“哎，贤婿啊，你这一路上，一定要照顾好我家璃儿。”柳世封喋喋不休道：“如果能抱个外孙回来，那就更好啦。”
　　韩菱纱没来由想起昨日在亭中一事，面上微微一红，尴尬道：“在下、在下先行一步了！”仿佛感觉到柳梦璃揶揄的目光，她转过身，再次落荒而逃。
　　“爹，娘，璃儿走了。”向二老郑重一福，她定定地看了父母一眼，转身向韩菱纱走去。
　　“菱、菱纱，梦璃！等等我啊——”云天河抱着点心篮，追了过去。
　　“呜呜……贤婿，这一路上孤男寡女的，你可要把握住啊。”风中只留下某县令的念叨，至于云天河什么的……谁管他呢？

　　“菱纱，你……不准备走官道么？”见韩菱纱将两人一路往山上领，柳梦璃奇道。
　　“这官道绕山而行，九曲十八回的，还不如直接穿山而过来得快。”
　　“穿山而过？你是说……”
　　“嘻嘻~就是走那里嘛。”韩菱纱挤眉弄眼。
　　“可是……生人借过陵墓，会不会不好？”柳梦璃面现犹疑之色。
　　“这有什么关系，你看我，堂堂的陵墓大盗，活到现在，还不是好好的？”韩菱纱拍了拍胸口：“何况这淮南王陵风水好得很，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
　　柳梦璃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说，就一定不会错的。”
　　“走那个什么陵，就能到陈州，追上剑仙么？”篮中点心已被云野人吃得差不多了，这时他才有空说话。
　　“原本呢，御剑之术瞬息万里，我们是追不上的。好在那剑仙身上有伤，多半要在陈州养上几日，我们现在赶过去，或许来得及。”
　　“哦……”云天河点了点头。
　　“云公子，”柳梦璃优雅地开口：“梦璃还未谢过你救槐妖之恩。”
　　“啊？没、没什么的……”野人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爹说过，人和妖都是一样的，帮人要帮到底，妖也是一样吧？”
　　“云叔说得对，”柳梦璃颔首道：“我觉得……渺渺世间，不独有人，人要活下去，妖也是一样，为何彼此之间不能多一些理解呢？至少我并不会认为妖都是狰狞可恨的，万物皆是生灵，又哪里有天注定的贵贱善恶之分？”
　　“你们俩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韩菱纱微微皱起眉。
　　“菱纱，你又是如何看的呢？”她凝视着她，似乎定要问出个究竟来。
　　“我啊……”韩菱纱想了想，道：“我无所谓啊。”
　　“无所谓？”柳梦璃似乎对这样的答案不太满意。
　　“人也好，妖也罢……看得顺眼的，妖又何妨结交一番。看不顺眼的，就算是同类，我也懒得理睬，就是这样。”
　　“呵呵，菱纱你说得对，不管是人是妖，看得顺眼的，都可以嫁给他；不顺眼的，就不要和他说话。”云天河语出惊人。
　　“什、什么嫁不嫁的？！死野人，你又在胡说什么？”韩菱纱在他脑袋上凿了一下。
　　“可是梦璃说过，看一个人顺眼，就会想要嫁给他啊。”野人委屈地抱着脑袋：“就像梦璃要嫁给你一样。”
　　“这……这明明就不一样好不好！”韩菱纱气得几乎要弹起身来：“我说过了，女孩子是不能嫁给女孩子的！”
　　“可是那天在亭子里……”
　　“什么、什么亭子？！”韩菱纱瞬间慌了手脚：“你、你看到什么了？！”
　　云天河努力回忆着：“那天我在柳波波家里玩，走到梦璃住的地方时……”
　　“你、你这野人！”韩菱纱满面通红，气急败坏：“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个人隐私，什么叫非礼勿视啊？！”
　　“非礼……什么？”
　　“总、总之，”韩菱纱大声道：“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通通都给我忘掉！”
　　“哦……”
　　“哦什么哦，忘掉、全部都忘掉！你要是敢把我们亲……亲……”
　　“亲？我看到你和梦璃在亭子里聊得很开心的样子，所以就想，你们一定看对方都很顺眼吧。”
　　韩菱纱一口气喘不上来，险些背过气去。柳梦璃来到她身旁，轻抚其背，为她顺气。
　　“你、你……”韩菱纱指着无辜的小野人。
　　“好了，菱纱，我们快些赶路吧。”柳梦璃盯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再多绕几句，她只怕自己便要将一切都抖出来了。
　　韩菱纱兀自不甘地瞪了云天河一眼，道：“早晚有一天，我要被你这野人气死的！”

作者有话说

　　纱纱的性格，早晚被璃儿吃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