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Acoconut

165、温洱番外4：First Love

　　王元辰作为小爱豆，还没意识到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且是以耿直老实人设和5G冲浪达人人设为卖点，主动站出来缓和气氛。
　　“哎，长月老师，你和周老师关系很好呢，我刚来的时候还以为你们非必要不交流呢。”
　　周方海：“我是不介意，Yamazaki是个很优秀的鼓手，人也很不错。”
　　楚长月：“我也没有很介意。”
　　姜寒：“也是啦，长月跟周方海相处肯定比跟前老板顺心。”
　　温洱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捏句。”
　　楚长月主动解释：“骂人的话。”
　　温洱生怕姜寒再把话题往顾子茗身上扯，也为了照顾新来的嘉宾，主动跟王元辰搭话。
　　“你是去年出道的对吗？”
　　“对，刚出道半年。”
　　“哇，新人呢，你们团几个人啊？”
　　“九个人。”
　　“比姜......咳......也挺多人的，最近忙吗？”
　　王元辰偷觑了姜寒一眼，所有人都知道原本温洱要脱口而出的是什么。
　　王元辰：“刚出道热度还在，会好一点，我这种十八线小爱豆有活就上，能来这个节目我还挺高兴的，有机会认识这么多前辈。”
　　温洱：“现在确实大环境不太好，你们压力也大。刚出道都这样，我刚组乐队那会就跟队友说，有活就要接。
　　不过我们当时的经纪人很厉害，找的都是高质量的舞台，很谢谢他。你是哪个公司的？”
　　“我们团就是青松视频在管。”
　　“你们团？那你呢？”
　　王元辰有些局促不安，温洱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公司不够有名，善解人意道:“没关系的，娱乐圈我也不熟，很多公司我都不认识。”
　　王元辰英勇就义般说道:“成玉音乐。”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姜寒发出丧心病狂的大笑，好一会他才抬起头：“温洱不认识的公司那么多，偏偏你说了个他认识的。”
　　王元辰清楚地感受到身旁楚长月看死人般的视线，连周方海都有些面色不善。
　　温洱咳了两声，努力粉饰太平：“刘总监还好吗？”
　　他问的就是刚刚提起的很厉害的经纪人，在他离开成玉前就做到了经纪总监的位置。哪怕升职后，只要跟温洱有关的事，也仍旧会亲自过问，因此两人关系不错。
　　“挺好的，他偶尔也有跟我们提过你。”
　　“难怪昨天见到我那么热情，神交已久啊。”
　　姜寒：“温洱，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你粉饰太平的能力。”
　　温洱：“姜寒，我有时候真的很惊讶你胡作非为的本事。”
　　姜寒又露出了在厨房里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才哪到哪啊。”

　　***

　　晚饭后要举办一个K歌会，姜寒和王元辰一起把沙发拼在一起，空出一块地方方便节目组搭设备。
　　Kevin跟只猫似的悄悄绕进开放式厨房，仰头望了望高大的冰箱，就近拉住姜寒的裤子，伸手往上指：“我要喝酸奶。”
　　姜寒步子都没挪，伸手拉开冰箱看了眼：“没有。”
　　“有！”Kevin着急，“有，在后面！”
　　姜寒伸手扒拉开蔬菜，发现卷心菜后面真的有一瓶酸奶。
　　姜寒十分惊奇Kevin这个还没他腿高的小鼻嘎是怎么知道酸奶的具体位置，于是蹲下来跟着Kevin的视线往上看，果然透过透明塑料板，看见酸奶瓶留下的印迹。
　　Kevin两只手抱着酸奶，心满意足地吸溜着回到温洱腿边，温洱笑道：“小孩子很奇妙吧，站在他们的视角看世界，或许才是最真实的一面。”
　　“所以你天天跟他玩，就是为了弄清楚自己到底要选什么吗？”
　　“......你是怎么做到从十五岁开始，说话一年比一年难听的。”
　　“因为我皇帝不急太监急。”
　　温洱彻底闭嘴了。

　　***

　　周方海还在楼上处理工作，Kevin就坐在姜寒身旁，腿翘在抱枕上一晃一晃，抱着碗葡萄在沙发上瘫着。
　　一屋子人就他最无忧无虑。
　　导演在外圈介绍规则说要两两组队上台唱歌，说是抽签决定组合，大概也是通过暗箱操作把有CP趋势的或者互别苗头的一对凑一块。
　　所以姜寒直接拿走签桶，找出写着温洱和楚长月名字的纸条扔到桌上。
　　“抽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就你俩，上去开场。”
　　王元辰表面跟个小鸡崽似的一动不动，实际内心如火山爆发，恨不得直接掏出手机跟队友们八卦顶流前辈的牛逼。
　　歌曲是真的随机抽取，姜寒随便点开一个电台，第一首就是《First Love》
　　姜寒挑眉：“......人偶尔还是尊重命运的安排。”
　　温洱都懒得搭理姜寒，十分干脆地拿起吉他坐在高脚椅上，楚长月也大方地把麦克风调整到自己面前。
　　有人小声问道：“长月会唱歌吗？平时都很少听他说话。”
　　王元辰：“既然姜老师主动让长月哥上台，那肯定就是会唱。”
　　温洱用轻柔恬淡的嗓音哼唱着前奏，五指一扫，吉他音仿佛淅淅沥沥的小雨般落在了地上，连灯光似乎都蒙上了轻盈水汽。
　　“最後のキスは（最后的吻）
　　タバコのflavorがした（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干净利落的发音，沉郁顿挫的唱腔，很难想象，楚长月这样沉默的人，竟然会有这样清晰而又缠绵的歌声。
　　“ニガくてせつない香り（苦涩而令人心碎的香味）
　　明日の今頃には（明天的这个时候）
　　あなたはどこにいるんだろう（你会在哪里）
　　誰を想ってるんだろう（又会想着谁）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
　　いつか誰かとまた恋に落ちても（就算将来爱上其他人）
　　I'll remember to love
　　You taught me how”
　　略带冰冷潮意的歌声还没结束，但楚长月已经感受到身旁人的气息变化，于是停下来，任由温洱的声音弥散开来。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the one
　　今はまだ悲しいlove song（如今悲伤情歌依然不止）
　　新しい歌 うたえるまで（直至唱出新的歌曲）
　　立ち止まる時間が（停滞的时间）
　　動き出そうとしてる（开始慢慢运转）
　　忘れたくないことばかり（剩下的尽是难以忘怀的事情）”
　　温洱的日语发音和楚长月分毫不差，这是留在他身上的第一段爱情的痕迹，是他曾经也想过抛弃一切奔向他人的证明。
　　“明日の今頃には（明天的这个时候）
　　わたしはきっと泣いてる（我一定会流着泪）
　　あなたを想ってるんだろう（想起深爱过的你）
　　You will always be inside my heart”
　　连最无忧无虑的Kevin都放下了葡萄，无措地看了看姜寒，又仰头看了看刚下来的周方海，最后看向正在聚光灯下的楚长月。
　　忽然吉他音如冰川碎裂般迸裂开，彻底压住了伴奏，温洱用真假音接连转换的哼唱，略过了所有悲伤的句子，直接跳到感情最浓烈的尾声。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
　　いつか誰かとまた恋に落ちても（就算将来爱上其他人）
　　I'll remember to love
　　You taught me how”
　　吉他音戛然而止，只有伴奏还在沙沙作响，似有若无的原唱女声尽职尽责地唱完了最后一句。
　　“まだ悲しいlove song（如今悲伤的情歌依然不止）
　　Now and forever（直到永远）”
　　没有人鼓掌，两位主角也安静坐着，目光似乎都停留在了两人之间已经停止滚动的歌词上。
　　Kevin抓着姜寒的袖子问道：“分开会这么难过吗？”
　　姜寒低头看他，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天天嚷着让温洱做选择，却不知道做选择究竟意味着什么。
　　Kevin急忙解释：“长月叔叔不可以Willy做好朋友吗？我没有不让他们当好朋友一起玩。”
　　姜寒好笑：“那你开开恩，把你的Willy让给长月。”
　　“不行！”周立文站起来认真道，“Hunter也会很难过的！”
　　姜寒惊奇，转头看向方海：“你会难过吗？”
　　周方海瞥了他一眼，过了一会才说道：“姜寒，怎么说我也是你出道综艺的导师，我觉得你对我应该有一丝起码的尊重。”
　　姜寒看了周方海好一会，脸上所有神色慢慢收敛，在温洱放下吉他起身回来时，用他能听得见的音量说道：
　　“我和温洱有老师，你算哪门子的师傅。”
　　Kevin闻言立马拉住周方海的胳膊，食指挡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你不要惹他，他在两边都很说得上话，这是great-granny告诉我的。”
　　温洱看了周方海一眼，笑道：“那你还天天惹他不高兴？”
　　周立文：“他不是和萧表叔一样，一直都不开心吗？”
　　气氛刹那沉静了下来，良久，姜寒笑道：
　　“站在小孩子的视角看世界，果然很有意思。”

　　***

　　所有人都走了，导演组也把机器撤走，刚刚还满满当当的客厅，一时间只剩下相对而坐的姜寒和楚长月，还有虚拟火炉发出的哔啪声。
　　姜寒整个人陷在躺椅里，两手交握，握着一杯冰割威士忌：“温洱有跟你说过他解约后打算干嘛吗？”
　　“温洱也跟你说了？”
　　“很奇怪吗？”
　　不奇怪，姜寒不知道才奇怪。
　　在他离开的那些年里，温洱不仅开始了新生活，还结识了一位老师，而这位老师已经为他挑选了能够陪伴一生的亲人。
　　“可能想去旅行。”
　　虽然温洱的亲朋好友没有一个喜欢顾子茗，但不得不承认，他和温洱谈恋爱那段时间，是温洱最轻松的一段时光，是他事业的巅峰期。
　　现在温洱奶奶过世了，他能无牵无挂地走遍大江南北。
　　“你呢？你要回日本吗？总不能他去哪你去哪吧？”
　　“我想再试试，能不能带他一起走。”
　　“他去年和你去日本玩的时候，我有想过如果你们在一起了会怎样。
　　作为朋友，我当然是喜欢你的。但如果跟温洱的终身大事有关，你和顾子茗一样，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你为什么这么看好程信慈？就因为他给你做过车轮饼？”
　　“因为他说他爱温洱，然后这么多年，就真的没再恋爱。”
　　楚长月想起温洱那晚说的话。
　　温洱曾经想过要来日本找他的，在重逢之前，他就已经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
　　可是他一次都没有来。
　　温洱在等自己赴约，自己也在等温洱主动。
　　最后没有任何人在春天实现夏天的约定，还是变幻莫测的命运动手，才让他们意外重逢。
　　姜寒：“有时候重逢，只是为了弥补年少时的遗憾。圆满后，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楚长月：“小寒，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寂静在冷夜里蔓延开来，姜寒问道：“为什么问我？”
　　“你和温洱是一样的人。”
　　“会。”
　　楚长月愣住。
　　姜寒抬起头，很认真地重复：“如果当初再坚定一点，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可是长月，只有周立文这个年纪的小孩，才可以不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我们都要清楚，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冰块在玻璃杯里来回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姜寒：“温洱这些年过得不差，除了爱不到想爱的人外，没什么不好的。他也陪你回日本了，你们一起做音乐这些年，足够弥补你曾经的遗憾。
　　长月，你该释怀了。”
　　楚长月的母亲就已经是中日混血了，到了他这只剩下四分之一的中国基因，但这四分之一也足够强大，不仅赋予他一八五的身高，还让他的气质和长相颇有几分中式古典美的意味。
　　他低垂眉眼沉吟良久，才说道：“我没想回头，我只想重新开始。”
　　姜寒轻叹：“长月，如果不能释怀，那就放弃吧。”
　　姜寒也起身离开，楚长月独坐一室，隐约还能听见他远去的轻柔哼唱。
　　“You will always be inside my heart
　　いつもあなただけの場所があるから（在我心中永远给你留下一片空间）
　　I hope that I have a place in your heart too
　　Now and forever you are still the one
　　今はまだ悲しいlove song（如今悲伤情歌依然不止）
　　新しい歌 うたえるまで（直至唱出新的歌曲）
　　You are always my love”

　　***

　　翌日，大家按照台本正常活动。温洱一大早就陪周方海出去采风，这是之前他们约定好的。
　　两人下午回来时有说有笑，言语间似乎对周方海的新专辑有了新灵感。Kevin很开心，以为他们俩说开了在一起了，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温洱可以天天陪自己玩。
　　结果下一刻周方海就让他去收拾行李，他们今晚回香港。
　　周方海提着Kevin的小黄人行李箱走出别墅，所有人都出来送他们。
　　Kevin戴着毛线帽和毛绒耳罩，半张小脸藏在围巾里，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仰头看温洱，声音细细软软:“Willy，你以后还会来香港吗？”
　　温洱弯下腰裹紧他的棉袄，揉了揉他的肉脸:“以后你可以来大陆找我呀，我在越州很欢迎你。”
　　Kevin撅起嘴，如果他真的有兔耳朵，那么此刻一定耷拉在耳边。
　　他浑身裹成了一个球，费劲儿吧啦地从怀里掏出那个白玉剑穗解下，不情不愿地还给了温洱。
　　“我会来大陆找你的。”
　　温洱没有戴手套，白玉剑穗落在掌心时还带着温热。
　　温洱给他戴好围巾，最后抱了抱他，把他交给周方海，站起身对两人说道:
　　“再见。”
　　目送两人消失在青蓝暮色中，其他人不免有些唏嘘，正要回去开饭，温洱忽然说道:
　　“小月。”
　　所有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楚长月。
　　温洱回身，袅袅炊烟和连片的灯光成为虚幻的背景。
　　“我给你买了明天下午三点回日本的机票，你刚刚应该收到短信了。”
　　楚长月握紧手机：“我不……”
　　“我已经通知你大哥了，他们会派人去接你。解约的事情你表哥会处理，违约金他会出。
　　我欠你的八十万，明天早上会打进你卡里，我已经预约好了。”
　　楚长月冷下脸：“温洱，一次就够了，我不会再给你决定我人生的机会。”
　　其他人面面相觑，温洱也无声叹息。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姜寒正站在二楼，左手插兜，右手拎着一份档案袋，俯视这里发生的一切。良久，勾起一抹充满恶意的艳丽笑容。
　　要上正菜了。

　　***

　　夏天大家掀起了一股露营热潮，虽然这个天气待在室外就是活受罪，但节目组为了赶热度，仍旧安排了露营。
　　更糟糕的是，天空开始下起了濛濛细雨。
　　不过好在节目组安排了电暖风，马灯挂在绳子上，蛋卷桌上放满了热腾腾的饭菜，还真别有一番风味。
　　温洱昨天cue了王元辰，王元辰也很懂得回报别人的善意，主动问道：“我看温老师很宝贵手上的手链，做饭都会脱下来放好，是有什么故事吗？可以说吗？”
　　镜头适时给手串一个特写，温洱干脆摘下来，高冰种的帝王绿在灯光下闪烁着朦胧光晕，仿佛来到了天家富贵。
　　“可以啊，当初姜寒出道，我带着乐队去帮唱的时候就有说过一次。”
　　温洱不厌其烦地把昨天说给周方海的故事又说了一遍，王元辰感慨：“所以后来长月哥把手链又还给你了？”
　　“长月在哪个家里都是老幺，和最大的哥哥相差十五岁。当时是他十三岁生日，他就把这串戒指要走，转头送给我。
　　但是当时我没要，说先交给他保管，等我凑够钱再给我。
　　他同意了，然后每天过来问我钱凑够了没，不够的话可以给我接点活，还说要请我当音乐老师，教他唱歌。一来二去，我们就在一起了。”
　　“哇，看不出来长月老师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我看他平时冷冷的，还以为小时候也是个酷guy。”
　　“小时候长月又漂亮又可爱，很难不让人动心。”
　　“所以最后是为什么会分手？长月老师也……嗯……条件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