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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哗啦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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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嫋好奇的托着脸看着拧着眉的余桥溪,一脸不吃到瓜不做休的样子。
“真的只见过一面老师。”余桥溪看着许嫋的表情,无奈地回答“但是我和他很聊得来。”
“这样啊。”许嫋点点头,“那你回去吧,准备自习了。”
余桥溪应了一声“嗯”,走出办公室,雨势丝毫不减小,反倒听着这雨点落下的声音余桥溪觉得这雨是越下越大了。
办公室距离二班的门口有些距离,一路上余桥溪碰见了两个同班的同学,大概是出于对好学生的瞻仰,他们都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直到余桥溪碰见了独自一人的陈浮舟。
“余桥溪。”
隔着几个人陈浮舟就看见了余桥溪,他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旁人纷纷侧目看着陈浮舟,他却一副浑然不在乎的样子,绕过人群走到余桥溪面前。
余桥溪身高放在男生堆里就算不算拔尖,也算得上是中等的一类,而站在陈浮舟面前,余桥溪才感受到他是真的比大多数青春期的男生都高得多,如同一棵白杨树一般的挺拔。
“怎么了。”余桥溪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好不用大动作的仰起头去看陈浮舟。
大概是雨天湿气蒙了眼,余桥溪没注意到陈浮舟脸上闪过的一丝无措。
“今天我和慕远准备翘晚自习。”陈浮舟的声音平静,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和你一块出去,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小吃街吃点东西。”
“翘晚自习?”余桥溪眉头拧了拧,“不会被说吗?”
陈浮舟不在意的摇着头:“没关系,不会的。”
余桥溪似乎还想多叮嘱一些什么,张了张口,却终究没再说些其他的,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声:“我可以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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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余桥溪站在教室外的公共电话上和沈文通电话,“我今天和同学出去小吃街吃点东西,可能晚点回去,不用太担心我的。”
电话另一头的沈文似乎十分开心:“同学啊,朋友吗?”
“嗯,对。”余桥溪回答。
“好好好,那可好,你交到朋友我就放心了,去呗去呗,玩多晚回来都没事哈,保证自己安全哈,那爸爸就不多打扰你,你快玩吧啊。”
沈文是真的十分高兴于自己的儿子找到了好朋友,连“再见”都高兴的说了三次。
余桥溪回头,陈浮舟和慕远倚靠在白墙上等着他,陈浮舟双手抱着胸,目光始终落在余桥溪身上,而慕远则是四处打量。
余桥溪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书包:“走吧。”
“走。”陈浮舟偏偏头,示意了一下慕远,就走到了余桥溪身边,他听见余桥溪开口问道,“雨什么时候停的啊,我都没注意。”
陈浮舟望着天空:“半小时前吧。”
下一秒,陈浮舟感受到肩膀传来的重量,他回头,发现慕远勾着自己的肩膀笑说:“你准备吃什么啊小船。”
陈浮舟“啧”了一声,不爽的斜了一眼慕远,又看着余桥溪满脸疑惑的样子,解释道:“小船是我小名,这人有一次去我家听我妈喊了一次,就记住了,现在天天喊。”
“哦——”余桥溪拖长音调说,“小船。”
陈浮舟听着余桥溪也喊了起来,失笑:“服了你们了。”
“说真的,诶。”慕远伸手拉了拉陈浮舟的校服,“吃什么啊到底,麻辣烫?铁板烧?”
陈浮舟掰开了慕远的手,往余桥溪身边靠了点,说:“桥溪不吃辣的。”
余桥溪听了这话,思绪从英语单词里抽了出来,他心里悸动一瞬。
他早忘记了自己是在什么时候透露自己不吃辣的事情,也不知道陈浮舟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把这件事记了下来。他心里觉得自己是一个有些许矫情的人,别人如若把他的喜好记载了心里他都能感动好一阵子,更何况是仅仅才认识不到一周的同学。
大概是出于朋友单纯的关心,余桥溪想,不会是其他的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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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桥溪!”陈浮舟站在一个买冰激凌的摊子前面问,“你要不要冰激凌!”
余桥溪正在和慕远再给他们三个买鸡蛋仔,听到了陈浮舟的喊声,余桥溪踮起脚去找陈浮舟的位置,也高声回道:“好!”
几分钟之后,三个人坐在小吃街的一个石长椅上,左手冰激凌,右手鸡蛋仔,看着小吃街的烟火人间。
余桥溪突然有些恍惚,往前数的那十七年,他似乎都没有像这三天来活的这么有烟火气,他的童年和青春期,似乎都是在不同的补习班辗转,别的同龄人可以再首都的冬日在楼梯玩耍,只有余桥溪会被外公外婆关在屋子里,在小黑屋里反复联系绘画,曾何几时,余桥溪对绘画这个自己本身极度热爱的事物,都产生了厌烦和恐惧。
“想什么呢。”陈浮舟问,“怎么傻傻的。”
“啊,没什么。”余桥溪舔了一口巧克力的冰激凌,仔细感受着冰激凌在口中融化的感觉,“觉得很开心。”
“开心就好啊。”陈浮舟说,他往后仰了仰身子,余桥溪扭头去看,看见那人的双眸里倒映着明亮的灯火。
“诶,余桥溪。”慕远开口,带着询问和八卦的意味,“你是转学来的?之前在哪上学啊。”
余桥溪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回答,“北京,之前和我母亲在北京。”
陈浮舟似乎来了兴趣,直起身子:“怎么在那么远。”
余桥溪不是一个会随意对他人阐述自己家庭情况的人,但大概是他实在觉得身边的两个人是在赤诚,他嘴比脑子快的说:“我父母亲在我十岁那年离婚了,我跟了我母亲去了北京,我还有个弟弟跟了我父亲呆在秦安。我母亲今年因为工作原因把我送回秦安来和我父亲他们住在一块。”余桥溪还想继续往下说,却突然意识到什么,骤然闭了口。
而让他不想再说下去的话,慕远却精准的问了出来:“那你是不是会走啊?”
陈浮舟像是十分在意这个问题似的,也凑近了余桥溪:“对啊,那你是不是会走啊。”
余桥溪紧张的抿着唇,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斟酌了好久,嘴里寒气蔓延,开口:“我不确定,可能看我母亲的工作调度吧。”
陈浮舟感觉心中突然有一块地方缺了去,余桥溪轻飘飘的几个字,却让他感觉坠入谷底。
他感觉胸口一阵酸,伸手抓了抓头发,大口咬了一口冰激凌,钻心的凉在嘴里被无限放大,他拼命仰着头喘气。
“怎么了,陈浮舟。”余桥溪发现他的不对劲,关心的问。
“没事。”陈浮舟克制住语气里的难受,强装镇定的说,“太冰了。冰激凌太冰了,不该买的。”
陈浮舟突然意识到,昨晚月光下,他不敢承认的那件事情,似乎在余桥溪道出“不确定。”二字后,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他不喜欢这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像是大风天挂在天上的那一张最喜欢的风筝,害怕他被吹走,又舍不得早早的放下来。
他在心里无奈的苦笑,那份十七年来第一次有的情绪如同海啸一般,就快把他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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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远打开了宿舍的灯,看着半小时前就开始情绪不对劲的陈浮舟,欲言又止。
陈浮舟把头靠在双层床的铁梯子上,眼神放空的望着一点。
“我先去洗澡了。”慕远取出睡衣,和陈浮舟说。
陈浮舟没做回应,保持着那个动作呆在原地。
洗手间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几秒过后传来了水声,陈浮舟动了脚步,动作缓慢的爬上了上铺。
慕远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看见上铺团着一个天蓝色的背影。
“喂,洗澡去啊。”慕远伸手拍了拍那团被子,“不是,没必要吧。”
被子终于有了点动静,陈浮舟慢慢的翻身,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他会走的。”陈浮舟声音闷闷的,“我是不是留不住他。”
慕远望着陈浮舟,在他童年的记忆里,陈浮舟被家庭宠着,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从不轻易否定自己的能力,这是第一次。
慕远放缓了语气:“别太难过,有些人是留不住的,努力把他当作一个朋友来看就好,别陷得太深。”
陈浮舟听了这话突然笑了出来,坐起了身子,头发有些凌乱的散在脸颊两侧:“你看得出来啊?”
慕远耸耸肩:“我还没瞎,而且……”他眼珠转了一圈,“你很明显。”
陈浮舟翻身爬下床,一边念叨着:“有多明显啊,不应该啊。”
“你就差,把喜欢你这三个字刻在脸上,怼到人余桥溪眼睛底下了。”慕远玩笑着说,“快去洗澡啊,困死了。”
“切。”陈浮舟又换回了那副“天底下老子最牛逼”的模样,抓起睡衣和浴巾就往阳台走。
“陈浮舟。”在陈浮舟刚要走进洗手间的时候,慕远头没抬的喊了一声,“我认真和你讲的,别把感情投入的太满。”
陈浮舟低头思考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慕远指的是什么,无奈的扯开一个微笑:“这事,我说了也不算数啊。”
慕远没再多说些什么,陈浮舟也没准备再搭话,转身拐进洗手间。
稍稍滚烫的水打在陈浮舟的躯体上,他站在雾气弥漫的洗手间里,白雾四起,陈浮舟有些看不清,他背靠着墙壁冰凉,冰与火两重,激的他打了个颤,然而下一秒,隔着雾气好像看见余桥溪抓着鸡蛋仔朝他快步走来的样子,那人的发丝被寒风掀起,脸颊两侧被风吹的丝丝通红,余桥溪的身后是明暗的灯火。
陈浮舟借着水流的声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喜欢这件事,主动权从来都不在他陈浮舟手上。