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长河载夜

3、Chapter3

　　我在地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被吵醒的。

　　有人在敲房子的大门。
　　准确来说是砸。
　　因为声音真的很大。我看到门口有墙灰从头顶抖落下来，就好像我前夫喝醉酒撞到门框上一样。

　　怎么了呢？

　　我不想动。躺在地上，疲惫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我转头看向窗外，意识到太阳的位置变了，阳光直勾勾照进我眼睛里，很疼。

　　如果他在家，他一定会把窗帘关上的。
　　然后抱着我上床，我知道，一定是这样的。

　　我又想起他了。

　　可这次我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他走了。

　　是啊，他走了，然后呢？

　　然后呢……

　　不知道。

　　我坐起来，身体已经冻得冰凉。
　　我的肚子很痛，一阵阵泛着痉挛。

　　这样的疼痛我以前也有过，但从未有这么强烈。

　　敲门声还在继续，我还坐在原地没有动。

　　衣柜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很多旗袍都在地上堆着，摊在我腿边，像一个又一个软腻的妓女。
　　我的肚子好疼。
　　疼得我坐不住。

　　我躺下去，抓过旗袍按在肚子上，全身蜷成一个球。
　　像一个婴儿蜷在母亲怀里。
　　很久之前，我也会这样躲进娘的怀。

　　可是还是好疼。

　　我死死地掐着肚子，像洗衣服那样拧着我的肉。
　　我隐约感到手指很痛。
　　又好像没有知觉。

　　我把自己拱进旗袍堆里，怀里抱着他没能拿走的衣服，像贴着他的皮肉一样紧紧挨着它。

　　我的眼前一片血红。

　　是阳光。

　　可我睁不开眼。

　　我很累，疲倦到像一只死去的袜子。阳光被我隔绝在外。

　　我感到身体很重，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脱离了。

　　但一声巨响又把我拽了回来。

　　然后很多人冲了进来。

　　这个时候应该怎样？我想。

　　对，来了客人，我该去给他们倒茶，对他们笑。
　　所以我爬了起来，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闭着眼睛站了起来。

　　耳边又传来了很乱的声音。
　　我还是睁不开眼睛，晃了两下又摔了下去。

　　我眼前一下子黑了。
　　恍惚的时候我看到了我的娘。

　　然后我短暂地看到了阳光，它洒在我脸上，被我的睫毛剪成不真实的碎片。

　　在又一次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旗袍堆里有一窝血。

　　我在旗袍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