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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悠扬的笛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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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忽然下起了雨,一开始淅淅沥沥,后来越下越大,变成了倾盆暴雨。
楚行风躺在床上,眼巴巴望着门口,望得眼睛都酸了,总算在傍晚,把西门吹雪给“望”了回来。
这么大的雨,就算是神仙也得被浇个透湿。
西门吹雪不是神仙,他简直像一只从水里爬上来的水鬼,浑身上下都在淌水。
白衣湿淋淋地裹在身上,把苍白的躯体透得清清楚楚。
他倒是没有很在意这个,他更在乎怀里的草筐。
他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用温水洗干净。
楚行风也认得些草药,那筐子里装的都是生肌活血的好东西,只有在原始丛林深处才找得到,市面上有钱都没处买。
不过,楚行风只是扫了一眼,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西门吹雪身上。
这副落汤鸡的样子,实在让他看不过去。
“你……你不冷么?快去换身衣裳吧,最好再煮点姜汤,省得受寒。”
西门吹雪没搭理他,在屋里翻箱倒柜,找到个陶罐,把草药放进去捣碎,不时还往里添些蛇胆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直到陶罐里的东西味道越来越古怪,他才收手,捧着罐子走到床跟前,一点点拆开楚行风身上绑着的布条。
这动作让楚行风止不住的战栗。
兴奋的战栗。
他们离得这样近……西门吹雪竟肯离他这么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
不是为了杀他、打他,而是治疗。
是以,尽管楚行风嘴上唠叨着,让西门吹雪赶紧去换衣服,但私心里一点也不想让西门吹雪离开。
他巴不得他能挨得再近点……他好香,一身水汽,透着丝丝寒凉。
西门吹雪取了捣好的药膏,细致地涂抹在他身上。
他在碰我……
楚行风的呼吸陡然颤抖起来,西门吹雪的手指碰到哪儿,哪儿就开始痉挛。
当那只上药的手移到大腿上时,楚行风忽然挺起腰,极快的在西门吹雪手上蹭了一下。
西门吹雪的手猛地一缩,差点把陶罐打翻。
他恼怒地瞪着他:“你想我阉了你?
楚行风看着他笑:“我以为你早就会这么做了。”
他挺腰,像是挑衅:“来阉了我吧,只要能被你碰一下,阉了又有什么打紧?”
不,这不是挑衅,是期待。
楚行风很期待西门吹雪这么做。
西门吹雪显然对这下流事也没有半分兴趣,调整了一下呼吸,在他痛穴上重手点了一下,算是警告。
楚行风抽了口气,不但闭上了嘴,连呼吸都放轻了。
到不是怕疼,是怕连这点恩赐都没有了。
于是,他开始全心全意地感受着那微凉指尖划过皮肤的触感。
每一次触碰都让他灵魂战栗,伤口也跟着突突地跳,到后来他都分不清究竟是疼还是爽了。
等上完药,布条重新裹好,楚行风眼前闪过道道白光……
饶是楚行风的厚脸皮,也颇觉得丢人,悄悄把脸藏在枕头里,耳尖红的发烫。
偏偏西门吹雪连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仿佛早有预料。
涂完药,屋里药炉上慢煎了一天的药也差不多了。
黑乎乎的粘稠药汁倒在碗里,放在漆盘上,西门吹雪端着漆盘坐在床边,舀了满满一匙药汁送到楚行风唇边。
在汤匙还没送过来的时候,楚行风就张嘴等着了,谁料一匙药倒进去,他整张脸都在抽搐,眼睛极快地逼出了水汽。
“烫……烫!你吹一下啊!”
西门吹雪:“……”
倒是忘了。
药汁烧滚了好几次,粘稠得挂碗,这么直接喂下去,跟吞炭差不多,简直是上刑。
西门吹雪无意折磨他,盛了一匙慢慢吹凉,试过不烫了,才喂给楚行风。
楚行风就像雏鸟待哺一般张着嘴,每一口都要含吮一下匙子。
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西门吹雪。
怎么形容那种目光呢?粘稠、湿冷,带着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占有欲,就像是那晚进食的狼,两眼冒绿光。
西门吹雪的目光却落在虚空处,只是重复着舀药、递送的动作,精准,稳定,没有一丝多余。
偶尔对上楚行风那痴迷得近乎癫狂的眼神,心中竟也没半点波澜。
或许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在干什么。
他甚至有些不愿去深究,那晚瞬间的心软源于何处。
或许只是习惯了这峡谷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哪怕那气息令他作呕?
又或许……只是他太寂寞了,寂寞到连这份扭曲的陪伴,也成了麻痹自己的毒药?
这些个念头让他感到一种深切的憎恨。他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一个曾经以最不堪的方式折辱过他的人,生出这许多不忍来?
难道,竟真的像他所说的,自己已爱上了他,只不过需要看到他付出比自己曾经惨痛千百倍的代价,方能爱得心安理得?
就当是如此吧……
就当是如此,否则,他要如何跟自己交代呢?
喂完药,西门吹雪又去厨忙活了一阵,端来一碗肉糜粥。
味道不是太好,比楚行风的厨艺差远了,不过好歹是煮熟了,也没糊底。
他依旧像喂药那样,先吹凉,再喂过去。
楚行风吃得极其顺从,每一次吞咽,喉结滚动,目光都死死锁着西门吹雪,仿佛吃的不是粥,而是西门吹雪施舍给他的某种恩典。
假如被狼吃就能换到这样的幸福,那楚行风早就舍身喂狼去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这样一想,他便为自己浪费掉的那些时间扼腕。
吃过东西,把屋子简单归置一下,西门吹雪才去换衣裳。
衣裳早已不滴水了,只是潮乎乎的难受。
屋子就这么点儿大,也没个屏风遮挡,西门吹雪换衣服也没避开楚行风,也没避开他的必要,就在他面前把自己脱光,然后穿上床上那套楚行风极力想攥紧手里的亵衣。
“你……”楚行风咽了咽唾沫:“你要睡在床上吗?”
西门吹雪回以一个“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
外头雨这么大,到处湿漉漉的,他不睡床睡哪?
楚行风喉咙上下滚动,又问:“我也……也可以躺在这儿吗?”
西门吹雪没有理他,直接躺在床上。
……现在楚行风更恨自己当初把床造得这么大了!
他明明极力伸开手脚,就是碰不到西门吹雪一点!
雨似乎越下越大,简直像是天漏了个窟窿。
楚行风闭着眼睛祈祷,大雨能不能把床这边的瓦片砸一个洞出来,渗出来的雨水就滴在西门吹雪身上,这样他就能稍微朝里靠一靠。
这样,我就能抱着他睡觉了。
可惜,他千祈万祷的事情直到雨势渐小也没有发生。
这栋房子的结实程度也叫他恨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已完全黑下来,楚行风祈祷不成,迷迷糊糊要睡了,就在这时候,西门吹雪忽然道:“你会吹笛么?”
楚行风猛地清醒了,要不是伤的太重,他差点坐起来。
半晌才声音发涩道:“你想听我吹笛?”
西门吹雪往床下一捞,从湿透的外衣里摸出一只笛子来。
很粗糙的笛子,一看就是现砍的竹子,随便削削,连笛孔都挖的大小不一。
“我很久没吹过了。”楚行风笑得赧然,脸颊也有些红,勉强抬起手接过笛子,就这么躺着,吹了一曲乡间小调。
这样笛子难免欠了些音准,不过楚行风实在可称得上此道大家,笛音伴着大雨,显得幽远绵长,格外摄人心魄。
一曲毕,他把笛子擦擦,还给西门吹雪,目光含着满满的期待:“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我不会。”西门吹雪没接,像是忽然有了聊天的兴致,问他:“你好像什么都会?”
“我不会剑法。”
西门吹雪呼吸微微一顿。
楚行风如实说:“其实我外家功夫也一般,我在一百五十多岁的时候内功大成,动念间便能取人性命,从那之后我就很少跟人动手了,也没有人再敢跟我动手了。”
“你的内功是自创的?”西门吹雪又问。
“是啊……”楚行风忽然一顿,眸光大亮,兴奋道:“你感兴趣么?我可以教你,我曾教过很多人,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练得成,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世界上怎么会有活两百岁还不死的人呢?在被系统带来之前,我本是在等死的……现在想想,我这一生好像没有什么遗憾,又好像处处都是遗憾……”
楚行风自顾自絮叨着,西门吹雪却久久没有回应,楚行风还当他睡着了,识趣的闭上嘴,却听西门吹雪忽然道:“我始终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楚行风,很认真的,对楚行风付诸在他身上感情做出思考与回应。
“两百年,江湖豪杰辈出,凭你的身份才能,想必也会遇到众多可堪与你匹配之人,为什么一定是我?只因为我救过你?”
楚行风也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片刻后才道:“那些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西门吹雪仿佛笑了一声,讽刺道:“你说的那个人在四十年后,不在当世。”
“可我已经等不了四十年了,我或许……连四年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