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亡魂》目八刀

48、亡魂晓晴

　　南章走后，沈克恍惚间再次被司嘉拽进冥河，不知道冥河要不要真的考虑，设立个特邀嘉宾席位。
　　果然，晓晴正茫然的独自站在石子路上等着，一如刚刚在广场等待他一样，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招手，也不在活力四射。
　　司嘉用力攥了下沈克的手，低沉的声音在左耳边响起：“要一起去吗？”
　　沈克没有回答，他不仅一次的出现冥河，也见过并间接参与了几次引路送行，所以，他不怕扰乱秩序，点了点头，跟着司嘉一道而去。

　　同样的场景，不同的亡魂。
　　沈克不禁生出了疑问，自己难不成真的是一个神官，衰神？
　　茫然失措的抬起头，看着司嘉好一会儿，知道对方回望向自己，才忍不住开口：“这世界上，有衰神吗？”

　　司嘉没有回答，手低轻轻拍了沈克一下，松手，弯腰，捡起一块魂石。

　　他是引路人，习惯了这种例行公事，可沈克却永远都没有办法适应这种场景，好在有神官引渡亡魂，引渡他们的痛，引渡他们的伤，大概就是为了让她们最后留下的影子不那么荒凉。
　　在这样昏暗陌生的冥河中，发给他们一盏“小橘灯”，一路引领着，就算是忘记了一切，总算是安心的吧。
　　如果亡魂有心的话。

　　“这是你的朋友吗？”
　　正这样想着，亡魂晓晴忽然开口说了话。
　　不知她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了，沈克带着复杂的神情看向她，点了点头。
　　司嘉不知为何，又牵起了沈克的手。
　　“我见过他。”亡魂晓晴发现司嘉的存在，歪头看了看，轻轻的说道。
　　“你见过？”
　　“嗯，上一次，博物馆后街事故的时候，我那时就看到你们拉着手，和现在一样。”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道：“当时我就在现场，还叫你了，但你可能没看到我，追过去的时候你们就不见了。”
　　沈克想起当时的场景，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那群捣乱的白猫，他记起了确实看到过晓晴，她口中的不见了就是他第一次进入冥河。
　　“所以”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了几次，亡魂晓晴问道：“她是你男朋友？”
　　“不是。”沈克急忙解释道，有些心虚的瞥了眼司嘉，司嘉的表情果然有些不悦。
　　于是急忙转换话题解释说道：“抱歉，当时确实有很重要的事儿，所以，那次找我也是为了肖生的事吗？”
　　沈克直接切入正题，现在刚好司嘉也在场，正好一起分析一下肖生的事情。
　　提到肖生，亡魂晓晴忽然一脸茫然的愣住了，脸上的情绪也在不停的变化着，像是震惊，悲伤，无助，最终变成了妥协。
　　沈克不解的看向司嘉，司嘉解释道：“经由你的提醒，她在接受她的死亡。”

　　话音刚落，亡魂晓晴这边已经全然适应完毕，她问到：“我这是，死了？”
　　“。。。。。。嗯。”沈克回答。
　　亡魂晓晴刚刚的那丝慌张和恐惧豁然消散，像是被谁转换了开关，转而变成疑惑，打量着面前的沈克和司嘉，缓缓问道：“你们俩是黑白无常？”
　　沈克愣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司嘉。
　　今天他穿了一身白色运动服，而一旁的司嘉黑衬衫黑西裤黑皮鞋，确实，有那么点意思。可黑白无常的装扮差别是不是有点太大，至少也要统一一下风格才好。

　　“我是你的引路人，编号10615。”司嘉应声答道。
　　沈克在想，这应该是某个例行口号，比如只要有人在冥河提问身份，他就要这样回答。
　　“哦，那你呢，沈克，你也有编号吗？”晓晴瞥见沈克的双肩包说道：“我听肖生提起过你的那个背包，肖生说你从小体弱多病，那里都是你的护身符，现在我总算比他先一步知道了，你明明就是无常。”
　　“额。。。”沈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同她说明，只说了句：“我没有编号，我是普通人。”
　　“。。。普通人吗？”晓晴满脸的疑惑。
　　这话说出来谁信？要不是沈克了解自己的情况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哪个普通人没事上冥界瞎转悠。
　　“。。。不怎么普通的普通人，”沈克解释道:“我能见到死去的人。”
　　只有在这个时候的解释才会被无条件无质疑的接受。
　　“原来如此。”亡魂晓晴点了点头。
　　冥河的亡魂似乎接受能力都会被放大，无论是他们的生死，还是自身的罪罚，或者如现在这般说了平时难以接受的话，都能很容易的接受。

　　“说说肖生的事儿吧，你的引路人他也许能给些意见。”

　　亡魂晓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疑惑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司嘉仔细的听完之后，停顿了半晌，偏过头问沈克：“肖生是什么人？”
　　“我室友。”
　　“室友？”司嘉神情奇怪的盯着沈克许久，脸色很阴郁了些，冷冷问道：“像我们一样住在一张床上的室友吗？”
　　。。。。。。
　　这是什么废话，可能吗？
　　一旁的亡魂晓晴微微挑眉，漏出一幅吃瓜表情，那神情，沈克再熟悉不过，和十九香桥如出一辙。

　　沈克眉心直跳，他不信司嘉不知道室友是什么东西，所以，他这是故意的，难不成，这是在发脾气？
　　见沈克迟迟不回答，司嘉皱着眉追问道：“怎么不回答？”
　　“嗯，怎么不回答？”一旁的亡魂晓晴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也附和着问道。

　　沈克一时间有些恍惚，摸不清到底哥哥是真的傻还是装的傻，又或者，他是真的不脑了还是单存在捉弄他。
　　若是恼了，又为什么脑，总不会是因为肖生吧，他们又不认识。

　　沈克松开司嘉的手，不冷不淡的反问了句：“你会和默吉或者十九香桥一个床睡觉吗？”
　　亡魂晓晴又转头看向司嘉。
　　问题抛给了司嘉。
　　司嘉怔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沈克问道：“为什么松开我的手？”
　　“嗯，为什么松开我的手。。。。哦哦，他的手。”亡魂晓晴追问到。
　　沈克冷静了许久，最终还是不做声响的牵了回去，司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回答之前的问题，道：“我为什么要和他们睡一张床，多挤啊。”
　　那我为什么要和肖生睡一张床，多挤啊。
　　还有，这是挤不挤的问题吗？
　　一旁的亡魂晓晴也跟着点了点头嘟囔了句：“嗯，多挤啊。”
　　。。。。。。这亡魂到了冥河都是什么毛病？
　　不生气不生气，还有正事要处理，还有正事要处理。
　　调整好心态，沈克再次认真的看向司嘉，直截了当的问道：“你觉得会是私招工吗？”
　　“不好说，需要看一眼。”司嘉淡淡的回答。
　　“看谁？看肖生吗？”
　　“嗯，需要看一下，如果是普通附身当然是一目了然，但如果是私招工的附身，即便是看到了本人也是不好辨认的，他们那些人的勾当你最熟悉不过了，掳走生人的皮还魂，于当下而言，躯体里面的魂就是新宿主，而原来的生魂。。。”司嘉没继续说，沈克当然知道生魂哪里去了。
　　对了，生魂。
　　果然司嘉继续说道：“如果这件事果真是私招工，那也并不难办，既是私招工，你的那个室友。。。的生魂就应该在地下城的某个店里工作。”
　　“能找到？”
　　“知道名字和死去的日期就不难找，这些基础信息地下城的雇佣合同上都要一一记录的。”司嘉说道。
　　“原来如此。”
　　“什么私招工。。。”一旁的亡魂晓晴一脸懵。
　　“就是。。。”沈克刚要解释，便被司嘉打断。
　　“你还真变着法的到处惹事儿，天机不可泄露，你这是想要招雷劈吗？”
　　“你不是说没有能被泄露的天机吗？”沈克轻声嘟囔着，招雷劈？还真的有这么个惩罚不曾。
　　“有用的话不见你记得这么清楚，现在反倒是活学活用教训起我了，你和她能一样吗？“司嘉不可理喻的看着沈克，见其还有不解，无奈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她现在是亡魂，死了就是尘埃落定，现在我能耐心的听她说出遗憾和心愿就是她的功德了，至于这一切的始末并不需要再和她说，她承受不住。”
　　“那我。。。”
　　“即便是你，也不需要。”生生的将沈克未说出的后半句又怼了回去。
　　“哦。”沈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哦什么，明白吗？”
　　“大概。”沈克又想起什么，问道：“上次的那个女孩为什么说了那么多。”
　　司嘉看白痴一样盯了许久，最终无奈的说了句“你猜呢？”
　　我猜？
　　能猜出来我还问你？
　　但是，沈克隐约还是猜出了些，默吉说的没错，他做不了的，有人做了，那人，便是司嘉。
　　“别傻站着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司嘉瞥了眼沈克说道。
　　“。。。”沈克和晓晴不熟，今天见面不过是为了肖生，好好的人转身变成亡魂，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安慰道：“我会把肖生找回来的。”
　　晓晴很开朗，点了点头，看起来并没有离别的悲伤，淡淡的笑容，映衬着星光，这让沈克想起了那张照片，手低轻轻的捏着司嘉，仰头问道：“我能给她看个东西吗？”
　　司嘉眸色加深，盯着沈克看了片刻，抬着下巴表示同意。
　　沈克开心的朝着司嘉傻笑，司嘉心底的温柔还没来得及蔓延至嘴角，嘴又拉成了一条直线，皱着眉看向自己被沈克迅速放开的手。
　　忘恩负义。
　　沈克从兜里拽出手机，迅速的点开相册，那张最新的照片就是他在广场上无意拍下的还活着的晓晴，当时沈克心中还着实因为自己忽然能如寻常人那般记录美好而感到神奇，现在，变成了最后的容颜。
　　亡魂晓晴疑惑的接过手机，愣怔了好一会儿，然后莞尔一笑，露出和照片中如出一辙的笑颜。
　　是错觉吗？
　　沈克感受到了晓晴的最后瞬间好像真的被定格在了欢笑中，而不是那片人来人往的渐渐凉去的血泊中。

　　这次魂兽事件中司嘉管辖区只有一个死者，就是晓晴。
　　照片也看了，亡魂也顺利送到了默吉船上，司嘉才转身幽幽的看向沈克，冥河阴暗无光，“小橘灯”已经熄灭，剩下星光点点，和司嘉身上的绿光。
　　沈克仔细的辨别着司嘉此刻的情绪，见对方面无表情，眉头蹙起，眼底却藏着些往日稍有的嗔怒。
　　这是又怎么了？我又做错什么了吗？还是说了什么泄露天机的傻话？
　　沈克拼命的回忆着，司嘉无奈的轻叹了下，低声说：“把手给我。”
　　“啊。”沈克递过手塞进司嘉的掌心，司嘉这才眉心微微抚平，将他的手撰在掌中。
　　。。。。。。
　　不会就是因为我把他手放开才生气的吧。
　　这冷漠的神官哥哥忽然变得有些粘人？
　　我是不是真的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见沈克傻愣着不动，转头看过去，顺着耳垂看向脖颈，司嘉微微蹙眉，问道：“你脖子受伤了？”
　　还是不小心溅上的血渍？
　　“啊”沈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晓晴之前也说了脖子上沾上了什么，刚要抬手，握着自己的那双大双纹丝未动。
　　这。。。
　　沈克无奈刚要换手，司嘉有些不耐烦的伸出修长手指攀上了沈克的脖颈。
　　他的手总是那么冰冷，触碰脖颈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