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风起灵霄 ...
-
经过一阵短暂而微妙的沉默之后，李俭宣布他已经休息好了，柳啸风知道他是赶着去看方乾和少林方丈插旗，便贴心地表示他也休息好了，并且接下来的路他可以自己走。
李俭为自己不用再拖着一个木头人爬山感动的热泪盈眶，不过很显然他高兴得早了一点。
方乾与少林方丈论武的消息并非什么秘密，今日来围观这场旷日之战的武林人士简直多到能踏破大雄宝殿的门槛，然而证道院首座玄钟却宣布今日的比武并不对外公开，面对强势把关的罗汉堂众武僧，众人只得悻悻而归。
李俭这时还想让柳啸风带他偷偷溜进去围观一下，被柳啸风断然拒绝。原因也很简单，他不可能带着一个毫无武功的成年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有十八罗汉并一众首座守卫的后山。
李俭悲痛地意识到他似乎只能接受在禅房里煎熬三天的结果，不由趴在桌上哀嚎：“天哪，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小声点，隔壁还住着人呢。”柳啸风满头黑线地看着他：“又不是让你来少林坐牢，没有比武看你就不能到其他地方逛逛？”
“逛什么啊，大雄宝殿天王殿塔林早看完了，其他地方又不对外开放，我想去藏经阁逛他们让吗？”
“里面不让看那你往外走啊，山下不是还有个齐华村吗？”柳啸风提议道：“我猜那些来看热闹的人肯定没出嵩山地界，多半都在山下呆着呢，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下去找找乐子。”
李俭听到“我们”两个字一脸诧异地抬头：“你要跟我一起下山？三天之后你可还要跟方乾比武，你不趁现在再练练功？”
“武功哪有三天就能突飞猛进的说法，我还不如趁这点时间陪你到处转转。”其实他是怕李俭闲得无聊就要开始捅娄子。
“好家伙，够意思，”李俭冲他竖了下大拇指，顺便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有信心能在十招内让方乾见血？”
“有。”柳啸风回答得不带一丝迟疑。
“那就没问题了。”
看他相信得这么果断，柳啸风不觉有些惊奇：“你就不问我有什么底牌？”
李俭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问的，过几天不就知道了？”
“真难得啊，你现在居然这么沉得住气了？”
“呵呵，那是你还没见识到真正的我。”
此刻柳啸风绝猜不到李俭心里想的是：万一你翻车了我立马就把云易喊过来救场，这还能沉不住气？
商量好后，两人径直下山去齐华村转悠了一通。那里果然暂住着不少江湖人士，两人混在里面打听到不少小趣闻，其中有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说书的出身，在茶馆里连载了三天的天竺僧与不老僧之战，身临其境般的演说效果让李俭和柳啸风这几天追更追的不亦乐乎。
三天后，少林方丈与方乾的比武以渡如大师夸赞方乾不愧天下第一告终，而李俭和柳啸风也如约来到灵霄峡，却想起来他们似乎并未和方乾约好具体的地点。
“这下尴尬了，万一整天都没找到，方乾不会以为我们放他鸽子吧？”
“你先等会，这里好像有标记。”柳啸风伸手抚过石壁上那道剑痕，确定是剑气造成的之后，他心里已有了数。
“上来，待会要飞上去。”
“啊？那你悠着点，我刚吃完早饭没多久啊。”
“放心，也就一个坡而已。”
说完柳啸风背起李俭一个纵身便跃上了峭壁，李俭只觉自己好像伏在一座荡秋千之上，迎面的风虽然凛冽，身下人腾挪的身形却极稳，几息之后，他便感觉他们落到了实处。
“到了。”
李俭从柳啸风背上下来，四处一望：“这不是缥缈树嘛？前面看看有没有那只穿山甲和蝎子”
“蝎子和穿山甲是没有，”柳啸风看着从山壁上飘然落下的方乾，撇了撇嘴：“装逼犯倒是有一个。”
“耶，你看人家出场多有范儿。”
“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
“逼格你懂不懂，不整这些你跟龙套有什么区别？”
方乾看着兀自东拉西扯的两人，表情有些不悦：“你为何带外人过来？”
柳啸风这才把目光转向他：“他不会武功，把他留在外面我不放心。”
方乾嗤笑道：“我要是你，就不会带他出门。”
李俭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不会武功就不能...”
他话还未说完柳啸风就把他扯到一边，转头对方乾礼貌微笑：“倒是还未恭喜前辈取得天下第一之名。”
“若你之笑容再真情实感一点，我说不定就信了你的诚意，”方乾撇开眼去，对柳啸风道：“你准备好了吗？”
柳啸风眯起眼睛，右手抽出身后的断浪，声音低沉：“李俭，退远点。”
李俭闻言光速退到两人十几丈外，趴在一块大石后面看着两人。
只见方乾负手而立，挺拔从容的身姿仿佛海边屹立的岩石，而柳啸风就是那道冲击岩石的海浪。
第一招，踏宴扬旗。
方乾轻晃身形，一招便已落空。柳啸风错身而过，忽地两刀劈下，正是封渊震煞接楚河汉界，方乾看出他是欲封锁他走位，于是以一招迎风回浪闪出刀气范围，柳啸风立刻又使出一招西楚悲歌，隔断方乾退路。
“仅此而已吗？”方乾置身刀气的包围之下，语气中透露的却是对柳啸风表现的失望。
柳啸风不理会他之言语，一招上将军印又直取他双目。却见方乾倏然右手一动，断浪刀锋之前竟多出一把折扇来。柳啸风心中一动，刀锋已是从扇边滑走。
观战的李俭不由捂住了嘴巴：这不是方乾打康雪折那一招吗！
“柳啸风，小心！那是.....”
“闭嘴！”
话音未落，柳啸风的刀已是由斜劈被拨为上挑，于是他顺手又是一记擒龙六斩，方乾不慌不忙，折扇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刀锋一一顶偏，但诡异的是每弹开一次刀锋，折扇上传来的力道就更沉重一分，他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第七招，坚壁清野。
方乾再次闪转腾挪，冰冷刀气似乎透过了衣帛直冲皮肤，他心中一颤，态度已是认真了许多。对方的每招每势分明被他看得清清楚楚，然而任他如何点拨和闪避，身旁毫厘之处却总有一股刀气如影随形。
这当真是霸王刀法吗？
方乾目光一凛，决定以正面对招来印证猜测。
此时第八招割据秦宫迎面而来，方乾以扇作剑拦住横斩而来的刀锋，柳啸风手腕一抬，刀势急转直上，眼前折扇却突然消失不见，下一秒已从刀身左侧拍过。
柳啸风感受到刀身反震过来的巨力，左手抵住刀柄用力一推改劈为刺，方乾以内力灌注扇面将其抵住，嘴边划过一丝哂笑：“原来是以刀行剑。”
柳啸风不答，又是一招西楚悲歌。方乾并不打算强行突破刀气，在刀锋再次袭来的以借力之招拨开大刀，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第九招，你就要败了。”
就在他说完这句的瞬间，他看见柳啸风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方乾不解他为何还能露出此种表情，此时第十招已至：“上将军印。”
又是同样的招数，方乾依然选择借力躲招，从始至终他的心态都如同老叟戏顽童一般，绝不会轻易与之硬碰，然而他终究是想岔了。
意想不到的刀锋终于自他脸颊划过，方乾的眼前空白了一秒。他伸手擦过左颊，触手所及正是一抹带着腥味的滑腻，他放下手，将那抹血红连同心中的震动一起沉默地攥进拳头。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那不是单纯的刀剑异行。”
柳啸风沉默了一秒，再开口时，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意味深长：“你听说过单锋剑么？”
方乾皱起了眉。他的确没有听说过这种剑，但顾名思义却也不难推敲：“你是指只开了一边刃的剑？”
柳啸风淡淡地道：“刀剑虽形制不同，但其理相同，都是伤人取命。但单锋剑之所以为单锋，并非只求其强，而是因为不开锋的那一侧才是关键。
世人总是注重兵器开锋的那一面，而无法运用其隐锋。有馀才能无尽，争利于顶峰之上，不如隐锋于深渊之中，是为隐流单锋。”
“只怕你用的也不是隐流单锋吧，”方乾冷笑着，拳头传来指节摩擦的声音：“直到现在你还想耍我，第八招时我已意识到你刀法有异，你之隐锋便不能再伤到我，然而你还是成功了，那是因为你其实是在以单锋剑使霸王刀法，开锋的一侧仍是真正的杀招！”
李俭听完方乾的解释，第一反应是：好家伙，无限套娃？
柳啸风闻言笑道：“若你一开始便与我对招，恐怕早就能洞穿其中玄机，然而你却执意要以身法与我缠斗，我早就说过你高傲自视小心哪日便要折戟，如今你却是认不认输？”
方乾被他的话说得脸色铁青，但纵使他如何怒火中烧，也决计做不出食言而肥的事，只得强吞下这口不甘之气。
“我言出必行，从今以后，你便是华铤的主人。”
“如此甚好，前辈之气度晚辈佩服，请。”
“且慢！”
“嗯？”柳啸风转过身，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扶在华铤上：“前辈还有何交代？”
方乾眼神一暗，语中温度瞬间褪去：“既然你唤我前辈，那我便奉劝你一句，霸王刀法大开大合吞吐万里，你苦心钻研偏锋之门虽能得一时之利，却终究是与刀法真意背道而驰，若今后想在刀之一途再进一步，势必要以正气御刀。”
他自认是在提点后辈，柳啸风听完却是心中冷笑：感情这是在说他以旁门左道侥幸取巧，算不上真正的赢他。
“原来前辈对我柳家霸王刀法如此了解，却不知元家武功的真义是否是教人过河拆桥，薄情寡义呢？”
不好！
柳啸风此话一出，李俭就知道要遭。他也顾不得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匆匆忙忙就从袖中掏出符纸撕成两半，然后开始祈祷云易赶快过来。
“你！”方乾平日向来不在乎旁人如何曲解于他，却没料到有人敢当面以此攻击他，更重要的是：“你之身份不应知晓我门内旧事，你到底是谁，窃取华铤又有何目的！”
“窃取？哈，”柳啸风虽怒极，面上却是一副嬉笑之色：“想知道我是谁，你就亲自上霸刀山庄去问，至于我怎么知道你之旧事，你敢做还怕别人知道？最后华铤剑是我堂堂正正拿到手，无论你要找何种借口，我绝对不会把它给你，告辞！”
“休想！”方乾拔出腰间的流采剑指着柳啸风：“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方某绝不会放你踏出这灵霄峡一步！”
柳啸风也拔出断浪刀毫不退让地指着方乾：“废话那么多，不如直接开战！”
今日不从方乾身上卸下来几个零件，他柳啸风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风起灵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