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铸剑为囚》缭之兮杜衡

26、残酷的报复

　　深夜，叶孤城坐在摇曳的烛火边，正在擦剑。

　　他并没有很在意白天的事，只是冥冥中有种直觉，白天突然闯进来的那个疯子或许晚上会来找他。

　　就这么静静坐到午夜，灯烛爆了一下，手中的海外精英寒铁反射着令人惊心的光晕，猛然间，叶孤城霍然站起，握紧了手中的剑，只觉得一股令人心惊的寒意爬上了脊背，虽没有见到敌人，他的身体已然感受到了山岳般的压力。

　　习剑三十年，他曾面对过数不清的强敌，可没有一个，能给他带来这样毛骨悚然的感觉！

　　叶孤城立刻猜到了门外那人的身份。

　　“楚行风？”

　　难道白天那个疯子竟是近来名震江湖、武冠天下的楚行风？

　　夜凉如水的夜晚，本没什么风的，可门板却像是在抵御着狂风一般簌簌战栗，不过刹那间便四分五裂，在烟尘和碎木中，叶孤城撞见了一张惨白而阴鸷的脸。

　　那其实是一张很漂亮很年轻的脸，可他那双眼睛却像是从死人的眼眶里扣出来的，浑浊，死灰，毫无生气，白眼球几乎布满了血丝，叫人一看就禁不住恶心。

　　楚行风在门口站了站，才慢慢走进去，像是没有看见叶孤城手中的剑，也没有看见剑锋上的凛凛寒光，就那么走到他跟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就在刚刚，我其实可以悄无声息的杀了你。”楚行风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活人气：“可我不想这么做，因为你的存在，竟让我觉得自卑……”

　　“凭什么呢？”楚行风微微仰起头，用他那双仿佛死去的眼睛盯着叶孤城，一字字道：“你怎么能这样活着？怎么能站在他身边？我又怎么能让属于我的荣耀，轻而易举的被你夺走呢？”

　　叶孤城完全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这个人简直像一只含冤而死的孤魂野鬼，在向他追魂索命。

　　他既没有问“你来做什么”，也没问“你想怎么样”，他一个字也没说，而是转动手中的宝剑，一剑破空，迅疾而辉煌的剑芒却不是对准楚行风的，而是对准了他对面的窗。

　　一剑破开窗子，他整个人也跟着破窗而出，衣袂飘飘扬起，好像一片被风吹走的雪花。

　　能练出“天外飞仙”这样的剑法，叶孤城的轻功当然是江湖最顶尖的，全速疾奔下，片刻之间就已掠过几十里路程，来到了荒无人烟的野外。

　　已是午夜，林中荆棘遍布，冷雾弥漫。

　　叶孤城放慢了速度，虽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到底还是轻轻吐出口气，走向了荆棘深处。

　　这里完全没有路，走不多时，白衣被刮破，脸上也有了血痕。

　　头顶的明月如霜，落到人间，犹如下了一场凄迷的雪。

　　四周很静，太静了，这个季节，这样的荒野丛林本不该这么安静的。

　　剑尖垂在地上，丝丝冷风吹过，弹起一阵极轻微的嗡鸣，落在叶孤城耳中，也成了巨响。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冷声道：“我并没有得罪过你，何苦缠住我不放？”

　　这话是有些丧气的，很有一种走到穷途末路后的无奈，这种无可奈何很好的愉悦到了楚行风。

　　描金墨靴踏破满地霜华，他在乌云游走落下的重重阴影下悠然现了身。

　　“真狼狈啊，白云城主，真该让西门吹雪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他是不是还会觉得你配做他的对手。”

　　叶孤城眉峰微蹙：“原来江湖传言是真的，你对西门吹雪……”

　　“你住口！”

　　光是西门吹雪这个名字被叶孤城念出来，楚行风都觉得难以忍受，跟着又想到他们两个人通过书信，互相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更觉心头火起，要将他整个人都烧化了！

　　“看来，你的随从并没有把我的话带给你。”楚行风握紧了拳头，眼中全是恶意，冷笑着道：“不要紧，我可以重复给你听，我会把你的衣服一件件扒光，把你整个人倒吊在……”

　　话未说完，一抹比月光更寒的冷意迫上了他的脖颈，叶孤城立时出手，没有任何试探，一出手便是自己成名已久的杀招！

　　他当然知道，自己绝不是楚行风的对手，这样冒冒然向他出手只会自讨苦吃，可他更不能容忍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受到丝毫冒犯！

　　那实在是很精妙的一剑，也的确如月下飞仙一般，从没有人能直面这一招，只可惜，楚行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算不得人了。

　　周身劲力迸发，将剑势生生凝住，跟着，手指在剑身上一弹，长剑当即发出一阵不堪承受的嗡鸣，连带着叶孤城握剑的手也被震得麻木不已。

　　旋即，楚行风腰带上的匕首的也出了鞘。

　　如果说叶孤城的剑犹如天外的一阵风，那么楚行风的匕首就是从墨色乌云降下的雷霆。

　　速度并不快，招式也并不十分精妙，但其势之威，远非人力可以抵抗。

　　叶孤城的眸子霎时紧缩，当他从那恐怖的威势中挣脱开时，身上的衣服已被从当中劈开，前胸敞露，破碎的衣料连拢都拢不住。

　　“你知道么，你现在的表情十分有趣，此刻我若有笔墨，一定会好好画下来，让天下英雄都好好欣赏欣赏。”

　　楚行风噙着笑，晃了晃手中的匕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报复后的快意：“你放心，我绝不会、绝不会要你的命，我会让你好好的活到寿终正寝，成为全天下最大的笑柄。”

　　叶孤城居然也笑了笑，居然笑得很轻松，不顾衣衫破碎的羞耻，再一次持剑袭向楚行风，楚行风却连看也没看。

　　若说方才那一剑还不愧天外飞仙之名，颇值得一观，那么这一剑却实在没有什么欣赏的价值，楚行风很随意的把手一推，卸了这股力，却不料叶孤城借着剑势竟将剑反手一横，干脆利落地抹了脖子。

　　谁也不会想到，白云城主最后会死在自己的剑下，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剑竟毫不留情，甚至可以说狠辣非常，鲜血飙射而出，创口又深又长，直接砍断了颈骨，整个头颅只有一点皮肉连着。

　　楚行风一时怔住，摸了摸溅到脸上的血，好像还不敢相信，叶孤城竟这么死了，试探着踢了他两脚，然后才回过神来，颇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连自杀都要耍诈，这么……这么软弱！”

　　他想方设法地想出一些负面词汇去形容叶孤城的死，终究也没想出来什么，这让他更加懊恼，更忍不住对着叶孤城的尸体出气。

　　抬脚，朝叶孤城握剑的手上踩去，正预备把他的衣服完全扒下来的时候，刹那间脑后生风，回过头来，一抹寒光在眼前闪着，楚行风顿时什么动作都没了，任凭飞来的剑刺入了胸口。

　　刺的并不深。

　　楚行风有些不满，将剑拔出来，双手呈递，嘴里埋怨道：“你怎么能从我背后出剑呢？这也就罢了，你更不应该把剑就这么抛过来，你想阻止我，应该握着这把剑刺过来才对。”

　　西门吹雪站在他十步之外，微微有些气喘。

　　事实上，他已经尽力调匀气息，压下剧烈的心跳和涌上喉咙的腥甜。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能维持行动的，全靠楚行风输进他经脉，汇集在丹田的那点内功而已。

　　只是为了赶到这儿，内功催发到极致，实在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站了片刻，他越过楚行风，径直走向叶孤城。

　　白云城主，这个他视为平生最敬重的对手的人，凄惨地死在荆棘丛中，衣衫破碎，整个人狼狈不堪……西门吹雪看得眼睛刺痛，肺腑中不断涌上的血几乎要压不住了。

　　“你的脸色有些不好，是在为了他的死而难过吗？”

　　楚行风有些心虚，他杀过很多很多人，却从来没向现在这样心虚过，他努力地解释着，试图给自己逼死叶孤城的行为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不必为他难过，他根本不配跟你站在一处，他本就是为了利用你才来中原的，他其实是想谋反，你知道的，我来自未来。”

　　这些话说完，西门吹雪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盖在了叶孤城的尸身上，将他抱起，更小心托起他的头颅，不叫仰栽下去。

　　叶孤城流出的血还是温热的，那热度让西门吹雪的手产生一种酥麻感，连他整个人都微微有些僵硬，略顿了顿，才慢慢地走出去。

　　楚行风站在一边，有些无措，亦步亦趋地跟在西门吹雪身后，没话找话道：“你猜到我会来找他，所以一直在附近留意着？”

　　“你认出白天那个人是我了吗？你看我是不是比从前漂亮一点？会让你……让你有一点点喜欢吗？”

　　“……如果他没有死，你会怎么办？你会跟他联手杀了我么？”

　　“你为什么不理我？你已经不恨我了么？”

　　西门吹雪不要说接话，简直连看他一眼都欠奉，就好像楚行风这个人完全不存在。

　　他对这个人所有的情绪和心气，已经在那一战中耗光了。

　　西门吹雪抱着叶孤城的尸体走出林子时，天已经快亮了，楚行风跟了一阵就没有再跟，西门吹雪对他的无视让他很难受，偏在这时候，门下弟子过来找他，说是他门下在淮南一方的势力已经按他的吩咐跟朝廷大军交上了手，那边的舵主希望他能赶快过去主持大局。

　　楚行风叹了口气，默默朝西门吹雪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正待要走，忽然立住了脚。

　　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既然西门吹雪一直留意着他的动静，那以西门吹雪的轻功，无论如何也不该来迟那么多。

　　莫非路上出了什么事？

　　楚行风锤了锤脑袋，豁然间，眸子瞪大。

　　艳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