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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破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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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也不早了。
薛元知用余光看了相延予一眼,见他变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打起架来,整个人渐渐伏在了案上。
相延予见她趴着睡着了,将她手里的笔抽出,找来一件披风给她披上。
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把门关上的一刹,里面的人重新睁开了眼睛。
薛元知捏了个隐身诀,走到镜子面前,见里面照不出自己的样子,才放心地往外走去。
她一路紧跟着相延予去到禁地,等他打开各种阵法,她终于见到了封印贪欲的神器——破妄钩。
那把月牙弯钩静立在神杖顶上,周围层层结界。
“相师弟,听说你的伤变重了。”司佑海已经等在那里,“今天还能继续吗?”
相延予摆摆手:“没事,我们开始吧。”
司佑海打开结界守在外面,相延予继续往里面走去。
只有这一次机会。
薛元知离那神器越来越近,心跳几乎要不受控制。
就在那最后一层结界打开时。
“重荆!”
磅礴剑气扫向相延予,他腾空跃起,唤出天杪抵挡。
薛元知直奔破妄钩而去,就在同时,整个桐花谷响起警报声,司佑海也冲了进来。
在她要触碰到破妄钩的时候,灵力将她荡开,她一个急退,又朝前疾驰,司佑海和相延予已闪身到她面前。
“你的灵力竟藏得这么深。”薛元知的灵力终于可以全部释放,司佑海不是她的对手,被击得连连防御。
而相延予挡在神器前面和她斗法,硬是不让她接近半步。
弟子们的叫喊声越来越近,薛元知也越打越狠:“你不要逼我。”
相延予急急喊道:“停下来!”
薛元知哪里肯听他的,伸手召回重荆朝他劈去。
又是两剑相交时,司佑海出招过来,薛元知不耐地一掌将他拍飞。
然后破釜沉舟,集中灵力将重荆下压,相延予亦使出所有灵力反抗。
这么一用灵力,却是让他发现了自己灵脉的不对劲。
“为什么?”相延予拼命拦着她,对她将灵脉给他一事难以接受。
薛元知最终还是打掉他手里的剑,将重荆刺入他的肩膀。
她没有看他,回身迅速夺过破妄钩。
“摆阵!今日绝不能让她出桐花谷!”
长老带着弟子们赶到,动作整齐划一,摆出围杀法阵。
“元知,放下它。”相延予摇晃地站起来,痛心道,“莫要铸成大错。”
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下,薛元知居然笑了。
“师兄。”
她看着相延予:“你对我,一无所知。”
她催动灵力,解封手中破妄钩。
“不要!”
相延予要冲进法阵,却被爬起来的司佑海从后面死死拉住,施法禁锢在原地。
神器之力,法阵之势,还有她体内的縻灭九凌钉同时觉醒。
天雷滚滚,一道接着一道劈向同一个地方,禁地被笼罩在恐怖的威压之下。
修为低一点的人,已经痛苦地抱头抚心。
薛元知撑着重荆剑,视线因蒸腾的血气变得扭曲。
长老们持剑而来,誓要将她斩杀,薛元知亦挥舞重荆,两边打得不可开交。
她被法阵所伤,又受縻灭九凌钉桎梏,即使是刚吞噬了破妄钩,力量大涨,反应却没有先前那么迅速。
趁她被牵制住,司佑海提剑冲到她背后,猛地刺下。
利刃刺穿皮肉,却不是她的。
司佑海震惊松开手:“师妹,你……”
薛元知回头,谢双华正挡在她身后。
第二次,她又这么奋不顾身地扑上来。
她明明是这么怕痛的一个人。
简直愚不可及!
在薛元知分神之际,大长老的剑带着汹涌灵力再次砍向她。
薛元知举起重荆,企图把灵力挡回去。
谢双华和司佑海受长老的灵力波及,被掀翻在地,连滚了好几圈。
较量之下,重荆被挑飞,大长老亦被薛元知在肩上拍了一掌。
两人皆是一退,嘴角溢出血来。
与此同时,其他长老们甩出捆妖索。
寡不敌众,薛元知的四肢被缠住。
那捆妖索上生出铁爪,搅转锁住骨头。
薛元知将捆妖索一扬,甩开长老们,然后抓住近端,寸寸折断。
血顺着手臂淌下,流过掌心,现出一个丑陋的符来。
金光大盛,一个熟悉的人影抱着她,出其不意突围而出。
跃出人群时,薛元知看到相延予吐血冲破禁锢。
看到谢双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上还插着剑。
“乾荒?他居然留一缕元神护她。”
“分离元神最伤根本,他们什么关系?”
“没想到薛元知还和末路冢的人有来往。”
……
后面追兵重重,那些画面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小。
她筋疲力尽地合上眼,思绪跟着身体一起变轻。
她听见系统在说,不错,完成三分之一了,考完这场试,你就是优秀榜样。
她又听见谢双华在耳边喊,别睡了,太阳晒屁股了,师兄们在等我们呢。
真的好吵好吵。
薛元知捂着耳朵退后。
退着退着她一脚踩空,身体不停地往下坠去。
“薛元知!”“薛元知!”
耳边响起乾荒焦急的呼叫,薛元知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全身炸裂般痛着,不想睁开眼睛,喃喃道:“你真的好吵。”
“你个没良心的。”乾荒推了她一把,“亏老子从桐花谷大老远把你背回来,就应该扔路上。”
“回哪里啊……”薛元知忍痛翻身而起,“我现在末路冢?”
“不然呢?”乾荒正坐在她床旁。
“都到末路冢了?这几天过去了啊。”薛元知忙要下地出去,“我还要去桑弥山,不对,是去续里峰。”
乾荒拉住她:“你不会还要告诉我,你准备去抢第二件神器吧。”
薛元知甩开他的手:“伏阶已经解开了枯骨刺的封印对不对,我要是不去抢续里峰的,到时他就会过来将我体内的吞噬掉。”
“你别急,现在你和伏阶都去不了。”乾荒道,“末路冢和桑弥山都被围了。”
薛元知皱眉:“仙门的人?”
乾荒点点头:“你在这睡得倒是舒服,外面混乱着呢。”
就在这时,一只兔子提着篮子推门而入。
薛元知惊讶地看着它:“怎么哪都有你?”
没错,又是那只送她毒蘑菇的兔子。
“真的是有缘啊。”兔子嘿嘿道,“没想到你居然是我们冢主的朋友。”
乾荒抱起兔子,将兔爪和薛元知的手搭在一起:“介绍一下,这是我安排在桑弥山的眼线——大饼。”
“你好你好。”薛元知握了握兔爪,“为什么叫大饼呀?”
“当初让它挑名字,一眼挑中了大饼。”乾荒接过大饼手里的篮子,打开给她看,“因为它喜欢做各种各样的蘑菇饼,又大又圆。”
薛元知闻到了那似曾相识的蘑菇味:“这熟了吗?”
大饼道:“当然熟了,你可以怀疑我的能力,不能怀疑我的厨艺。”
就在此时,有人敲门道:“冢主,几位将军找!”
乾荒被叫了出去,屋里剩下薛元知和大饼。
“味道比我烤的好吃多了。”薛元知啃着饼,朝它竖起大拇指。
大饼坐在薛元知身旁,也抱了个饼啃起来:“那肯定,这是我的拿手绝活,我们冢主也夸过呢。”
薛元知又想起它在桑弥山上采蘑菇,被他们抓到时那害怕的样子:“你这么弱,怎么还加入末路冢,成为乾荒的手下了?”
“我以前是长在缥缈峰上的一株茯苓。”大饼回忆道,“当时冢主杀上缥缈峰和那群人斗法,我被踩得稀烂,只剩土里的半截根了。”
“冢主屠峰后,用灵力重新赋予了我生机,虽然秃了很久,但我好歹活过来了,而且还意外成了精,修得自由身,也算因祸得福。”
“所以我要留在他身边,尽我微薄之力报答他。”
薛元知问道:“乾荒他并不嗜杀,为什么要屠峰?”
“因为那群人太坏了。”大饼叹了口气,“他们表面上是仙门,实际和原末路冢的冢主勾结,专门培养弟子往末路冢送,供给他吸血练功。”
“我们冢主有个朋友是残魂转生,修炼之途异常艰难,常常被恶运缠身。后来不幸拜入缥缈峰,惨死在末路冢。”
“所以冢主屠了缥缈峰,灭了末路冢,将他们的血通通放光,让他们也尝一尝那滋味。”
放血?薛元知手一顿:“这倒让我想起沈府的道士,他们也是这种死法。”
大饼道:“那是什么道士,那是缥缈峰在外招摇撞骗的余孽。”
薛元知理解乾荒为什么会这么痛恨他们。
因为那缕残魂,正是她和乾荒一起投入人世的。
她回去后在系统搜查过乾荒的过去。
乾荒的原身是上古灵兽——墨麒麟。
他的母亲快生他时,正遇雷劫,被迫躲进了和丰村附近的纪子洞里。
和丰村恰好是个三面环山,西高东低的地势,西北的泠河蜿蜒流淌,经纪子洞中大井奔流入海。
而雷击致山体倒下拦截了水流的去向,洪水泛滥成灾要将村庄吞没。
路过的清浮台弟子池应柳见状不忍,欲救全村人。
谁料他要动手施法将倒下的山体抬起时,却见纪子洞中有一墨麒麟。
那麒麟虚弱得很,身上有几处明显的伤痕,肚子颇大,像是即将要生产的样子,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跪着呜咽哀求。
一边是即将被洪水吞没的村民,一边是同样是生命的麒麟,孰轻孰重,池应柳一时难以抉择。
因这一犹豫,滔天巨浪瞬间吞没了所有人没有来得及呼喊出口的话语,整个村庄无人生还。
池应柳飞身将墨麒麟救出,那墨麒麟怀中紧紧抱着刚刚产下来的小麒麟,托孤于他后咽了气。
池应柳将小麒麟带到清浮台附近,取名乾荒,细心照顾。
回清浮台后,师长问责,池应柳承受一百四十九道鞭刑,以儆效尤。
过了十五年,和丰村与日俱增的怨气冲了出来,附身于池应柳,让他杀了自己的师尊,被千夫所指,即刻缉拿,最后灭形。
乾荒拼死留下他一缕魂魄,却暴露了墨麒麟的身份,被重创后逃出清浮台。
恰好薛元知误入苍怀,救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