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过去》莹若寥寥

6、第五章

　　这节课上自习。她在教室里做题目，我在外面走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回去了。座位上，她正皱着眉头，死死咬着嘴唇。心里微微一动。通常烦恼的时候，我多半会有这个动作。大概是遇到难以解答的题目了吧？我微微一笑，走过去，看了下题目，暗暗思考了一番，然后拿过旁边的铅笔，画了几道辅助线，题目清晰明了，立刻迎刃而解。她抬头看我，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崇拜。她问，“姐姐，你当时上学的时候很聪明吧？”
　　我但笑不语。谁的青春不是一部晦涩史呢？
　　那时候是怎样的呢？我当时应该是骑着车，穿过大街小巷，风雨无阻的去数学补习班上课。记得那是很多人挤在一间小小的教室里上课。从讲台上往下看，满满的全是黑压压的一片。冬天的时候还好，夏天的时候有些难熬。一边听课一边扇风。教师里的味道不怎么好闻。汗酸味、零食的香味、香水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我那时特别羡慕那些头脑聪明的同学，我常常想，那么难的几何题目，他们怎么解得出来的？而如今，我看着曾经对于我来说头疼的题目，只觉得很亲切，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还记得冬天的时候，天黑得比较早，我下课出来的时候，街上已经行人稀少，只有路灯在马路两旁孤零零的站着，似乎在默默数着心事。我缩着脖子，耳朵里塞着耳机，收听着广播。我喜欢的节目通常会在这个时间段开播，我当时很喜欢那个DJ，他有着很好听的声音，丝弦一般,就像流水静静滑过般的声线。通过电波，耳机里传来他磁性的声音，就像在耳边说着悄悄话，和着舒缓的音乐。很温暖，就像是有人一路陪伴，于是不会感到害怕或者孤单。只是后来那个DJ在我快毕业的时候，离开了电台。那段日子过的天昏地暗，腾不出时间来听广播，等到有空闲的时候，打开收音机，却等来的是他要离开的消息，当时只是呆呆的，木木的没任何表情。因为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个事情。所以世事无常，你看不穿它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我回想起那段日子，很辛苦但是很开心。自己那么的努力着，然后看到自己的付出有所回报，哪怕只是一点，也足以让自己喜极而泣。
　　你不会了解当你站在黑板前，呆呆的看着上面的题目，握着粉笔，不知如何的羞愧与尴尬。同学的唏嘘，老师的鄙夷，你如何还能神色如常？他们会说，乡下的孩子果真是太蠢了，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知道怎么解。这就像一道刻在脑门上的无形的疤痕，这是羞辱和耻辱，让人抬不起头来。所以只有暗自努力，自己跟自己较劲，一定要你们看到不一样的我。
　　我努力着，坚持着，并对此坚信不疑。然而有一天我去英语老师办公室问问题，听见了这样一段话，那是她在教训某个学生，她说，晏莹如她一个乡下来的，英语成绩都比你们好，你们在城里，教学条件设备什么的都比她好，难道你们还比不过她么？脑子装了些什么？
　　我当时站在办公室外，直直的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心里却有海浪汹涌咆哮。我的愤怒无处发泄，难道我不是你的学生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歧视我、看不起我呢？我的存在难道让你觉得很碍眼么？只是因为我是农村来的学生？多么可笑，难道你敢保证你祖祖辈辈都是所谓的“城里人”？你吃的粮食难道不是由农民种出来的么？
　　后来我想，或许是因为我不够优秀，不够优秀的让人说不出话来。当时我的成绩只是比他们好一点点，如果我的成绩比他们好得不只是一点两点，叫他们怎么努力赶也超不了，那么他们只会佩服，不只是嫉妒这种情绪了吧。站在最高峰，才会让人崇敬。
　　后面有压抑着的哄笑声，我转过头，原来一个男生将一个烂苹果扔到她椅子下面，而她还兀自发着呆。我听见那男生对他旁边的人窃窃私语“瞧，她下蛋了呢，哇哈哈。”原来我小时候这么大线条啊，黑线~~
　　我盯着那男生细细的瞧，然后嘴角一弯，成上扬弧度。唔，很好，小伙子，我记得你了。
　　放学后，我拉着她跟踪那个男孩子。
　　“干什么呀？”她不解。
　　“待会儿你躲起来，”我示意她，“我作弄下他给你出出气，”我朝她眨眨眼。
　　她愣了下，担忧的说：“这样不好吧？”。
　　“没事的，安心啦。”我早就想教训这小子了，谁叫他老是欺负人。以前没能力，现在嘛~~哼哼。我奸笑。
　　她终于笑起来了，这样才对嘛，整天绷着个脸，难怪别人总说我小时候根本就不像个小姑娘。
　　“需要我帮忙么？”她还是很担忧。
　　“他看不见我的，你先藏起来。”
　　“哦”乖巧的回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路边应该有一棵很特别的树，后来还上电视了，有节目专门为它做了一个报道。想到此，我邪恶的笑了。思考了下，我抓起一块石头，在他快经过的时候，往树上砸去。“呜呜——”果然是黑压压的一片，真是有气势，蜂蜜君，要给力啊~~
　　“马蜂窝？！”看着某人落荒而逃，我咪了咪眼睛。
　　“三三，这就是你说的出气？会不会出人命？”
　　“不会啦，我心里有数。”我拍拍胸膛做保证。怎么可能有事？后面的报道说无人受伤，只是虚惊一场。当然要给他一次教训啦，这小子太嚣张了。
　　“哈哈，三三，你看见他刚才跑的样子么？好狼狈呢，还跌了一跤摔得脸上都是泥土。三三，你真坏诶。”笑的前俯后仰。
　　“嘻嘻，以后他再欺负你，你就威胁他，说把这件事说出去。”嬉皮笑脸。
　　“诶？可以这样诶。”恍然大悟的点头。
　　“这样很好，就这样保持微笑，莹如，这是魔法哦。”眨眼睛。
　　“魔法？”好奇。
　　“对，微笑其实是一种魔法，具有神奇的不可思议的力量。”继续诱导。
　　“魔力？”总结。
　　“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我微笑。
　　所以，莹如，多笑笑吧，这样在生活中会变得有勇气。这句话，曾经有个男孩子不止一次对我说。
　　他当时眉飞色舞的表情仍旧清晰如昨，他说：“微笑是一种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