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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委屈 ...

  •   第二天天明,芷含这位仿佛从幻境里走出来的清冷美人来到了天香阁。
      薄舞见她时,只感到平和,一切都太平静,与世无争。
      二美对坐,侍者却是心里扑通通跳。芷含不爱笑,说话平平静静。“你叫薄舞?你好,我是芷含,白芷含香。”
      “芷含,好。”薄舞只觉得这人清冷,名字却带着香。
      “我俩瞧着一般大,今后便互称名字吧!”
      一来二去,言语渐渐搭起了桥,倒是谈话之间越发契合。薄舞虽有心事,此时却是不理外事,芷含更是心事重重,却是也不可奈何,一心醉心外物。二人琴棋书画,花草游鱼,喜好也相似,谈得渐渐忘情。
      姜茹儿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场字姐妹亲和,芷含对自己一贯是相敬如宾,从未这般亲和。可是碍于芷含不好发作,侍女通报,姜茹儿跨进一步,只见芷含目光清冷,薄舞不知道唤什么,也只是支支吾吾站起了身。
      姜茹儿笑笑,朝着芷含唤一声:“姐姐。”
      “姜妹妹来得很急切,可是有何时?”芷含轻声问道。
      “姐姐是风君请来的吧?我看也是,他是怕我照顾不周,怕他的薄姬无人陪伴。我来也为陪陪薄姬,薄姬不来见我,我不只好来这看看她。”
      芷含听着这明明显显的酸话,倒是觉着芷含性子直率,不由看了薄舞一眼,也不知道娇滴滴的阿舞怎么应对。
      薄舞看着这青春张扬的姜茹儿,风君的正室夫人呀!她垂眸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道:“是妾身罪过,望夫人见谅。”
      脉儿萼儿听了这话却是心下一沉,自家娘子何曾伏低做小?便是主人,也没有客人大病初愈便要拜见的道理。
      “明白就好。”姜茹儿坐下,心里努力端着傲气,这女人越看越是五官精致,既清丽出尘,又带着荣华养出的骄矜富丽,实在是……便是芷含娘子站在身侧,也不由被她夺取光彩。“风君昨夜可还好?”虽是咽不下,却也忍不下。
      “夫人为何如此一问?昨夜妾身……”
      姜茹儿不由眉眼一挑,看向薄舞。
      “姜妹妹,解叶昨夜宿在莲衣轩的,她怎会知道?”
      “姐姐此话当真?”姜茹儿不由欢喜,“我这边有事寻他……”
      “诶……”芷含想说,却只见那人风风火火来,又匆匆忙忙走了。
      “三郎还在莲衣轩?”薄舞问。
      “那怎么会?由着她去吧,不然她闲着反而来寻你的麻烦。阿舞,她其实只是说话有些难听,她生在富贵人家,姜家以前也是富贵,还救了解叶一命,解叶很感激她。后来解叶对江南织坊发动攻势,她父亲便是江南织坊的名人,本来解叶给他特令了,谁知道他太耿直了,不愿受。本来解叶在,他也受照拂,可后来解叶有了急事,把这事交给了手下,庄上人精明得很,没有嘱咐,更是未留一手。后来,她父亲因此事劳累,收了大病,去了,姜茹儿亦收了许多苦楚,解叶心里愧疚,便娶了姜茹儿,毕竟祸与他有关。”
      薄舞听了,不由唏嘘,那样的环境,姜茹儿不说也应该受了大罪,三郎对她更多愧疚,倒是不好为难。“我知道了。”
      “参见庄主。”
      薄舞和芷含看过去,风湮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很自如地揽过了薄舞。
      他朝着芷含打声招呼,芷含也不理他。
      薄舞拍拍他的手,也不想理他。“姜夫人去找你,你没看到吗?”
      “没见到,我去北华山了,那边的茉莉出了一些问题。”
      芷含也不在意,起身到:“这儿没我的事情,告辞了。”
      薄舞笑着说:“芷含……”
      “我送你。”风湮凑近便要积极送人出门。
      芷含见不惯这些个人在她眼前恩恩爱爱的,懒得搭理他,径直大跨步走了。风湮不好意思回看了薄舞一眼,薄舞也不由好笑。
      他追上去,道:“拜托,怎的又生气了?”
      “十多年,你未习惯吗?我惯了冷冷清清。”
      风湮看着甩空的手,也不由叹息一声,自己也真是傻。回头却又扑空了。
      “夫人赏花去了。”
      追到花丛,却只见脉儿萼儿。“夫人呢?”
      “那要看您能不能找着。”
      风湮看着花丛,意识不由回到了那个山谷,那个藏着美人的山谷也有这样的一片花丛,藏着的也是这个人。腰被人从后面抱住,有些绵软的话传来。“三郎,你不和我玩,竟是在这发呆!”
      “这也好玩?”
      “我就喜欢你来找我,就好玩!”她转身就往花丛外去,那边是没过人头的一片草海,这钻进去,哪里找得到?
      风湮回神便没了人影,伸出的手抓了个空,这莽莽的海浪随风翻滚,却没有那个人,心头不由慌乱,他想起来少时他也喜欢和薄舞这样玩,很是沉得住气,惹得雨萱急了,哭了起来,他才出来,还笑话她,不曾想找不到人多么可怕。
      但是恐怖并未延续多久,在他发着颤声呼喊时,他心软的情人放过了他,一条长长的白绸带出现在眼前,他抓住那柔软的绸带,快步去抓住让他心慌的精灵,她紧紧抱住他丢了那么久的人,那么紧。
      薄舞感觉到了他的慌张,抱紧他,安抚这个人,这人也是奇怪,不过捉迷藏,不过是个姬妾,何至于如此。
      晚些回到天香阁,门口小侍轻声通传——姜茹儿在大厅。
      她来做什么?薄舞转身便走,麻烦,还不如去麻烦风湮。还没转身,便被身后快步走来的侍女拦住,那女人面色冷肃,语气也硬,道:“薄夫人,夫人已经等你多时,夫人到而去,是不想见夫人?”
      薄舞见躲不过,也便随她回去,本就是安排给自己的居所,也不该躲。她进门过屏风便看见那个面色冷淡的人,这也不是好客的样子,她刚走进,微微俯身,面上便挨了一巴掌,这样的冲动粗野,就是身边的二女也没料到,猝不及防,忙上前挡在二人之间,小心看着那面上的红痕。薄舞轻轻摆手示意,看向那怒火中烧的姜夫人。
      “风君是我夫君,这是我管家,还请安分些,这山庄也不是歌姬寡妇能当家的,莫要凭着你的妖媚邀宠作怪。”姜茹儿也不跟她废话,立了规矩就走,这个女人怎么看都是一副娇娇妖妖的媚态,她看不上这样以色侍人的下等人,要不是风君带回来,她最恨这样烟花之地的人。
      脉儿咬牙切齿,包着眼泪,道:“她怎么敢……怎么敢……”
      萼儿抱紧薄舞,美目也是难得含怒,但还是对着脉儿摇摇头,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摆脱了,就不要再提。“去取药,妹妹。”
      细细抹上药,薄舞看着镜子里的人,倒是没有骂错,妓子寡妇,妖妖娆娆。晚上风湮来的时候,红印也不见了,天香楼被静音了,薄舞不想他听到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和他在一起开心就好了呀!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姜茹儿看着眼前孤零零的灯盏,不由冷笑叹道:“这是怎样的人呀!金不要,皮不要,混不吝,装聋作哑,倒是自在风流!”
      “夫人莫要难过,庄主也有出去的时候,倒是找由头逼走,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感情?”
      “攀着风君这样的金山银山,她不是傻子也会巴着,只是那样的人真是不配风君。是该让风君出门了,我得提个醒。”
      冷月斋里风湮正在看书,芷含拿过他看到书,《道德经》,讨厌的书。“你倒是听他的话,一天天的博学多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是要听到,师姐,哦?”
      芷含拿起来,也看起来。
      “师姐,其实小时候我很喜欢你,你矮个子,总是跟在师父身边,乖巧,我很羡慕,师父那般喜欢你。”
      “那时候倒是好玩,不然你也不叫我师姐了。你那时候老不愿意,天资又高,门下都被你比了下去,还闹出那样的大风波,和你同期我其实也挺委屈。”芷含似乎回忆起来那样的场景,摇摇头。
      “你也一样,大了,漂亮了,心也大了,眼里却越来越小……”
      “何苦说这些?我也是喜欢你的。”
      “我有些地方是挺像师父的。”
      “不要说着这样讨厌的话。”芷含蹙眉打断了他。
      姜茹儿这时来了,也就传递了一个信息——风君今年约见师父的时间快到了。
      风湮敏感地盯向了芷含,那一惯清冷的人眼里果然迸发出他不敢触碰的热烈,渴望,不能满足的渴望。他要离开,芷含已经快步追来,也不顾及姜茹儿的反应了,拉住风湮眼眸盯着他,恳切道:“带上我。”
      “不行。”
      “就一次,我见他一眼,马上随你回来。”
      “你清醒下。”
      芷含摇头,一下子就要跪下,风湮拉着她,看她泪落连珠,叹口气。
      “我听话的……”
      “姜茹儿,你先回去。”风湮打断,让姜茹儿先走。
      姜茹儿见情况不对,也没了好奇心,离开了。
      “你清醒点,师姐。”
      “我想他,我想见他,我只是……”
      风湮扶她,扶不起来。“他不愿意,他不见你。”
      “你让我出去!”芷含跪在不起来。
      “你很明白,不是我拦着你,是我不敢,你心里只有他,就不为我想想?你一贯理智,师父把你交给了我呀!”
      “我不管,”芷含摇头大喊,“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快疯了,五年了,你不知道我是怎么熬的吗?你没心没爱吗?我不知道我错在哪?就因为他是我师父?”
      “是。”
      “他自命不凡,却被这些牵绊,老腐朽!”
      “是,他是老腐朽,那你就更应该打消这个念头!”
      “不,不能,就算他是我亲生父亲,我也爱,我就只是想和他待在一起!”
      “你说什么浑话,你不可理喻!我算是明白师父的决定了,你固执你的,攀扯别人做什么,他不愿意!”风湮挣开她,惹不起便躲开,这点他和薄舞有着一样的觉悟。
      芷含追上来,又拉扯他跪下,渴望着。
      风湮其实很犹豫,很痛苦,他不是无情的人。“芷含,你跟了他那么多年,你不了解他吗?他说的话不会改变,他不能爱你,你尚襁褓之中,他就已是青年俊秀,你爱他最深时,他已经千帆过尽。他不想给你未来,他信我,把你托付给我,他对我很好,你怎能因为你的私情,去破坏我们两人的心爱?”
      芷含流着泪啜泣着爬起来,凄凄惨惨道:“你是受过相思苦痛的,却不能同情我吗?现在你和你心上人朝朝暮暮了,便忘了流过的泪,喝过的酒了?我不能厚待你,待你好,就是对不起我自己……”话没说完,人却是瘫倒昏死过去。
      囚计看着这每年都要来一遭的情景,再次劝慰:“她的心疾不能动气,心平气和才能长寿,这上等珍稀的医药吊着,也不能每年这么来一次呀!”
      “放着她去才更可怕,牵动情绪的人在身边,却不长久,更催命。你好好照顾一下,我尽快回来,把药带回来。”他取下芷含头上一根发簪,乘机便是要走。
      “风君,注意安全。”姜茹儿忙送别。
      “茹儿,请你善待薄姬,我会感激你的。”风湮追着时间,长话短说,把最重要的事情嘱咐一下。
      申二哥急匆匆进来,喊一声:“庄主莫急,郁家来人了。”
      “何人?”风湮急问。
      “郁夫人造访,谷雨姑奶奶。”
      “好得很!”风湮翻身下马,这人来倒是能保薄舞平安。“快请,将薄夫人请来。”
      一到花厅,风湮就看见那含笑的妇人,脸庞圆润白皙有光泽,日子过得很好。
      “小妇人见过庄主。”
      “大姑奶奶折煞我,你怎想着出门溜达了?”
      “我家春棠瞧我天天在家无聊,怕我闷着,逼我出门的,我哪也不愿意去,想这你这风景还不错,也没人打扰,就来打搅你,不过你这样子,是要出门?”
      “正是你来得巧,正好帮我照看一下花儿。”
      “什么花花草草的,”谷雨一下子就黑了脸,“三妹妹便是不在这了,你也不能这么糟践我们的情谊,我没兴趣,你这不是待客之道!”
      “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这么急了?阿舞你也不陪?好窅你也不要?”
      谷雨顿时惊住了,问:“三妹何时和你……她不是嫁给了……”
      “崔哥死了。”
      “你这是趁人之危?”
      “我本不愿她牵扯我这烂账,但是她的性子,在心湖那个地方,达官贵人之间,你觉得安全吗?况且那位知道了,他也想保护阿舞,这也是他坚持到,大哥这些年也很难受。你不要骂我,在健康,你也怕是听过橤仙之名了。”
      “秦淮第一名妓,和三妹妹什么干系?”谷雨抬眼看着风湮的神情,不由有了个荒谬的答案。
      “你一会儿见到她,不要生气,她只是受了一场磨难,秦淮留下来一些不好的东西,让她性子有了变化。我希望她和以前一样,所以她需要个靠山,让她恢复本性,不那般怯懦畏缩,她不愿意在外人面前示弱一点,我想你们姐妹应该是最好的后盾,开导她,引导她,她不愿我知道,可是我知道现在的她在风尘山庄活得并不快活。”
      “我自然会的。”
      “只是有些事我还是要嘱咐一下,那些事情不要提了。”
      “我明白,她也不愿意想起。你走吧,我知道怎么保护她,早去早回。”
      这一次走,却没有看到薄舞,只看到了姜茹儿,没什么话好说的。
      “还有芷含,姑奶奶,帮我定住她。”
      “好了,啰嗦,你的心也是真狠。”
      风湮驾马,只是摇摇头,不是心狠,她才二十多,师父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了,难道容着她那破烂身体与师父殉情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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