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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温洱番外3:富士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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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vin正在后院玩花,听见声音跑进来看见周方海,兴奋地抱住他的大腿。周方海把他扒拉开,让他先去找长月叔叔玩。
他把温洱带到水槽边,一边用湿毛巾给他敷眼睛,一边把他的手拉到水龙头下冲。
温洱都没发现自己的手被烫起了水泡,以为自己要失去唯一一只正常眼睛的恐惧盖过了一切。
今天气氛十分诡异,大家也不吵了,坐在一起聊些无所谓的家常。楚长月坐在温洱身边,温洱坐在周方海对面,整个饭桌吃最开心的是Kevin。
饭后,今天的飞行嘉宾也来了,是去年选秀第一名出道的新人王元辰。
如今的选秀早不是当年的模样,过度饱和的偶像市场早已拉低了行业门槛。就算可以大浪淘金,但淘了这么多次,也只剩下水了。
不过王元辰倒是没有其他流量小小生的傲慢,他似乎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还乐呵呵地跟诸位前辈打招呼。
轮到温洱时更是握着他的手不放,比所有人都热情,惹的周方海、程信慈和楚长月都多看了他几眼。
温洱倒是没多想,让长月带他去楼上房间放行李,然后点了周方海去跟自己买菜。
所有人张大嘴巴,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温洱安抚道:“各位不要多想,周老师不在咱节目的编制内,本来就多一张嘴吃饭,自然要多出点力。
长月这些天也辛苦了,今天放个假。”
楚长月半垂着眼眸,好像蒙了一层雾,蒙昧不清地看着温洱,最后还是站起来,领着王元辰上楼。
Kevin很开心地举起小拳头给周方海加油,周方海冲他笑了笑,但心里却明白,温洱接下来要对他说的,绝对不会是Kevin想听的话。
***
离录制地五公里开外有个古镇,商业化程度不高,温洱有一次出外景路过就记下了。这会把车停在路边,领着周方海走上廊桥。
摄影师们见他们也不做什么,就把摄像机架在远处,和其他人在一旁休息看风景。
冬日萧瑟,桥下江水缓缓流动,极目远眺,只有两岸青山与大片田地,其中坐落着零星村庄和吊脚楼,仔细看还有黄牛在吃草。偶尔有渔船划过江水,拉出长长的水波。
温洱掏出烟,周方海替他点上。浅白的烟雾飘散在空中,模糊了他恬淡的容颜。周遭静谧宁静,只有三两声狗吠从远处村庄传来,温洱夹着烟,深深呼吸了一口湿润清新的空气。
这一路上温洱都在跟他说着山城的人文风貌,讲着Kevin这两天的生活。此刻两人一句话都不说,享受独属于两人的宁静。
温洱把还剩一大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动作间那枚翡翠手串流光溢彩。
他注意到周方海的目光,下意识捂住,解释道:“很久之前一个人送的。”
“戴了这么久?你困难的时候应该挺多的,没想过把它卖掉吗?这个很值钱的。”
“就是卖过才会认识长月。当时是卖给了长月的表哥,后来长月要回来还给了我。我到现在还欠长月八十万,最近该还了。”
“可是那时候在《征星》上也没见你戴。”
“那段时间一直交给长月保管,最近几年才戴起来。”
周方海知道那段时间是指和顾子茗在一起的时候,不免好奇道:“这么宝贵这条手串啊?”
“那是我十三、十四岁好像,太久了,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
当时奶奶刚查出癌症中期,听到医生说手术费用后,立马就拿走CT说不治了。
可是她一出门就晕倒了,医生给她做急救后,说还要再留观一段时间。
当时急救的钱我都出不起,就在医院到处游荡,想着说找谁借钱。
然后我就闻到一股很昂贵的香水味,我到现在印象特别深刻,因为那是跟县城医院消毒水味格格不入的一种味道,我就跟着那个叔叔走。
那个叔叔一直在讲电话,走到医院门口才发现我跟在他后面。当时外面在下暴雨,他以为我没伞,就要把伞给我,我一把拉住他的手,求他救救我奶奶。
放到现在我肯定不会这么做,无亲无故地,大马路上随便找个人要大几十万,怎么看都像是精神科跑出来的。
可当时我还小,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实在走投无路才病急乱投医。
可是那个叔叔只是犹豫了一会,问我大概需要多少钱后,就让我带他去缴费。他要走的时候我又拉着他的手臂,问他叫什么名字,要写欠条,说我以后一定还他。
然后他就给了我这个手串,说如果我真的想报答他,就拿着这个去宋城北城区找一家店叫湖光山色,去找那家店的音乐总监。
我当时比较傻,也没问要找他干嘛,等我奶奶出院,我就立刻坐大巴车去宋城。
那会我连手机都没有,就一路问人,问的人越多大家表情越奇怪,后来我到了才知道,那是一家夜店。
那个音乐总监后来就是我的师傅,我跟着他开始学音乐。你也知道医院是销金窟,他帮我交的钱很快就花光了。
当时我还在做学徒,没有赚什么钱,只好让师傅帮忙找关系卖掉了手串,结果就找到了长月的表哥。
我卖的时候说了很久,让他们不要立刻转手卖掉,转手卖掉的话,能不能跟我说一声,我好去赎回来。
我说这话的时候其实都没什么底气,因为卖的时候就卖了八十多万,这对现在的我来说都是一笔大钱。
要不是这条手串,要不是那个人,根本不会有现在的我。如果说我还有什么心愿的话,我希望可以再见他一面。”
周方海试探道:“你见到他想说什么?”
“也不是要说什么啦,只是想谢谢他,告诉他,我这些年过得很好,虽然有很多不平顺的地方,但每次都能遇到贵人相助。
每次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条手串,我就会告诉自己,是有人不问对错不计得失,给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对不起谁,都不可以对不起他的慷慨善意。”
周方海点点头:“如果他听到你的感谢,一定会很庆幸当年对你伸出了援手,也会很高兴看到,你成长为这么优秀的大人。”
温洱仰头看他,很认真地说道:“对不起,周老师。”
周方海摇摇头:“是我对不起你,你好不容易在通行扎下根,我能看出,你是想在通行干一辈子,是我让你又失去了一份安稳的工作。”
温洱愣住:“你怎么知道?”
“别看你好说话,但其实很有原则。你并不喜欢别人议论你的私生活,当年是为了姜寒的前途上节目,那这次是为什么?
除了解约,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做。”
当年整个大陆都没人敢签温洱,是通行递来了橄榄枝,就算是看在姜寒和萧玉书的面子上,但这些年的善待也不是假的。
现在突然说要解约,太不厚道了。
所以他只能通过这种方法,对通行和丹尼尔进行补偿。
周方海安慰他:“你不用这样,当年签你们,是经过正常流程确定下来的。如今你要解约,却是因为我的越界,我才该为你的离开负责,所以违约金你也不用出,我会跟经纪部说清楚的。”
温洱失笑:“哪里是这个道理?违约金我会付,长月的钱我也会还。我可是吃过没钱的苦,怎么可能没有存款,不要担心我了。”
周方海用眼神仔细描摹温洱的面孔,湿冷的风从两人之间穿过。
“我真的不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温洱用力抓住冰冷的翡翠:“周老师,说出来你可能不太信,长月离开的时候我难过了很久。这次要不是因为你,我可能到现在都还走不出来。
你其实已经为我做了很多,谢谢你。认识你,是我余生最高兴的事。”
周方海抬起手,克制而又温柔地抚了抚温洱的鬓发:“我也是。”
***
温洱在院子里停好车,周方海提着菜,温洱抱着赞助商送来的两箱饮料,有说有笑地走进门。
他一边小心看台阶一边笑道:“金主爸爸送物资来了,我看下今天能不能做个小蛋糕出来,庆祝《生活家》有史以来嘉宾最多的一天。”
“很快就是最少的一天了。”
温洱整个人愣住,这才意识到客厅安静得吓人,猛地抬头,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姜寒。
姜寒依旧美得凌厉逼人,举起茶杯向温洱致意。
“好久不见啊,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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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寒前一天晚上才让经纪人通知程信慈要零片酬录制节目,他这种综艺之神,程信慈本来就求之不得。
再加上他早就看不惯楚长月和周方海围着温洱打转,巴不得他过来敲打敲打这两人。
姜寒进门后先吓死了王元辰,要知道叶白青和姜寒这种选秀史上的神话,是活在每届练习生教科书里的人物。
他没想到会在这档节目看见大神,喃喃自语般:“起猛了,看到姜寒和我录制一个节目。”
姜寒觉得好笑,和他礼貌打了招呼后,转头握着程信慈的手说道:“程总,我是很看好你的。”
程信慈很感动,但是松开了手:“谢谢,但别说了,这种话后面一般跟的是否定转折。”
姜寒便回头训斥周立文不要把积木扔得到处都是,让他一个一个捡起来收好。
其他人也不三两抱团大声密谋了,从各个角落汇集到客厅,惊奇节目组突如其来的安排。
姜寒只扫了他们一眼,在厨房巡视一圈后,拿下挂在冰箱上的今日菜单,笑了一声,扔到客厅桌子上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所有人缩紧脖子,跟个鹌鹑似地列坐在沙发上。
楚长月从后院进来,姜寒这才笑道:“好久不见,长月。”
“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一大清早出去了一趟,去干嘛了?”
“银行。”
姜寒挑眉,不置可否,悠闲自在地坐到沙发边,把《小猪佩奇》换到了《名侦探柯南》国语版。
Kevin不满地看着他。
姜寒:“少看弱智动画片,对脑子不好。”
其他人腹诽:那也不能看《图书馆杀人案》吧。
直到温洱回来,所有人如蒙大赦。明明姜寒什么也没做,但就是让人觉得十分有压迫感。
楚长月上前接过温洱手里的饮料箱,和他一起拆开放到冰箱里。
姜寒则站起来,眼神锋利而刺骨地来回剐着周方海,周方海也淡然自若地站在那,任他打量。
曾经他们是娱乐圈地位悬殊的前后辈,是不可逾越的师生。
现在姜寒成为了周方海的亲戚,而周方海爱上了姜寒亲自送到他身边的朋友。
姜寒嗤笑出声:“周方海,你真该感谢自己是周家人。”
其余人倒吸一口冷气后仰身体,尽全力远离这片战场。
温洱转过头呵斥:“姜寒!”
姜寒撇撇嘴,而Kevin这个小金佛勇敢地跳起来反抗姜寒。
“你是不是要来拆散Hunter和Willy?!”
姜寒低头笑道:“呀,我们立文都会用拆散这个词啦,”忽然话锋一转,面无表情道,“用得好,奖励你明年来平京念小学。”
Kevin大惊失色:“我不要!就算要去大陆,我也要去越州,我不要去你在的地方!”
“那更好啦,我也是越州人呢。”
Kevin震惊了,迷茫地看看温洱,又看看姜寒,一屁股坐到地上,难以置信这两个人竟然生长于同一片土地。
温洱好笑:“别欺负小孩了,过来帮忙,今天饭要多做点。”
周方海和楚长月都想跟着进去,被姜寒抬手制止。
“我有话要跟温洱说,二位不是很方便听。”
***
温洱打开冰箱拿出青菜,转过身时却被姜寒伸手揪住了衣领前的麦克风,坚硬的指关节抵在柔软单薄的肌肤上。
温洱不解地抬头看他,姜寒捂住自己的麦,凑近他低声道:
“顾子茗他爸要挂了。”
温洱眼神微微凝滞,挥开姜寒的手。
“我知道了。”
两人为言非羽做饭熬药多年,无需赘言,很快就投入进灶台上的工作。一个切菜砍肉,一个倒油翻炒,配合默契。
姜寒一刀一块排骨,恢复原本的音量:“你到底想选谁?”
温洱正在倒盐,动作小心而谨慎:“长月和周总都不是被挑选的人,我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姜寒惊奇:“你一个都不选?”
温洱安静了一瞬,叹了口气:“太难了姜寒,你不也这么觉得吗?”
姜寒低下眉眼,当然,他当然知道被伤害后要重新开始一段关系有多难。所有人都说他坚强,可他从来没有战胜过自己的恐惧和懦弱。
甚至还因此拉别人走进自己那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你是不是打算和周方海解约?”
“嗯,刚刚已经跟周总说了,录完这个节目就走流程。周总说,黑茶其他如果想留下来也行,不过要拆分到其他乐队,或是转战幕后。”
温洱感慨:“当年麻烦你给我善后,和他一起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东家,可惜了,才做了三年。”
提起当年的事,姜寒也沉默了一会。
“长月知道你要解约吗?”
“嗯,有提过。”
“他早上去了一趟银行。”
一滴油溅到手上,温洱不动声色,只是用力按住了被烫到的地方。
“嗯,我会离开,长月也要回家,一切到此为止。”
姜寒做事情很麻利,已经把食材都处理好,开始在另一个炉灶上架锅起火。
“虽然我比较中意程信慈,但我个人认为周方海除了年纪大点外、是周家人之外,没其他毛病,为什么这么逃避他?”
温洱放下锅铲,靠在一旁看姜寒做饭:“连年纪都不是问题,但就是因为一切都不是问题,所以才想离开。”
“因为周方海见过你最狼狈的样子吗?”
周方海也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绝世好男人,在谈恋爱这方面和温洱半斤八两。
只是他见过温洱最狼狈的样子,被金主放弃,差点失去事业,全世界的口诛笔伐朝他而来,那段时间他的名声差到极点。
如果没有周方海,温洱还不会觉得自己的过去有什么问题,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可他遇到周方海了,周方海还当着全世界的面跟他表白了,他就开始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够好,周方海值得更好的人。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温洱会比周方海还要在意自己不堪的过去。
“所以不能怪任何人,只能说我和他,相见恨晚。”
姜寒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温洱眉头跳了跳,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姜寒这么恶趣味。
“你到底是来干嘛?”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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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聚在一起就明嘲暗讽的一帮人,今天坐在饭桌上格外乖巧。
温洱两边坐着姜寒和楚长月,Kevin和周方海坐在对面,Kevin显然对这个座位安排十分不满意,咀嚼的声音格外大。
姜寒冷声道:“周立文,吃饭不要吧唧嘴。”
对面只剩下了纯粹且清脆的咀嚼声。
姜寒掀开眼帘:“很难相信这是一个五岁小孩会有的咬合力。”
对面彻底没有声音了。
温洱好笑:“你干嘛老是针对Kevin?”
“他管别人叫哥哥,管我叫叔叔。”
温洱立刻调转矛头:“Kevin,你的不对哦,辈分喊错了。”
周方海笑了笑,姜寒抬头在他和温洱、楚长月之间来回逡巡视线,忽然说道:“麻将三缺一啊。”
温洱重重放下筷子:“食几得噶空。”
周方海看向楚长月,楚长月解释:“越州话。”
周方海:“什么意思?”
楚长月:“说姜寒闲的。”
姜寒微笑:“干嘛,难得大家都在大陆,以后就不一定喽。”
所有人急忙埋头吃饭,不敢参与这样危险的话题。
楚长月的本职工作太危险,周方海又近在澳门,现在再加上心眼本就不大的顾子茗,他们可没姜寒那样畅所欲言的本事。
难怪温洱前段时间根本不参与他们的撕叉大战,还以为是他高风亮节不想参与,没想到人家是不屑。
他一个人就能演够他们五个人的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