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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温洱番外5:热恋夏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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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洱失笑:“他是在家备受宠爱的小儿子,他和我谈恋爱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有人眼睛放光:“出了多少钱让你离开他?!”
“反正他哥哥是说可以继续供我读书学音乐,并且一直照顾我奶奶直到寿终正寝。”
问的人嘴巴张了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很丰厚的待遇了。
“但是我拒绝了,我说过很多次,我做的每个决定不是为了任何人妥协,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这么想,所以这么做了。
长月对我来说不一样,说得清高点,我和他的感情不能用钱衡量,所以我劝他回家好好学小提琴。
他当然和家里大吵一架,我跟他好说歹说,最后骗他说,等他考上大学,等长大后我们再说,他才肯回家。”
楚长月制止:“不要再说了。”
但是温洱没有停下,他们之间也该有个交代。
“但是他回日本的第三个月,我就重新恋爱了。谎言就是谎言,没有维系的必要,我和他早在十七岁那年就结束了。”
这一方天地登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小心翼翼地看向楚长月。说来好笑,之前撕来撕去的一帮人,这个时候竟然开始努力维护表面和平。
王元辰努力挽回气氛:“难怪长月老师能得到温老师得天独厚的偏爱,初恋就是不一样啊哈哈哈。
不过后来你都是跟年纪大的交往,是从这里开始的吗?”
其他人也附和道:“大叔好啊!温柔体贴又耐心,手把手教你为人处世带你看世界。”
“这得是温文尔雅满腹学识的男人,这要是大腹便便满嘴跑火车的,那只能是中年油腻男。”
“长月比温洱还小一岁,当初怎么会喜欢长月?”
“那是初恋啊,初恋没有标准,初恋本身就是标准之一。”
王元辰瞅着姜寒的脸色,大胆道:“难怪不喜欢姜老师,姜老师这样的一看就掌控欲太强。”
温洱失笑:“怎么又扯到姜寒,姜寒当年才不是因为喜欢……”
大家已经陷入讨论八卦的热情中,根本不理当事人的看法,继续说道:“那个大叔是不是很帅?”
温洱无奈地点头说道:“早就忘记他长什么样了,但气质非常儒雅。”
其他人起哄:“用对了香水的男人气质不会差。”
“果然是颜狗,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突然姜寒放下玻璃杯,发出轻微声响,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姜寒说道:“温洱,老师有话要我带给你。”
温洱心提起来了,他想起三年前姜寒邀请他去做助演嘉宾时,言非羽也联系了他,让他把姜寒有躁郁症这件事告诉萧玉书。
“2005年,香港佳士得拍卖行以八十万港币的价格,成功拍卖出一条三十六子帝王绿翡翠手串。
买主叶珍珠女士,系音乐人黄旗煌的母亲,她匿名拍下这条手串后,就将它作为生日礼物,私人转赠好友荣平女士,未留下任何书面证明。
同年荣平女士病重,希望能喝到父亲埋在家乡的女儿红。于是她的儿子周方海,千里迢迢回到越州。三个月后,他的母亲病愈出院。”
这片草地顿时陷入呆滞的静默,连坐在监视器后面的程信慈都哗的一声站起来看向这边。
姜寒拿出档案袋里的拍卖交易书:“交易书为证。”
温洱没有去接,只是很不明白地看着姜寒。
——只怪我和他,相见恨晚。
不,一点都不晚,他们很早很早之前,比楚长月还早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
——是因为他见过你最不堪的样子吗?
周方海早就见过他更狼狈的模样了。
——这是十三岁的温洱叔叔!
——嗯,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因为他早就见过十三岁的自己。
温洱喃喃问道:“他知道这件事吗……”
不用姜寒回答,温洱就有了答案。
他知道的,他从三年前就知道的。当时他在告诉萧玉书姜寒有躁郁症前,就曾跟他说了这个故事做铺垫,而当时周方海就站在他身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就像十五年前,他转过头来,牵起他的手,把他的人生从彻底毁灭的边缘拉了回来。
——你想跟他说什么?
——我想跟他说谢谢,告诉他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他一定会很欣慰当年拉了你一把,也会很高兴,看到你成为了一个这么优秀的人。
温洱死死攥紧手串,狰狞的青筋爬上他白皙的手背,向来苍白脆弱的眼皮泛起红痕。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直在瞒着我?”
十五年时间的层层加工,温洱的记忆早就面目全非。十五年时间的人事变迁,周方海的面容也从棱角分明的年少轻狂,变成了儒雅温润的中年男人。
但照片、录像、海报会保留周方海的青葱岁月,可温洱从来没有去探寻过,甚至周方海在他面前,会有意回避年轻时的事。
“明明只要……明明只要告诉我……”
现在一切都晚了,他拒绝了周方海,周方海已经离开山城了,他连真心话都没来得及告诉他。
楚长月静静地看着温洱再度泛起波澜的心潮,仍然不是因为他。
他仗着温洱独一无二的偏爱,每一任情人在他面前都要矮一头,连顾子茗都对他如鲠在咽,万般后悔让温洱见到自己。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是温洱的初恋,初恋不可撼动,初恋难以忘怀,初恋值得一切破例和特权。
可如果对手是让他有机会成为初恋的人呢?他还会有胜算吗?
姜寒松开手指,把交易书扔到桌子上,转而拿出一把车钥匙,按动解除键,一辆摩托车在雨夜中滴滴作响,车灯闪烁,照亮细密的雨丝。
温洱下意识要去抢,姜寒快他一步,站起来扔到了湖里!
“姜寒!”
温洱怒喝,但预想中的落水声没有传来,反而是银光一闪,楚长月握着餐叉拦截住钥匙,被丢出去的钥匙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在他另一只手里。
楚长月把钥匙交到温洱手里,最后一次握住了他的手:“去吧。”
温洱眼中泛起滚烫潮意:“小月……”
楚长月握住他的肩膀把他转过去:“如果我和你之间只能有一个拥有圆满的结局,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说完把他用力往外推:“快走!”
姜寒适时让开一条路,温洱握紧车钥匙冲进雨幕,跨上摩托车发动引擎,明亮的车灯瞬间消失在夜色中,只剩下一点点的引擎轰鸣。
楚长月看着温洱追逐他人的背影,向来挺直的肩背慢慢垮下。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其他人有些不忍,递给长月一方手帕,被他拒绝了。
姜寒又重复了一遍下午的话:“长月,释怀是人生的必修课。”
楚长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支票,撕掉了金额较高的那张,把另一张递给姜寒、“温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麻烦你把违约金给周方海了。”
姜寒欣然接下:“放心,我会帮你照顾温洱的。”
其他人:……有你这么照顾人的吗?
楚长月也乘着绵绵小雨离开了,姜寒把交易书重新放回档案袋带走,王元辰大着胆子问道:“姜老师,你讨厌温老师吗?还是说是在报复他?”
当年很多人都在传,《征星》中场休息时温洱趴在萧玉书耳边说的事就是姜寒有躁郁症。
于是萧玉书为了赢,想法设法让姜寒自爆有躁郁症这件事,姜寒也如他所愿,在直播舞台上和他撕破脸。
姜寒封好档案袋:“不是,是在感谢他。”
谢谢他当年推了自己和萧玉书一把,让他有勇气说出自己的身世,往后不用再独自承担这样的秘密。
“虽然周方海年纪大了点,但没其他毛病,我不想温洱错过他。话说丹尼尔,”姜寒探头看向镜头外快要昏厥过去的经纪人,“想开点,起码温洱不会解约了。”
丹尼尔崩溃了:“上帝!老天!救护车!我要速效救心丸,我要告公司虐待职工!”
姜寒嗤笑两声,撑起温洱放在桌边的青竹水墨油纸伞离开露营地,王元辰又叫住了他:“姜老师也要走了吗?”
“现在问题解决了戏也演完了,我还留着干嘛?真要我干白工给十一个人当老妈子?”
让别人干了两个月老妈子的众人:“……姜老师再见。”
然而姜寒趾高气昂的背影刚走出两步远,忽然就停住了。
灰蒙蒙的雨夜中,萧玉书一身驼色大衣,八角柔光灯从侧后方打来,沿着他的挺拔身姿勾勒出一抹光晕,细密的雨丝打在他身侧。戴德安站在他身后,高举一把黑伞为他挡雨。
“你怎么来了?”
萧玉书站在工作人员之间,方圆十米内所有人跟鹌鹑似的,埋头苦干。
“你在哪里都玩得挺开心的,除了在萧家。”
昨晚姜寒和楚长月面对面聊天时,偶尔也会有些恍惚,有一瞬仿佛觉得是自己跟自己说话。
他也想重新开始,想抚平萧玉书的伤痛,带他走出父母过世梦想破灭的阴霾,他不希望萧玉书一生都活在无法自愈的深渊里,虽然导致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他自己。
如果有更适合萧玉书的那个人出现,他也愿意像楚长月一样大方放手。
如果他和萧玉书之间只能有一个拥有圆满的结局,他希望那个人是萧玉书。
姜寒举着油纸伞擦过萧玉书离去时,萧玉书开口了:“姜寒,你没有错,不需要愧疚,没有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做那些事,重来一次,我只会留在家里,阻止他们出门。
还是说,你真的只是在为了我母亲的临终嘱托而留在我身边?”
姜寒停下,斜过目光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年少时的锋利。
“姜寒,你不是那只狐狸,你可以拥有很多次机会。”
萧玉书很大方地分给他一个眼神:“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姜寒瓷白的面孔在冷雨中是凛冽的霜色,良久,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去。
***
当天晚上温洱骑着摩托冲破山城的绵绵冬雨来到山城机场,在机场门口甩尾截停周方海的商务车。
幸好这一片都是下客区,所有车都是刹车或即将刹车状态,没有造成追尾。但温洱这一通操作着实吓到同行的机动车,司机们宁肯顶着寒风也要钻出车窗骂两句。
周方海不明所以,以为温洱还有其他事要交代。而在一片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温洱径直扑进周方海怀里,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般号啕大哭。
骂声瞬间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卧槽”声和快门声。
司机们:……山城真的有异性恋!
乘客们:山城刻板印象有!
这件事一出迅速爬上热搜第一位,蓝湾娱乐、通行总部和平京分公司三家都不知道这个事情是个什么走向,层层上报,最后萧瑜真亲自拍板,说嗑CP的留下,其他全部杖毙。
这事可以说完全是姜寒搞出来的,通行深知只要拉下水的人越多,平摊到自己身上的风险就越少。姜寒也愿意来蹚浑水,直接发微博道: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给了他摩托车钥匙,周老师又不是这辈子都不再来大陆了。”
新粉不了解姜寒,有说他人设崩塌的,有骂他三观不正的,竟然还有为他洗地的,洗地的方式也千奇百怪。
有人让通行不要拉无辜的人挡枪,还指责其他粉丝为什么都不替哥哥说话,都不是真爱粉。有人辩解姜寒没有这个意思,希望大家不要误会。
“这没什么好误会的啊,他就是这个意思。我从17年入坑到现在,姜寒什么鬼德行不知道,他还用我们给他洗?他就是自己最大的黑粉”
“我说妹妹们,赶紧回去好好读书准备中考小升初吧,别在这担心你那日入208万的哥哥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听说温洱本来就不喜欢上综艺,是为了以后好谈解约,这次才上节目。
结果先是周方海离开,然后又是他去截停周方海,刚刚看路透,好像楚长月和姜寒也走了。
姜寒到底说了什么啊,我真的很想知道。本猹吃不到这个瓜真的会痛苦一生,我所有美好的品质都会消失的!”
“有姜寒的综艺必定封神,我已经搬好小板凳等生活家了,青松视频搞快点!”
青松视频本来就为了赶在年前播完,免得撞了新年节目的热度,早早就剪好第一期并且备案送审。
这次干脆趁着热度,连综艺都还没彻底收尾,直接提档上线第一期,当晚就出了预告。
一分钟的预告也很好地挽回了一点温洱的形象,因为在一众撕叉的氛围里,温洱好像江南的青竹般岁月静好,只是打着一把油纸伞,静静站在山城的雾霭中,就胜过娱乐圈无数风采。
“他都跟姜寒一起玩了能是什么简单货色?他身边有顶流偶像、霸道总裁、□□太子、大咖制片人和香港豪门,听说他奶奶的葬礼每天豪车不断,比有些有钱人家还风光,这种人能是什么良家妇男?”
“你这么说他们理解不了,直接点,他小时候的搞事程度就比现在的姜寒好一点。”
“他这样恣意潇洒的样子,只有楚长月拥有过。”
***
楚长月再次见到温洱,是在宋城机场。
《生活家》节目组刚解散,楚长月也没有参与最后一期录制,只是和黑茶乐队其他人做了正式的告别。
此刻他静静站在原地,看年少时的爱人朝他跑来。
两人在人潮汹涌中看着彼此,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他们第二次如此认真地看这对方。
第一次是重逢的时候。
还是楚长月先开口了:“上一次太仓促了,以为余生漫漫,总会有再见的时候,所以没有好好告别,这一次……”
楚长月久久凝视着温洱的面孔,仿佛要借此把他的容颜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次初见,当时他们家为了保护他,把他送到中国外祖家。
十三岁的他还是个孩子,处决背叛者的手却非常稳,濒死的哀嚎、飞溅的血肉、死不瞑目的尸体,这是温洱第一次见到楚长月时的全部印象。
楚长月从小就没有朋友,同龄人是拿来比较的,年长者是用来战胜的,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那些懦弱的感情。
可那天他看见廊下面色苍白的温洱,手里紧紧攥着的翡翠手串,仿佛是这一生的救命稻草,他对朋友的渴望在那一刻无比清晰了起来。
他也是外公家的老幺,表哥表姐们很稀罕他这个留着长发的外国表弟,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他,他很顺利就拿到了那条手串。
他敲开温洱的家门时,温洱满眼害怕,但在看到他手心里的那一星璀璨后,打开门,问他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从那以后,他们就成为了朋友,然后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成为了恋人。
温洱第一次出师很顺利,当他听见满场人都在喊自己的名字时,心里涌上前所未有的热切。他们在无数个深夜交换青涩的吻,互相诉说世事艰难人心叵测,而你最珍贵。
十六岁的分别是始料未及的灾难,后来的背叛是早有预料的阴谋。他花了很长时间走出了那年的苦夏,本以为很快就可以迈入下一个充满盎然生机的夏季。
可是在等来崭新的夏季之前,他先等来了有温洱的春天。
他再一次见到了温洱,再一次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他只会在不同的年纪反复爱上同一个人。
只是他和温洱之间,天生有缘无分。
机场广播在催促楚长月登机,楚长月抬手拍了拍温洱的肩膀:“好好照顾自己,这次一定要是周方海。”
温洱刹那间红了眼眶,埋进楚长月怀里抱住了他。
楚长月闭上眼睛,静静感受了一会温洱的拥抱,然后狠下心推开。温洱抢着说道:“小月,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我还是要说。
我和你总在温柔的春天相遇,希望你下次能在炽热的夏季,遇到更爱你的人。”
楚长月笑着挥挥手,用日语说道:
“再见。”
温洱也用日语和他告别:
“再见。”
飞机平稳起飞后,楚长月忽然捂住心口,蜷缩在座位里。
只是苦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