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归》全译

3、邺城

　　邺城位于彭烨东部偏南的地界，离胶州不远，当年是瑾瑜自攻克胶州之后拿下的第二个城池。姜家作为当地第一世家，在城破后很快便归顺了瑾瑜。因而保住了世家的地位。姜白英这一代有五个子女，除了老三姜绍常年带兵在外，还有长子姜觉任邺城郡尉，老四姜柯在衙门公干，小女姜白芝嫁给南平郡的一个县丞，很少回家。这其中只有姜绍与姜白英是一母同胞，其余都是姜太爷的各个小妾所生。
　　将离与乔寅到邺城之时已近黄昏。来到这久违的地方，将离心中五味杂陈。这城中的每处建筑和街道他都很熟悉，大多伴随着一些不好的记忆。乔寅看了看他，神色还算正常。
　　“哪家客栈好？我们先歇歇脚。”乔寅四处张望着，开口问。这邺城还算有些规模，建设的也算周全。但自然是比不上淮江的。乔寅心里做了个大致的评价。
　　“跟我来。”将离带着她在熟悉的街道上走了一段路，转了几个弯，夜色渐渐浓郁，二人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的街道。“这一带就是邺城最热闹的地方了，”说着话呢，将离指着这条街稍微僻静处的一个规模较大的客栈。“就那。我们先住下，再去旁边那酒楼吃饭。那个酒楼我曾经一直想进去，如今有你这个大财主，今日便可以满愿了。”将离料定她不会拒绝自己，昭源的郡主可是不缺钱的。
　　“好说！”乔寅爽快地朝那客栈走去。掌柜地招呼着安顿了马车，安排了两间安静又干净的厢房给二人。
　　稍微收拾收拾，二人便去了将离说的那个邺城第一酒楼紫金阁。
　　乔寅依旧是一身男装，两人走在一块，活脱脱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小二招呼着将他们引到二楼临窗的位置，点了饭菜，麻溜地下楼，不多时就上好酒水佳肴。
　　“上菜还挺快！”乔寅满意道。
　　“那是自然，这里光厨子就有七八个，打下手的二十多个呢。”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恩。以前不曾有机会尝，今日跟着你享福了。”
　　“哪个好吃？”乔寅对着满桌子菜犹豫着。
　　将离想了想，夹了一块子肘子肉到她碗里。“你尝尝。”
　　乔寅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吃了，那肘子肉入口即化，香糯而不腻。
　　“好吃！”乔寅点点头。
　　“还有这个！”将离又夹了一块子红彤彤的东西。
　　“这是什么？”
　　“羊肠子，邺城的做法，你尝尝。”
　　乔寅也吃了，果然很香。
　　“都是肉呢，有清淡的吗？”
　　“那就是这野菜了。”将离指了指旁边一盘绿色的菜肴。
　　“好吃。”乔寅赞道。
　　“也怪我，以前就是馋这里的各种肉，所以今日点了这许多。”
　　“不妨事，快吃！”乔寅舀起一勺豆腐汤喝起来。将离此时也饿了，大口朵颐起来。
　　趁着吃饭的当口，乔寅细细打量着这酒楼。
　　“人还挺多呢！”
　　“自然是。我做叫花子那段时间，每到这个点就忍不住要凑到这附近来晃悠，那会真的是，馋的口水流。”
　　乔寅看着他，有些心疼。
　　“其实邺城那些官老爷也爱来这里吃饭。说不定还能碰上谁。”将离继续说。
　　“你想碰上谁吗。”乔寅不自觉地看了看四周坐着吃饭的人，搜寻着可能跟将离有几分像的人。
　　将离摇摇头。
　　“明天我带你去丐帮藏身那个小破庙。不知道那些人还在不在。”
　　“好。”
　　乔寅很想问姜家在哪，但是将离似乎不想提，她便也不提。

　　次日一早，他们简单吃了几个包子便驾着马车往城东郊去。不多时就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破落庙宇。里里外外很脏乱，还有几堆烧过的柴火。
　　“这会儿他们该出去四处搜罗了。”将离走进无人的破庙。里面明显还有人生活，凌乱地搭着几件破旧衣服和破碗破盆。
　　绕过一尊神像，后面有几个草铺，应该是睡人的。
　　将离指着最角落那个位置，云淡风轻道，“我以前最喜欢睡那，那里暖和。”
　　“冬天有被褥吗？”乔寅问。
　　将离摇摇头。转而又说，“这人多，挤在一起不冷。”
　　“你舅舅啥时候找到你的？”
　　“在外面流浪了一年多吧。”
　　“要不要去见见舅舅？”
　　“可他在军中啊，现在在打仗，肯定回不了。”将离咧嘴笑道。
　　乔寅沉默了。这里明明是他的家乡，却已经没有了等他的亲人。
　　“你能否借我些银两？”
　　乔寅一愣，随即将身上钱袋解下递给他。
　　将离掂了掂，道，“不要那么多。”他从中拿了十个铜板，走到神像前，放到神台上，对着神像作了个揖。便将钱袋还给乔寅。
　　“我带你去见个亲人。”
　　乔寅讶异，随即高兴道，“好。”
　　两人出了破庙，往后面的山上行了一段，草木长的茂盛，人在期间行走莎莎作响。不多久，两人来到一座很不起眼的小坟包前，乔寅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猜想着是他的哪位亲人。到跟前一看，一块破损的石碑上面写着“爱女姜白英之墓。”看这样子，应该是很久无人打理了。
　　将离将这一片前前后后仔细整理了一番，从怀中掏出不知何时带的黄纸和酒壶放在墓前，磕了几个头，斟上酒，将黄纸烧了。低低地跟母亲说着话。
　　乔寅在他身旁也郑重地磕了三个头，陪着将离跪在跟前。
　　“母亲，这是乔寅，她是我师父的徒孙，按辈分算是我的师侄，但是她比我早入门，比我厉害很多。她待我很好，陪着我来看您了。”
　　“儿子不孝，不能常回来看望，也没有很多银钱，还不能安身立命。但师父说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也相信会好起来。”
　　将离说了好些话，仔仔细细地将这些年的经历和变化说了一遍，还说了些从前的琐事，包括祖母的，舅舅的。乔寅在一旁安静地听着，难免有些伤感。
　　秋风吹过这里的时候，将离起了身，带着乔寅离开。

　　“谢谢你陪着我。”两人的马车回到客栈的时候，将离感激地看着乔寅道。
　　“不必跟我客气。”乔寅道。
　　耽误了这半天，两人随便吃了些饭，下午赶紧去办正事。邺城的物产还算丰富，集市也很大，将离轻车熟路地带着乔寅一通采买，算是顺利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