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Acoconut

173、收尾

　　谢红桦的能力不愧是得到郑局认证的牛叉，地底下的事还没料理干净，他已经把地面上的事都处理好了。
　　带队抓获数名失足妇女和□□人员，并且逮捕十余名吸毒人员，缴获少量□□。最后查封红梅雪，将负责人一并带回警局。
　　实习警给红梅雪拉上警戒线，谢红桦一只脚刚踏上警车，鲁队那边就传来扫毒行动的最新进展，人证物证俱全，请谢红桦协助抓捕赖钦之流。
　　谢红桦扯了扯嘴角，把脚放回地面。
　　“鲁队还真是心疼徒弟。”
　　谢红桦亲自抬起警戒线，重新搜索红梅雪后，在一楼一个隐秘的房间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富二代们。
　　因吸食过量毒品产生幻觉，导致互相伤害取乐，伤口全部都在左肩。
　　谢红桦：“拷走。”
　　实习警问道：“那赖钦呢？”
　　“会有人送来的。”
　　实习警欲言又止，谢红桦拍了拍他的肩膀。
　　“留着力气，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今晚各支队都去支援扫毒行动了，谢红桦亲自上阵审问红梅雪负责人，一问果然发现涉嫌人口买卖，这下红梅雪的案子理所当然落到了谢红桦手里。
　　警局忙得人仰马翻，忽然闯进来一帮或西装革履或香奶奶小套装的人，他们带着律师，气势汹汹地过来。
　　“你们凭什么抓我儿子？我儿子只是跟好朋友唱个歌跳个舞，怎么就被你们抓进去了？”
　　“而且我儿子还受伤了，你们不去抓犯人，还要把他当犯人抓进去，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们队长呢？我要跟你们队长谈，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
　　大家一看就知道他们是那些太子爹太子妈，儿子目中无人，老子也不遑多让。
　　年长的警员率先站出来缓和场面，好声好气让他们先冷静，既然带了律师就坐下谈。结果那帮人蹬鼻子上脸，看警察好说话，立马声量拔高十个度。
　　“我家孩子犯了什么罪要被拘留？你们今天没有个说法，我可就要找你们郑局要说法了。”
　　“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就敢抓人，我要去投诉你们，举报你们公报私仇私仇滥用职权！”
　　这下连本来想要好言相劝的老刑警都冷下脸色。
　　他们儿子吸毒□□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都被各方势力阻拦，好不容易被陈西闻抓进去一次，结果很快因为“证据不足”被放出去。
　　离开的时候豪车接送美女安慰，倒像是荣归故里一般嚣张，显得他们这帮小警察格外可笑。
　　现在他们怎么好意思谈王法？
　　气性大的年轻刑警人忍不住出言呛了两声，结果他们立马尖叫着大喊警察欺负普通公民。
　　“这是在做什么？”
　　焦头烂额之际，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犹如定海神针，让所有人安心了下来。
　　人群让开一条路，谢红桦施施然地走过来。
　　这帮人没见过谢家大公子，只当他是这帮人里的头，声量小了点，但还是非常不客气。
　　“皇城根下，你们竟然敢这么随便抓人，我要去举报你们滥用职权！”
　　谢红桦掀起眼皮看群情激奋的家属们：“冒昧问一句，新中国成立没有通知你们吗？”
　　爱冲浪的年轻警察没忍住笑出声，那位母亲面色涨红：“你什么意思？一个警察都敢这么辱骂普通公民吗？！”
　　“这里不是皇城根下，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这里的一切由热爱她的人民统治，包括我拘留你们儿子的权力，都是人民赋予我们的。”
　　那人被谢红桦这背书一般的语气惊得不知所措，懂行的律师们皱起眉头，拦住了自己的雇主。
　　多年从业经验告诉他们，这人不能惹。
　　谢红桦翻开已经撰写好的案件记录，慢条斯理道：“你们的孩子涉嫌吸毒贩毒、聚众斗殴、□□、买卖人口。”
　　谢红桦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再次激怒了他们：“我儿子就是爱玩了点，是那家红梅雪不干净连累了我儿子！”
　　“今晚是我儿子被人砍了，我还要个说法！”
　　“那分明是姜寒……”
　　这话被其他人拦下来了，萧家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谢红桦对待他们这幅捧高踩低的样子依旧很平静：“如果对本案有任何异议，可以派你们的律师在此等候结果。在此之前我奉劝一句，看守所对他们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众人想起儿子的伤势，再想想姜寒的身份，难保姜寒不会再发疯来砍人。
　　谢红桦继续道：“如果想找郑局，从程序上来说不可以，但鉴于各位身份特殊，想必有无数门路能见到他。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让人带你们上去。
　　但是我有个问题，连保释儿子的时候都见不到你们，为什么这次冒着巨大的舆论风险，也要亲自来警局救他们？”
　　当然是因为他们现在根本联系不上任何人，这才不得已带着律师亲自过来。他们的宝贝儿子多在警局待一秒，就多一分被严刑逼供的可能。
　　忽然有个人脑子转过来，问道：“什么巨大的舆论风险？你在说什么？”
　　他们这么声势浩大地闯进警察局，是很容易被有心人放到网上带节奏，到时候网友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没他们。
　　但那有怎样？这世上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多。只要花点钱就能把这件事压下去，再疏通好关系，这个郊区警局的小警察能拿他们怎样？
　　而且他们来之前已经安排好公关控制网络舆论，确保能把儿子万无一失地带出来。
　　谢红桦终于舍得给他们一个正经的眼神，仿佛是在打量什么稀世蠢货。
　　“你们还不知道吗？巡视组已经在路上了。”
　　仿佛为了应证谢红桦的话，所有人手机铃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大家在接到电话都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看向谢红桦。
　　联系好的公关全部表示会正常赔付违约金，他们的案子，没有一个公司敢做。
　　谢红桦：“诸位要庆幸，现在是你们的儿子要待在刑侦科，就怕之后，是要请你们去经侦科坐坐了。”
　　紧接着一条接一条的消息弹出来，标题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
　　“泰德证券纵容幼子贩毒□□买卖人口”
　　“多家上市公司与泰德有深度合作，疑似参与贩毒”
　　“警方从红梅雪逮捕十余名吸毒人员，系上述公司子女。”
　　“经查证，已有数年吸毒史，甚至参与贩毒！”
　　“红梅雪涉嫌买卖人口等多个刑事案件，实际控股人已抓捕”
　　“目前已有三家公司被查出偷逃税，总额高达百亿余元”
　　“十余家金融机构被冻结资产，证监局还将继续派出调查组”
　　“预测！多少官员将难逃五十九岁大关！”
　　“泰德证券股价一夜跌停，神秘买家在此之前离奇抛售大量股票”
　　“华立副总裁柳书权率先接受采访，表示十分震惊，闻所未有，会立刻中断相关合作，愿意接受一切检查”
　　一时间警局没有人说话，刚刚气焰嚣张的一群人，此刻深陷巨大的惊惧之中。
　　谢红桦最后抬手指向门口，说道：“我们还要继续办案，请你们，滚出去。”

　　***

　　今晚红梅雪出了这么大的事，萧家所有人都睡不着，除了萧瑜华问了两句，等得不耐烦了，回房间玩微信跳一跳。
　　萧怀世夫妇就没这么淡定了，在客厅来回踱步。萧玉禾和萧玉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坐在客厅陪着哥哥们。
　　饶文良和兰敏候在门口，萧玉止正在盘问戴德安，戴德安礼貌、恭敬、得体，但一问三不知。
　　萧玉立打电话问了一圈人过去，结果要么是根本不知道这事，要么就是不接，就在他都暴躁地要踹人时，窗外车灯扫过，随即引擎轰鸣声由远而近，姜寒骑着摩托回来了。
　　萧玉立立马冲过去，但被萧玉止拦住，两人看着门口，眼里满是震惊。
　　姜寒手上和脸上的血迹已经洗干净了，带着寒气的冷白色肌肤和墨黑的眼睛形成极强的视觉冲击。
　　那双本该柔美多情的狐狸眼，此刻只有屠戮殆尽后的肃杀之气。尤其是他手上那把三尺苗刀，刀鞘上的银制纹路沾满了暗红色血迹。
　　不用看，他们都能想象那把刀拔出来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萧怀世把高依婷护在身后，姜寒却只是扫视一圈，径直绕过众人，把刀放回刀架上，上楼时萧玉立叫住他。
　　“玉书怎么样了？”
　　姜寒回身：“他没事，他还有其他事要做，这两天不会回家了。”
　　姜寒丢下这一句话就走了，只留一客厅的人面面相觑，最后是萧瑜华走出来让所有人去睡觉。
　　萧怀世：“可是爸，我们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好给三三善后吧。”
　　“善后？我们为什么要善后？”
　　高依婷：“三三怎么说都是个孩子，今天闹了这么大一出也是意气用事，我们长辈肯定要多替怀严和炜彤照顾一二。”
　　“有人来找我们麻烦了？”
　　“这倒没有。”反而是一大票人来找他们帮忙，希望他们能劝劝萧玉书，得饶人处且饶人。
　　“有人来找我们要说法了？”
　　“没有。”又一大票人来找他们，希望他们能劝劝陈西闻，再给他们一点回旋的余地。
　　“萧家也要垮了？”
　　“……”
　　“那是要善后什么？”
　　高依婷哭笑不得：“爸，不是这个道理。”
　　“萧玉书既然有本事搞这么大的动静，就要有本事担这个责任，担不起，我就当萧家没有这个蠢货。
　　生日宴之后，你们还觉得他还是个孩子，还只会意气用事吗？我可以告诉你们，他这次搞这么大动静，绝对不只是为了报复赖钦。
　　看着吧，下一个他就要来为难我了。”

　　***

　　浴室里的热气蒸腾，淡红色的血水顺着躯体汩汩流入地漏。姜寒冲干净泡沫后，关掉出水阀走到镜子前，抹开镜子上的雾气，看着自己这张脸，摸了摸右脸颊上的颊边痣。
　　真的已经认不出来了吗？
　　戴德安进来，把他丢在脏衣篓里的衣服拿出去烧掉，临走前敲了敲浴室的门。
　　“进。”
　　戴德安推开门站在门边，低着眉眼问道：“姜先生，您今天也累了，要吃点什么吗？”
　　姜寒沉默了很久，戴德安稍稍抬起眼皮，觉得姜寒已经没有刚回家时那样生人不近了。
　　这个家的温暖已经彻底让他洗去一身尖锐刺骨，变得温柔平和。
　　“我想吃巧克力冰淇淋。”
　　戴德安愣了愣，应声退下。

　　***

　　大年初六的凌晨，春节假的最后一天，即将复工的打工人迎来了最后一波大瓜。
　　虽然警情通报还没出来，但现在的媒体说话向来不负责，各种触目惊心的新闻稿已经满天飞。
　　一半的网友在痛骂纨绔子弟仗势欺人知法犯法，一半网友在各显神通说自己亲眼看见他们有钱人怎么怎么□□，没见过也听过，没听过也猜过。
　　红V博主要求严惩此类恶性事件，彻底整顿娱乐产业，百万up主深度剖析这桩大案背后的利益链条，新闻博主们则在预测新闻透露出的信息和未来形势大方向。
　　一时间满城风雨，打工人即将复工的怨气仿佛达到巅峰，这个案件的热度越来越高。
　　这样大的舆论海啸已经不是什么资本能压得住了，泰德自己都无暇自保，股价一夜跌停，市值蒸发三十多个亿，所有客户宁肯赔本都要终止合作关系，还有一些难缠的已经提请诉讼要求赔偿违约金，更有落井下石的背后捅刀。
　　与外面的腥风血雨相比，天成佳泰看上去十分风平浪静。
　　高伙们在办公室彻夜奋战，手机铃声和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幽幽蓝光打在每个人的眼镜上，大家沉浸在不见刀光的货币战场上，偶尔抬起头，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天使投资人。
　　今晚很多人给他打电话，有萧瑜华的，有萧怀世夫妇的，还有陈菘蓝夫妇，当然还有泰德证券的当家人以及赖钦的哥哥，但他按了静音，一个都没接起。
　　他一开始就没想用德县去扳倒赖钦，相反，他是在提醒赖钦，自己要去查泰德了，让他赶紧去找爸爸妈妈哥哥清查财务，否则一个涉嫌毒品交易的公司没有任何借壳上市的价值。
　　经过今晚这一出，他和曹策明算是“坦诚相见”。知道彼此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后，大家都放心了很多。
　　刘家成刚挂下合顺投资公司负责人的电话，帮他们继续围剿泰德证券。
　　按照约定，钱归曹策明，公司归萧玉书。
　　电话铃又响起，刘家成“啧”了一声，看清来点人却愣了愣，回身问道:
　　“三少，赖董打不通你的电话，打来我这里了。我们要不要跟他谈个好价钱，省的他们申请破产，其他家也看中这个资产包，要跟我们竞争。”
　　“暂时先别动。”
　　刘家成愣住，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赖家难道不知道这一切是萧玉书的手笔吗？他们明明有更多更值得信赖的人，为什么却选择向仇人抛来橄榄枝？
　　尤其是华立的死对头国成集团，这次出奇的安静。
　　看着萧玉书紧皱的眉头，无端端的，刘家成不敢再多问：“明白了。”

　　***

　　天亮了，两边工作也进入收尾阶段，泰德现在就剩一口气吊着。
　　萧玉书正打算叫餐让他们休息会好继续再战，但刘家成的太太在家已经做了所有人的爱心早餐送了过来，萧玉书的那份甚至多加了一个蛋。
　　“嫂子过分了啊，凭什么三少就多一个蛋？”有会来事的高伙故意玩笑道。
　　萧玉书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们负责执行就好。但人家还是过来陪他们加班一整夜，这礼贤下士的态度，搁谁都觉得舒服。
　　萧玉书又看上去亲和力极强，大家开始互相试探彼此的社交底线。
　　萧玉书果然没有表现出反感，还顺着他的话真诚说道：“刘太太，我已经十八岁了，不需要一顿吃两个蛋了。”
　　“十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们家那两个小子一锅饭都不够他们嚯嚯的，你也多吃点，太瘦了。
　　上次给你的蛋糕怎么样？我们家小子说太甜了，如果你也这么觉得，我下次少放糖。”
　　萧玉书把荷包蛋放进嘴里：“给我男朋友了，他说挺好吃的。”
　　所有人咀嚼的动作一顿，眼珠子滴流滴流转，互相看对方。
　　平京圈是个圈，大家都有所耳闻萧家那点事，只是没想到，萧玉书竟然当着他们的面，这么坦然地说自己的私事。
　　刘太太只愣了一瞬，就笑道:“哎呀，姜老师的口味不算数，他喜欢吃甜。”
　　萧玉书奇了：“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吃甜？”
　　“我这样的全职太太，平时的爱好就是煲剧看综艺，姜老师喜欢吃甜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萧玉书笑道：“是，他粉丝每次做应援，都会换着花样做蛋糕。”
　　一群人吃完，刘家成让妻子赶紧回去休息，这些东西他待会收拾，刘太太不让。
　　“你忙你的，这些事我来做，垃圾你到时候让保洁收拾一下就行。”
　　说完塞给他一袋换洗衣物：“这些天你估计又不回来了，所以这些先给你带过来。不然等那两个小的要去上兴趣班，我没时间照顾你。”
　　刘家成连连应和：“老婆辛苦了”。
　　刘太太耸起鼻子讨巧道：“你也辛苦了。”
　　周围人纷纷起哄打趣，萧玉书靠在门上笑道：“刘总好福气啊，我是没你这个福分了。”
　　刘家成摆摆手，安慰萧玉书：“姜老师人这么漂亮，脾气差也是应该。再说了，你们都还没结婚，那不叫脾气差，叫情侣间的小情趣。
　　我跟你说，我和我老婆谈恋爱时她也没这么贤妻良母，爆火小辣椒。”
　　虽然刘家成一副说小话的样子，但所有人都听见了，纷纷怪叫打趣，连萧玉书的笑容都带了几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